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耳,好样儿的,宝儿跑起来!”
飘柔牌的马鬃在疾风中肆意飞扬,一嘴大白牙亮闪闪,四蹄笃笃,八方震震,跑个几里均不带喘儿歇儿的。
赞,这马儿给力!
“驾!”九州欢快的赶着马,咧着嘴跟绿耳一样标准笑出十六颗白牙吃着风。里头的某人就不这么自在了,白一心一进马车就被南名晚丢在了马车上,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扒到边上一掀开帘子。
“我的乖乖嘞。”将军府这么会儿就看不见了,马跑得很快,又不稳,遇着个小石头便一左一右翻来翻去。白一心瘫回去坐着马车板板,还是这样安全一些。毕竟不像某人坐在车里自带的凳子上四平八稳,不动如山,白一心的大白眼悄无声息的扫过一遍南名晚。
“白一心,你可是要同我去见客人的,滚上来。”南名晚好心好意提醒某女子,往边上挪出一个半人的位置来。
“你能耐你滚给我看哪。”看买主替他数钱还差不多,白一心长腿一伸,马车里头的地方不算大,甩来甩去的晕死了,白一心踢开南名晚挡道的脚,把大长腿给伸直了。那天在麻袋里白一心就是这样被踢的,白一心又踹了几脚。
踹完了才发觉不对劲儿。“不行了,我不行了。”这马车白一心头一次坐,可没有什么新鲜劲儿,难受的很,尤其还要对着某张脸。上了贼车下不去,白一心只能万分勉强自己,再说这破车晃来晃去,白一心也没心思和反派再斗下去。
“白一心,你这就蔫儿巴了。上来吧,本王许你依着本王些,可别见到了客人,蔫成一团稀面了。”南名晚伸了只手到虚弱的白一心面前。
善意?白一心瞧不清也知道南名晚脸上虽没笑出来,但眼睛里都是得意。
“我白一心绝不向恶势力低头,你死了这条心吧。”决绝的推开了那只手,白一心实在晕得难受,马车又跑得飞快,直接窝在木板上闭上了眼睛。
“咋还不到啊,这买主的家到底在哪个荒山野岭里头啊。”死心的是白一心。想她白姑奶奶上一辈子,地上跑的不晕,水上游的不晕,天上飞的不晕;一轮二轮三轮,就是没轮的她也不晕,咋到了这里这么没骨气,一区区的马车就晕到不行。
一阵阵眩晕反胃,好在白一心昨儿吃的全消化吸收了,今儿又油盐未进,啥都别想让白一心吐出来。
“一定是你,是你不服我白一心……对不对?”白一心晕晕乎乎抬起一只手,鄙视的伸出食指指着南名晚的鼻子,一脸挑衅,浑身上下都在挑衅,“你以为我白姑奶奶管不下你一身皮吗?”
南名晚正要动火,那根手指头转了转,指到了白一心的鼻子上,“你不服我,我打你信不信?”
“你这是……晕疯了?”南名晚嘴角一咧,白一心“啊”的吓唬了一声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白一心……失心疯了……
“九州,让马车慢一些跑,白一心晕了。”南名晚连忙让九州刹住车,不然白一心晕个灵魂出窍活不过来就完蛋了。
“好嘞,殿下!”九州拉了拉马绳,绿耳愣是不肯停下来,跑得越来越欢脱。马车晃得更厉害,南名晚一把将晕疯了的白一心拉到自己怀里去。可马车貌似也被白一心带疯了,停不下来。
“绿耳,停下,停下呀,吁!”九州忙活了好一阵,绿耳却跑得越来越欢,分明就是扯着九州带着马车一路狂奔,像风一样自由。
马车迟迟没有慢下来,还越发跑得疯了,“绿耳,你吃饱了撑的!”南名晚一手揽着白一心的腰让半死的她靠在怀里,一手掀开了帘子。朝外头跨了两步,脚一挑九州手里头的马绳送到另一只手上来,往后一扯。
绿耳大嘴被拉歪嘶叫了两声,干不过,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了下来。疾风没了,马鬃不飞了,绿耳兴冲冲咧着的嘴皮子也耷拉了下来盖住大白牙。
这白女子真烦骡子。
绿耳停下来,脚一下一下刮拉着地板,似乎在画着圈圈诅咒白某人。人家是堂堂的战马,在战场上可是带着将领冲锋陷阵,一马当先,是马中英雄,马中的南名晚,怎服沦落到等客拉车的地步?
“白一心你没事吧?”南名晚看了看怀里的白一心,刚刚不是还能翻天吗?咋连个马车都坐不了?
