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笑着出去就怎样哭着回来。
“哎呦!”白一心大腚子一疼,被摔了下去。挣扎了几下就没声没响了,世间再无一个活脱脱的人儿。
正午太阳一刻一刻的过去,天空多了两三朵看热闹的白云……
见白一心蔫了许久,“怎么了,没脸了?”南名晚命下人解开了麻袋,把白一心放了出来。透了气,白一心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可浑身无力,四肢冰冷,头还闷疼着。
“死了?”白一心有气无力的翻了半个身,站不起来,一跪刚好就跪倒在了南名晚脚前。“啊?没死?”白一心仰头瞅了一眼,是个人,又无力的低下头去,双手支撑着跪着。
“现在知道跪本王了?”南名晚静静的等着云府清完了账目,好一次性算到白一心头上去。
“不……起来……起不来了……”不知中了哪方的邪,白一心实在没劲,跪着还舒服一点儿。
跪了半顷,云府终于带着两个两个男仆从门外头回来了,都抱着一匝厚厚的新鲜的账本,还有笔,印泥之类的小盒盒。
“二殿下,账暂且清出来,最少的一本两千四百五十二两五钱。”云府拿了拿了一本最新的过来递给南名晚。“按照将军的吩咐,所有的账目舍去零头,一共九千九百八十六两。”
白一心八八九九的听得头晕,越来越晕,不会是遭报应了吧?白一心曾经听人说过,将死之人是没有影子的,前后左右转头看了看,地下的影子没了。
“要死了。”白一心欲哭无泪,手往地上摸了又摸,低着头看了又看,没有影子,蹬着膝盖往后退了退,也没有影子。
跪在地上的白一心啜泣了起来,云府只能住了口。南名晚一看天气转阴了,情况不对,白一心又准备作妖了,翻翻那本账,看得是心肌梗塞,摆摆手:
“继续,大点儿声,让白姑奶奶好好听一听。”
“遵命,二殿下。”云府咳了咳,加大了声音:“将军府的杂役丫鬟月钱为五钱,一年十二月。白姑奶奶一共欠下九千九百八十六两银子,小计一千六百六十四年可还清。”
一千多年,白一心不是得伺候南名晚好几个子孙十八代的。将死之人他们也不放过,白一心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跑早一点儿,现在没准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让白一心签字画押。”南名晚把账本递了回去,白一心晕得很,四肢都软了,云府抓着白一心的爪子按了下泥又贴到账本上去,快成了。
眼睛一阵一阵发黑,“啪!”一滴血掉了下去,嘴唇痒痒的,“流……流血了……”地上的那滴红艳到晃眼,白一心伸手摸了摸鼻子。
云府将笔和账本放到白一心眼前去,“请白姑娘写个名字。”
“签名?没空。”白一心只顾着怕死摸着鼻血,手一打开,掌心都是红的,流了这么多血?
“白一心,你可认罪?”见白一心不肯签字,南名晚问道,站起来走了过去。怎料白一心完全沉浸在将死的痛苦之中,眼眶湿了起来,“嘤~”
“殿……殿下……血……我不好了~嘤……”白一心颤巍巍站了起来,把画过押的手伸了出去,脸上瞬间涕泗鼻血横流,头也越来越晕,南名晚的脸明明很近很近,也越来越看不清了。
“白一心你别想作妖啊。”嘴上警告着,南名晚也伸出一只手放在白一心的腰际外提防着她来真的。
“我不敢,我遭报应了。”白一心眼白一翻,身体往南名晚的怀里一倒,说晕就晕。
“白一心?”一把抱起软下去的白一心,“大夫,快请大夫过来。”南名晚将人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下人们请来了大夫。
“嗯?”眉间挤出一个川。
“嗯。”山川化为平地。
“嗯嗯。”老大夫摸了摸白一心的脉,鼻血为止,南名晚只能暂且用手帕堵着。
“大夫,她怎么样了?”南名晚皱了皱眉,白一心这次是真的摊上大事了,病成这样,怕是命不久矣。“大夫您只要能把她救活过来,多贵的药本王都替她买。”
“啧啧啧,不能再补了。”老大夫摇了摇头,“五谷之气合为营气,营气过盛则衰。夫人这是滋补过盛所致的体虚,虚则补之,实则泻之。这些天忌口辛辣油荤,放一放体内过多的营气便可。”
白一心天天晚上把人参冬虫夏草当瓜子磕的,每个时辰都在大补,能不出事吗?
白一心吃多了,自己造的?
“大夫的意思是……她无碍了?”反派换了种十分委婉的说法问。大夫点点头,“老父再给夫人开些峻下逐水的药物,但此类药物药性强,将军一定要按剂量来给夫人服药。”
白一心补的太多,老大夫只能开些药性强的泻药来给她好好泻一泻多余的养分。
“那她何故会晕过去呢?”
