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梒一愣,然后不知所以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大哥,他心里的情感是亏欠,更是厌恶。
说起亏欠,他对于每个兄长都有,只是厌恶这人是独一份儿,因为,都说父皇独宠母妃,只有他知道,在父皇喝醉后,他经常把母妃唤作“久儿”,有时还会叫自己“锦君”。
起初,他以为是父皇对自己的宠爱吧,直到开牙建府前,母妃一次撕心裂肺的痛哭,他才知道,原来先皇后的名讳中带“久”,原来自己的大哥曾经叫“白锦君”,原来自己这看起来皇恩浩荡的府邸是大哥不要的东西。
尽管知道了这许多真相,白秋梒也没有发作过,继续做着父皇最为乖巧又聪明的儿子,继续接受着投奔他权臣的恭维。帝王善于隐忍,他现在羽翼未丰,自然更是要小心谨慎,不是他想抢,而是自打出生以来,他就觉得自己是未来的皇帝,突然有一天,被告知,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这感觉实在是太过嘲讽。
看到白秋梒心不在焉的样子,左丘信只是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的却是爷爷交代自己的话,左丘家首选扶植大皇子,除非他不想继位才会帮助九皇子,本来应该是中立的战王府却因为自己自幼和九皇子亲近被强行站了队。
虽然现在爷爷嘴里不说,但是他能感觉到,爷爷还是支持大皇子的,尽管不懂老人家的想法,他也没办法不顾兄弟之情。
没想到这个莫家小姐还与大皇子熟识,先是生花楼的春公子,再是九皇子白秋梒,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左丘信不知道自己算是定了门什么亲事,只觉得凡是等他母妃病好了就都能解决了。
莫府张灯结彩的,触目便是喜庆的红,可是在他心里却感觉这一切都很不真实,像是做梦一般。
与此同时,府中也有一个人感觉今天的一切都是梦,这个人不是莫春欢,而是她的庶妹。
莫春菲蜷缩在床上的一角看着上边一片狼藉,耳边是夏府医对自己的威胁,他说这要不听他的,就随时都能让吴姨娘醒过来,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莫尚书的孩子了。
屋子里没有任何灯光,连月亮都不愿意施舍一点儿明亮给她。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是她的丫鬟秀红。
“小姐,您从中午就没吃东西了,可是要用饭?”
是了,莫春菲这才想起来,之前那个夏府医中午就来了,她才遣走了众人,原来自己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一下午啊,张开嘴巴说了句:“进来吧。”
声音如同黄莺出谷,还是往常那么好听,不禁嗤笑一声,原来把嘴巴堵住了,身体想要喊得再大声,嗓子也不会哑呢。
秀红隔了一会儿才进来,为她布好菜,然后哑声说道:“小姐请您用膳。”
莫春菲眸子一凛,拉住她的手问道:“怎么哭了?”
小丫鬟没抬头,低声说道:“刚才去取吃的的时候,被外边儿的鞭炮声给吓倒了。”
听了这解释以后,她也没多想就开始吃东西了,早晨就喝了点儿稀粥,她实在是饿了,看着面前的松鼠鳜鱼嘴巴一扯,今日嫡姐定亲连她的吃食都变得好了呢。
心情极好地夹起来吃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味觉不是非常灵敏的她居然感觉嘴巴里的菜格外腥,图,吐出去了后,想要喝口鸡汤去味,只是她往桌子上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感觉有些不同了,每日给她补身的鸡汤竟然没有端过来,横了秀红一眼,对着她说:“我饿了一天,你也糊涂了?那鸡汤怎么忘了?赶紧端来去!”
秀红一听就跪倒在地上,刚才强忍着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哽咽说道:“小姐,不是奴婢忘了,鸡汤被大小姐房里的人端走了,张妈想拦着没拦住!这才做了这道菜。”
“什么?!”莫春菲心中十分气恼,那鸡汤用的鸡是吴姨娘特意托人买的野鸡,只为了给她补身子,没想到居然被嫡姐抢了去。
“给我梳洗一番,然后把秀英叫上!”莫春菲吩咐道。
秀红一阵慌乱,对着她说:“小姐,这时候就算去找张妈也变不出来鸡汤啊!”此时她心里真的是担忧,二小姐经常拿他们这些奴仆出气,张妈人挺好的,更何况她还喜欢张妈的儿子,不想未来的婆婆受到欺辱。
“看你那点儿出息!咱们去大小姐的木槿院!她不是想风风光光嫁人吗?我今天就让她在满堂宾客面前露出欺压庶妹的真面目,看看战王世子还敢不敢要她!”莫春菲眼中闪着阴毒的光,心中满腔怒火,凭什么自己就要被年近半百的下人糟蹋,而她就能爱恨随心、风风光光地嫁人?
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莫春欢,你就和我一起堕入泥潭吧!
这么一想,她心生毒计,对着秀红吩咐道:“把你在外院当值的弟弟喊过来,立刻、马上!”
因为害怕莫春菲的刁难,秀红一路小跑就把弟弟喊过来了,可这之后的话却让她胆战心惊。
莫春菲居然指使自己弟弟去玷污大小姐!甚至还说事成之后,她会竭力让弟弟做莫家的上门女婿!
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弟弟不懂事吗?玷污官家小姐,他们这种奴籍的人是要被打死的!可是无论秀红怎么用眼色警告,她弟弟也是一副被迷了心智的样子,她不由得心中恨起了这位二小姐。
而一旁的莫春欢毫不知情,跑累了以后一个人静静地在回廊上走着,耳边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脚步声,没想到走了几步之后,这声音越来越大,她不禁有些害怕,这声音像极了自己被白秋梒处死那晚回荡在深宫里的脚步声。
重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要不停地被自己曾经的死亡所折磨,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脚步越来越近,莫春欢则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抱着头在地上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