“殿下啊,我没事,呃……”白一心干呕了一下,半梦半醒的拍了拍南名晚的肩膀,“您别有心理负担嗷,我……我变了鬼也会第一来找你的,呃……”
疯了疯了疯了。
“九州,慢慢走。”晓得白一心撑不住,南名晚把马绳丢到了九州手里。
“是,是,咱们慢慢走。”绳子回到了九州手里头,绿耳还想着再来潇洒驰骋一番,可稍一转头南名晚还站在九州身边黑脸盯着。扬起的大嘴气嘟嘟的拉下去。
绿耳不敢造次。
只得不开心的曲着长脖子低着脑袋,“哼嘟哼嘟”委屈着,厚厚的下嘴唇撅得老高。
“绿耳,悠着点儿,咱儿慢慢走。”九州轻轻打了下马腚子,哄了哄。绿耳不情不愿迈开大长腿踏下去,这一步似乎太远了,生怕某男又嫌太快不满意,绿耳又往后头锄了半截。
就这样一步一锄往前挪着,南名晚才抱起白一心进了马车。一步更似半步,膘肥体壮,骨骼惊奇的战马此刻更似一匹病入膏肓的老马。
枯萎的藤蔓,年迈的枯树,老眼昏花的孤鸦。失修的古道,凄凉的西风,被迫下岗的青年骨干壮马。好一幅凄凄切切的悲耳图。
绿耳冤枉呐,这不是它真正的实力。
马车稳稳缓缓行驶着,白一心虚弱的躺在南名晚怀里,脸颊发白,嘴唇涂了料子还红润润的。
“别涂了,省得你病了我也不晓得。”南名晚一蹙眉头,拿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子,还没放到白一心涂的红脂上,红脂就被某只手一抹花成了一团。
“还往死里整。”白一心咧嘴一笑,半眯着眼睛也不晓得到底看清了南名晚没有,刚擦了一下嘴,手背痒痒的,又迷迷糊糊傻笑了两声擦了擦嘴。然后靠在南名晚怀里睡了,嘴没擦干净,手又糊上了。
“白一……”本还想把白一心叫醒了,可不用想也晓得白一心不死不活的状态是最好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南名晚轻轻抹干净了白一心脸上的红脂,她两只耳朵还空着,原是风轻没来得及把耳坠子给她戳上,她就上柱子了。
“你是个什么神奇玩意儿?”将白一心这个秤砣子往怀里托了托,谁知白一心此时又眯开了眼睛:
“我是……是旺旺来福三千万个老婆……中的一……一个……”说完傻笑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白一心,旺旺和来福到底是什么东西?”南名晚也不晓得白一心到底是不是装的,叫了几声她都不理人。应该不是装的,若白一心还演戏,知道被反派抓在怀里非把马车和反派都拆了不可。
擦干净了白一心的手,白一心舒舒服服在南名晚的怀里躺着,可别说,只要白一心装死,还真是个小鸟依人的小女子。瞧着怀里稳当住着的白一心,脸色苍白,南名晚心头一颤,觉得又心疼又好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乘马车晕了的,还晕到醉了的人。
才子佳人,独处一室,马车轻驰,清风徐来,发丝微颤。
手指清瘦,骨节分明,手心干燥,指节修长稳健而有力,南名晚的手轻抚在白一心的鬓角却温和而轻盈,慎重而用心,静静整理好了白一心脸上乱飞的碎发。
马车外除了车轮辘辘的轻滚声,最入耳的还是绿耳撅蹄子锄地的啪嗒声。
白一心睡熟了,清风挠着脸,某只不安分的手伸到脸上抓了抓。这抓自己的脸白一心丝毫不手软,手拿下去的时候脸颊都抓红了。
“你……算了。”轻叹一声,南名晚轻轻抚摸着白一心抓的那块地方。南名晚的手劲儿也忒不让白一心满意了,跟没吃饭一个样。眉头紧锁,察觉不对,还要白一心自己来。可白一心刚抬起了五根手指头一下子就被南名晚的手给捉住了,让白一心再抓一次,那脸非破相不可。
“忍着。”南名晚拿住白一心不安分的手,那撮手指头均比南名晚的都短上一截,是只尖细根粗的圆锥头小胖爪,指甲也没一块是看得过去的,手背还比南名晚的黑上几度。
这一比,分明就是高富帅和矮矬穷。
“汪!”怀里的白一心忽然小声的犬吠了两声,迷离的睁开了眼睛,胖爪反过来抓住了南名晚的手。
“白一心你清醒一点。”一丝不安掠上心头。
“汪~”头顶那俊美到惨绝人寰的下巴脸蛋子,除了旺旺来福还能有谁。白一心眼汪汪的盯着南名晚,“来福果果,那个白一心不服我这个白一心。”
白一心委屈巴巴,南名晚瑟瑟发抖,“哪个?白一心你别乱来啊。”
“嘤~”一声,白一心直接蹿起来圈住了南名晚的脖子,南名晚身体一倾没躲过,两个人一起撞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绿耳,撑住。”突然的冲击令马车一斜,得亏九州眼疾手快脑袋灵光拉了马一把,才把车子给拉回来。
马车差点儿被两人给整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