“夫人虽气盛而虚,但不至于晕倒。依在下拙见,夫人晕倒是惊吓过度所致。”大夫道。
反派:“这么说她是被自己吓晕过去的?”
老大夫:“……嗯。”
“多谢大夫了。”让下人送老大夫回医馆,也抓了药回来熬着。
呃……
夫……人……
反派可不敢认,秉着为民除害的信念将她弄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南名晚把手帕拿了下来,血止住了。“养肥了啊?”白一心苍白的脸颊下那三层堆在一起的下巴肉实在是可人,南名晚伸手揪了揪,跟耗子的肚皮一般。被赶出去了,白一心可一点儿都没委屈到自己。
“砰砰砰。”门外传来一阵不惊动白一心的敲门声。
“进来。”南名晚左一下右一下抹着白一心的鼻血。云府带着白一心没签字的卖身契过来,一个大红巴掌跟扇了白纸黑字一巴掌似的。身后跟着的小男仆抱着笔墨砚台,可一见南名晚正温柔的给白一心擦着脸上的血渍,云府都觉得来得不是时候。
“二殿下,请问白姑娘还需要签字吗?打扰殿下了,云府这就将东西撕了,不做数的。”云府已经停住了脚步,准备下一刻就灰溜溜领着人出去。南名晚对白一心这般上心,怎么会让她签什么一千几年的卖身契?
“怎么不做数?一只怕死的白耗子就吃空了将军府一半多的库房,差点儿害得府上所有人去吃西北风。本王不得牢牢拴住她,为百姓除一大害?将东西拿过来,她就算真的得了不治之症也得把自己给卖了。”
况且她还是滋补过盛,活生生造的。
“对了,一会儿你下去跟熬药的丫头说一声,把药的剂量加一倍,好好给白一心尝一尝吃多了是什么滋味。卖身契拿过来吧。”
“是,二殿下。”云府将卖身契递了过去,白一心正睡死过去,也倩不了字。
“你拿着卖身契摆在前头,将笔给我。”
云府双手拿着纸,南名晚把白一心拉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拿起笔捎起了白一心的一只脱骨鸡爪,让白一心软榻榻的爪子握着笔,自个儿握着白一心的手去签她的大名。
可白一心怪得很,前一刻还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软成一摊泥,笔刚稳稳的点到纸上,她的手有感应似的颤了一下。
“嘶~”南名晚握紧了那只渐渐不安分的爪子,明显感觉到白一心的手在和自己使相反的力,笔靠不过去,在原地儿一前一后僵持着。对抗了一会儿,笔尖有往后撤的趋势。
“白一心!”力大如牛,南名晚居然占不了上风,低头望去,怀里的白一心分明还是一模一样的晕着,没有半点儿风吹草动。
难不成是那只手自己发的力?!
南名晚都怀疑这手和脚到底是不是白一心的,这个银是别的什么东西东拼西凑整出来的吗?只有一个脑袋,可每个部位都自己做主。
云府见南名晚手微微颤着,僵了很久也下不去手,以为是南名晚不忍心。南名晚这样为难,若是真舍不得就算了,没必要在下人面前装成个一定要嫩死白一心的模样。
“这一天终于来了,二殿下终于肯对一位女子这般上心了。长大了,不枉这十几年来这么多人对二殿下的精心照顾。”云府眉头一松,嘴角咧出一抹老父亲般的欣慰之笑颜。
云府五岁便跟在南名晚身边做事,掐指算来,如今也是十二载了。
此情此景,可歌可泣,云府不忍喘一口粗气来打搅,笑凝成了永恒。
“云府?”
云府:“……”只是笑笑不说话。
“云府,你笑什么?”南名晚放弃了,白一心的手太犟了,斗不过。把笔递给了仆人,那只手也晕了过去,毫不犹豫的从南名晚的魔爪里掉下去。
看着那张白一心不肯签字的契约,南名晚转念一想,良心发现此时太不厚道了。
“是本王疏忽了,怎么能趁着白一心神志不清就乘人之危,让她签字呢。”太不应该了。
云府不言,笑刻在了脸上。
“不是收了两箱子欠条吗?直接去挑一张将白一心的大名剪下来用浆糊粘上去。”那欠条上的名字眉飞色舞,一看就知道白一心签字的时候有多嚣张,自愿,开心。
反派这可没逼她。
话毕,南名晚忽然觉得某处不对,“白一心你……”白一心自觉的爪子忽然揽住了反派的细腰,脸贴到南名晚的怀里去。
南名晚双手也掰不开白一心环的那个圈,那能把反派腰肢给勒断的力度……
“云府!”反派向小管家求助,把白一心弄下去。
小管家慈祥的笑着,收好了卖身契,“殿下,您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事要学着自己解决。”领着小仆人哒哒哒跑了出切,替他们紧紧关上了门。
“白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