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的手机桌面看起来很有条理，只有一个界面，软件被分着类，放在很多个小框框里，跟他本人懒散的气质形成强烈反差。

刚开始的时候，林宿给她调了个纯人机，余袅胡乱选了个看起来很生猛的英雄，进入对战界面后，看见整个地图，好奇地撒丫子到处跑，结果一不注意直冲防御塔，刚好被防御塔里一个人机兄弟给看到了，上来就是一个炮，生生成了一血。

余袅听着手机里传来“first blood”，心灵不仅没受到创击，还顿时热血沸腾，复活后举着个刀砍得不亦乐乎，“嚓嚓嚓”响，技能随便点，拿到人头的时候就差跳起来欢呼。

好爽。

在一旁围观的林宿见着余袅那股兴奋劲，心里也没来由被感染，兴冲冲的。

手机的游戏下好了之后他直接拉着余袅开了一局王者峡谷。

“跟着我，别乱跑。”

“好的嘞！”

余袅一开局乖乖巧巧地跟林宿屁股后面，内心强压着出技能的冲动，一路小跑前进。只见林宿一阵她看不懂的花花技能，三两下戳死迎面而来的一敌军，随即“first blood”响起。“抱歉，你挡路了。”

余袅杏眼圆瞪不可思议脸。

接下来余袅真真体会到了，初中时男生口里的“躺赢”，“carry全场”是什么意思。

6，太6了。

热血沸腾了几把，余袅脸胀血似的红，她放下手机，揉了揉脸。光是玩几把就这样，再玩下去她估计会上天。凭着自己惊人的自制力，她定了定神道:“不玩了。”

林宿也跟着放下手机，揉了把余袅的头发，“出去走走？”

“嗯好。”

两人出了火锅店，迎面来了风，吹得余袅一阵舒爽，她眯着眼睛，手背贴脸散热。

林宿见她的样子，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余袅问。

林宿摇摇头道:“没什么。”

夜晚灯红酒绿，沿路一片片霓虹灯亮着。

前面出现一家冰饮店。

林宿扭头问余袅，“想不想吃冰淇淋？”

余袅看着冰饮店门口挂着的超大号冰淇淋模型，模模糊糊得像真的，她舔了舔唇，“想。”

林宿说:“在这等我。”

余袅在一旁的凉椅上坐下，双脚伸长着扒拉地下的石头，两眼胡乱看四周。

冰饮店旁边恰好有个精品店，装修很精致，门口立了个招牌，她眼睛停在那招牌上，抿唇思索了下什么，起身朝那走去。

林宿拿着两个冰淇淋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余袅朝这走来。他快步上前，把草莓味的巧乐兹放她手里。“怎么过来了？”

余袅接过冰淇淋，手指了指一旁精品店的招牌，“母亲节快到了。”

两人干脆在冰饮店前的边推伞下坐。

余袅问:“林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

“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记得。”林宿答。

“我爸这么多年带着我一直未婚，又当爹又当妈。”

余袅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是余青州捡来的。

那是一个冬天，湖边冻得小脸通红的她被余青州带回了家。因为在湖边待的时间太长，余袅的身体落下了只要天气潮湿寒冷，全身骨头就痛的毛病，痛起来的时候没完没了只能靠药物解决。

余青州只身一人带大她，从没有过一丝怨言。

余袅舔了一口冰淇淋，“我想给他买个礼物。”

——————

星期六早上是家长会。学生不用到校。

余袅洗漱好后出房间，余青州正坐地板上画建筑设计稿。

她去厨房倒了杯凉白开放余青州面前，在他对面席地而坐，手支桌上。

余青州画了好一会儿，余袅在一旁静静地等他画完。

现在的余青州四十三岁，头发中分，满脸胡茬，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镜，裤腰上栓串钥匙，走路时“叮叮叮”的，不修边幅得感觉没个正行，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中年油腻大叔的气息。

但是此时此刻眼不眨一下盯着草纸看，手下“唰唰”响，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头皱起的时候能夹死只苍蝇。

余袅打心底里觉着余青州帅。

余青州放下笔，拿起边上的水喝了一口，正眼看余袅，他得意地挑挑眉，“被爸爸帅到了？”

余袅“噗嗤”笑出声，“是挺帅的。”她调整了下坐姿，向前倾，“我们学校今天开家长会。”

“你待会骑小绵羊瞅瞅去？”

余青州收起草纸，爽快道:“成！”

“流程应该和上学期差不多。”

“可能就是要签字什么的啊。”

“我寻思着给你准备了支笔。”

余袅像变魔法似的手心里出现只黑色金属钢笔，“喏，我们家老余专属限量版钢笔！”

余青州接过掂了掂，还挺沉，纸上“唰唰”写两下，很是顺滑。“送我的？”

余袅说:“嗯啊。”

“这不快到母亲节了吗。”

她语气软下来，“这么些年，你给我又当爹又当妈的。”

“我昨晚上睡前想起以前小时候的事。”

余袅眼里多了几许湿意，她呼出口气，“一想到心里就涩涩的。”

她上前靠在余青州身上，“我们家老余真的很好啊。”

“辛苦了。”

余青州抹把脸，揉了揉余袅的头，“不辛苦。”

“老余有小余很幸福。”

他心里一会酸一会甜的。

余青州回想数年前自己的模样，二十几岁的愤青，未婚带着个小姑娘。余袅被人说成是私生女，他当时吓得不敢让余袅出门。

就这样一年年余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长大。

他也是知道余袅现在在外人面前内敛的性格，这很大部分原因都在他，是他用错了方式，没保护好她。

“爸爸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