余袅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去够床头柜的手机，“喂？”

“袅袅！”季舒苏的声音带上了电流，异样地刺耳。余袅将手机举得离耳朵远了点，“苏苏，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季舒苏的声音带了一丝小情绪，“昨天你和林宿干嘛去了？”

余袅听到“林宿”两个字的时候，有一秒的呆滞。她脑海里突然闪过少年认真温柔的脸，他的嘴巴在动，好像是在说着什么。但是余袅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说的是什么。

“我昨天好像是喝醉了，昨晚发生的事记不太清了。”余袅坐起来，歪头挠了挠头发。

“你昨天喝醉了？”

余袅揉了揉眼睛，下床，“嗯啊。”

“难怪昨天他用你手机打我电话问我你家在哪。”季舒苏回忆道。

听到这，余袅挤牙膏的手一顿，“昨天……是他送我回的家？”

好像只有这个说法了吧，她现在一回忆昨天的事情就头痛。

“应该吧。”

“欸，袅袅挂了啊，我妈喊我。拜拜！”季舒苏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余袅洗漱好后，换了身居家服，看了下时间，9:06。

不早了。

余袅走出房间。

天气逐渐回暖，温度愈来愈高。

余青州躺在阳台的藤椅上晒着太阳，一脸惬意之色。

余袅试探性地走上前，轻轻唤了一声，“爸？”

余青州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有些踌躇的余袅，往侧边挪了挪，重新闭上眼，淡淡地道，“有事就说。”

余袅清了下嗓子，在藤椅旁蹲下，“昨天……是……”

手机短信提示声突兀地响起。余袅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看了眼。

林宿？

她怎么会有林宿的号码？

余青州半睁开只眼睛，往余袅手机屏幕上瞄。

看到那个名字后，他幽幽地道，“是昨天那个送你回来的男孩子吧。”

“你怎么知道的？”余袅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一脸疑惑地看向余青州。

“他自己说的啊。”

“怎么？他发信息给你，是来告状的？”

“告状？”

“告什么状？你怎么他了？”

余袅三连问。

余青州心虚地避开余袅的视线，老老实实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这就要从昨天林宿送余袅回家说起了。

余袅昨天喝醉了，睡得很死。怎么叫都没反应。林宿无奈只得从余袅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季舒苏的号码拨了过去，问她余袅家在哪。知道她家地址后，林宿亲自护送余袅回家。他横抱着余袅来到她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当时正在等余袅给自己打电话的余青州去开了门。

这一打开门，就发现自家闺女被一男的抱在怀里不省人事，他忍着怒火，表现得和颜悦色地让林宿先把余袅放在沙发上。

林宿照做了。结果他刚放下余袅，余青州就上来对他一阵拳打脚踢，“臭小子，竟然占我闺女便宜！”余青州咬牙切齿。

林宿鉴于余青州是余袅的爸爸，不好还手，只得护着自己的头，生受着。

打了一会，余青州累了，在一旁喘着粗气，他指着林宿，“等我喘会气再继续打啊。”

林宿:“……”他无奈抚了抚额，恭恭敬敬地说，“叔叔，您好，我叫林宿，是余袅的朋友。”

“余袅喝醉了，我现在把她送回来。”林宿站得笔直，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余青州见他堂堂正正的，像个人样，顿时愧赧起来。

余袅听完余青州的描述后，恨恨地瞪着他。

余青州一脸委屈地下了藤椅，“老爸给你下面去。”他自顾自踱着脚步去了厨房。

余袅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重新移回到手机屏幕上。

发件人:

林宿:醒了？

余袅趴在阳台围墙上，回了个信息过去。

“我爸昨天打你打得很严重吗？”

对方像是刚才就在看手机一样，信息发过去没到五秒，就有了来电提示。

余袅深呼吸了下，按下接听键，“喂？”

少女软软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我爸他……打你打得严重吗？”余袅小心翼翼地问。

“我脸青了一块。”林宿淡淡地道。

余袅就知道余青州下手没轻没重的，她短暂地呼出口气，“对不起啊。”

“余袅。”电话另一边的林宿微勾了下唇角，带着可怜兮兮的语气道，“我现在好疼。”

“你没搽药？”

“家里没药。”林宿停顿了一下，“我还没吃早餐。”

少年低沉磁性的声线，勾得余袅心怦怦跳。

“那我请你吃早餐？”她强压住心悸，询问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就在余袅以为林宿要拒绝自己的时候，那边幽幽地传来一句，“你来我家给我做行吗？我家就我一个人。”

余袅:“……”

——————

最后余袅当然是没有去林宿家。

她在香榭街的一个小商店的边推伞下发现了林宿。

香榭街坐落在石川市的最西边，紧靠着西江河。

路人的视线投在林宿身上，让他很是显眼。

正把玩着手机的林宿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朝余袅看去。

余袅在林宿对面坐下。

近看，才发现，林宿的脸青了不止一块，至少有三块，两块在左，一块在右，在右的那一块离眼睛很近，还是青紫色的。

余袅光是看着，心都颤了两下。

她怯怯地道:“我……给你把药带来了，你自己上药吗？”

林宿看了看桌上的药，是一种消肿化瘀的气雾剂。

“你就不怕我不小心把这喷眼睛去了？”

余袅听言，抬头看了看一脸不爽的林宿，又看了看气雾剂。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把眼睛闭上，我给你喷。”她拆开喷雾剂包装，作势要往林宿脸上喷。

林宿勾了勾唇角，听话地将眼睛闭上，下巴微微扬起。

少年脸上的桀骜不驯消失得无影无踪。

喷口离林宿的脸大概有6厘米远，余袅怕及他太近了推进力太大。

她重重地按下按钮阀门。两边脸都喷好后，余袅松了口气，“好了。”她将喷雾剂装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林宿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反问道:“你还没吃早餐？”

“没有。”

余袅挂了电话后就急匆匆换了身衣服出门，还没来得及去吃余青州下的面。

林宿看了眼她瘦的不行的小身板，懊恼地轻“啧”了一声。“你坐这别动，等我回来。”

余袅天然呆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余袅发了会儿呆，脑海里闪过少年温柔真挚的眼神，又出现许杉杉纯真无害的笑容，两者交叠在一起，任余袅怎么掰扯都无法分开。

她紧紧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宿离开的方向。

林宿拿着一盒小蛋糕和两盒酸奶回来了。他将一盒小蛋糕和一盒酸奶放到余袅面前，剩下的一盒酸奶留给自己。“吃吧。”林宿将吸管拆开给余袅插进酸奶盒里。

余袅看了眼面前水果和奶油混杂在一起的小蛋糕，又看了眼林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宿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小姑娘就埋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一盒小蛋糕，被余袅吃了约莫半个小时。林宿在一旁吸着酸奶，很有耐心地看余袅吃。

吃完后，余袅强压住自己难看的脸色，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林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不等林宿问，她就急匆匆起身往前面跑。

林宿很是疑惑，想追上去，还没迈开脚，就见没跑几步的余袅突然靠在西江河边的栏杆上吐了起来。刚才吃下的蛋糕，悉数进了流淌的河水中。

林宿急急地上前，扶住刚吐完有些虚弱的余袅。

“为什么不跟我说？”林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不吓到余袅。

女孩的脸色苍白，杏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她挣扎着从林宿怀里起身，神色平淡地看着林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