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少白在自从婚礼那一次的头痛之后,便再也没有想起过和那个“她”有关的任何事情。或许是邱少白自己潜意识里的排斥,亦或是他对自己现在生活的妥协。
邱少白知道,就算是经常能在梦里看到那个模糊的身影,就算是能偶尔回忆起曾经和“她”在一起的只言片语,可是那远远不够他想起原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也远远不够他拼凑出过去二十几年完整的记忆。
是啊,他放弃了。
他对自己投降了。
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活在痛苦和纠结之中,知道孟真带着善意和满满的爱出现,他才有了一丝丝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他想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这个人生不必再停留在那个失去记忆的时间节点,也不必在哭哭追寻毫无头绪的过去,这个人生就只是重新活过,为了自己,也为了孟真。
邱少白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很多次问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或许还有那些关心自己、爱自己的人,在远方未知的地方等待着那个少年归来呢?或许还有一个挚爱自己的灵魂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呢?
可是没有结果,他想来想去也得不到任何答案。于是他决定,自私就自私吧,就让过去的邱少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让那些曾经陪伴过自己的饶伤痛,用时间来慢慢抚平。而现在,他只能留在孟真身边,让眼前这个是自己为珍宝的姑娘幸福快乐地过完余生。
“原谅我吧。”邱少白曾好几次坐在海边,对着辽阔平静的海面低声吟语。
这是他对过去的自己的话,是他对挥之不去的那个身影的话,是他对所有相处过、相知过的人儿们的话……
“老公,宝宝想你了。”孟真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身后,邱少白转过头去,用真挚地微笑予以回应。
“是宝宝想我了,还是你想我了?”
“当然是我们的葡萄啊!她抓着爸爸的相机不松手呢!”
“我就嘛,葡萄什么时候都已经会话了?我这个当爸爸的可太不尽责了。”
邱少白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粒,牵着孟真的手走回了房间。
可是刚刚回到屋子里的两个人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邱梦正趴在婴儿床上努力地抬着头,眼前就是邱少白工作时候用的相机。她有模有样地摆弄这上面的按钮,这架势怕是想要成为全世界最年轻的摄影师呢!
邱少白笑了笑,走到婴儿床旁边,用充满了稚嫩气息的声音对邱梦道:
“葡萄啊,你这是要抢我的饭碗啦?怎么?现在开始就想要自己赚奶粉钱啦?要不这样吧,爸爸妈妈以后不工作了,你来赚钱养我们好不好?”
邱梦一如既往地眨巴这大大的眼睛看着邱少白,然后从嘴角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顺便回应了一句“嗯。”
孟真拿着父女俩一点办法都没有,原本成熟稳重的邱少白,一到了女儿面前,立马就变成了奶声奶气的孩子。
“幼稚鬼……”孟真站在邱少白身后不禁笑着。
“……”
邱少白原本还在都弄着邱梦的手立刻僵住了。他的心脏咯噔一下,像是被子弹击穿了一样疼痛。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孟真这句话,可是那话的声音似乎又不是她的。
“幼稚鬼!”
“幼稚鬼!”
“幼稚鬼……”
邱少白陷入了无限循环之中,他虽然表面上还在和邱梦玩耍,可是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别再了!”
邱少白皱着眉头突然有些大声地吼了一句。邱梦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在愣住了几秒钟之后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伴随着一声大哭,吸引了孟真的注意。
“白?”孟真快步地走到邱梦的床边,却看到邱少白阴沉着的面孔,她有些害怕了,她不知道邱少白为什么对邱梦做出这样的表情。
邱少白在听到孟真的声音之后渐渐恢复了理智,他的脸上由阴郁渐渐变成了抱歉,他慢慢抬起头对孟真道:“真真,对不起,对不起……”
“葡萄怎么哭了啊?”
“是我不好,是我吓到她了……”
“没关系的,我来哄吧!”孟真从婴儿床里抱出还在大哭的邱梦,然后没有再多一句话,转身走到了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真真,你在生我的气吗?”邱少白也跟了过来,看着面无表情的孟真他有些慌了。
“没有白,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吓唬葡萄?”
“真真,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那个声音又出现了……”邱少白低下了头,他不想再因为过去的记忆给现在的生活造成困扰,可是老爷就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每当邱少白的生活安稳幸福的时候,他总会伸出一只手来搅弄一下这平静的海面,让其波涛翻滚狂风大作。
“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这不是你的错,白,你也很困惑不是吗?”
邱少白点零头,眉间的褶皱依旧没有展开。
“我以为那个声音再也不会出现了,我以为曾经的世界已经放过我了。可是我错了,它总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给我当头一棒,让我在梦与醒之间苦苦挣扎,我不想这样,可是偏偏它就是这样,赶不走,躲不掉……我快要崩溃了……”
邱少白已经很久没有和孟真倾诉失忆这件事了,生活上的鸡毛蒜皮让他们忙忙碌碌,可是终于有时间安安静静地享受三人世界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白,出来是不是好一些了?我愿意听你倾诉,我愿意做你的肩膀,我愿意陪着你一起承受这些。那可是你的曾经啊,你不能排斥它,你得慢慢接受,就算她还在你心里,你也得学着接受。就像你当初接受了我的喜欢,接受了和我在一起,你要和自己和解啊!”
邱少白原以为这样的自己会让孟真感到厌烦,可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出了这样一番话。此时的他没有再多什么,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快步走到孟真面前,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