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过后,金中提议出去走走,李槿俞想了想,不管做什么,也不急于这一时,欣然同意,三人步行,没有牵马,这让金中觉得心情格外好。
昨日夜色掩映,并未太注意,今日一看,汴河竟是风光无限,两岸尽植杨柳,清风微拂,柳枝依依,河面船只往来,络绎不绝。
李槿俞突然就生出了想要游船的想法。
游船不少,可整租,可合租,顾名思义,就是说,想要去游船,首先你得先租一个船,当然,如果你财大气粗,买一艘船也是可以的。
租船分两种,一种是包船,就是你出钱,把整艘船都包下来,当然,如果你需要,船夫自然是要有的,如果你不需要,船夫也可以由你自己担任。
另外一种,就是和其他游人共用一艘船,当然,这样的船,通常会稍微大一点。
李槿俞最爱热闹,自然是选择做大船。
船上也甚是热闹,说是船,不如说是一个移动的小酒坊更合适,船舱里很宽敞,桌椅板凳全都有,喝酒吃菜都不愁,船舱外的甲板上,也有几张矮凳矮桌。
当然,大多数游人,都喜欢站在船边上,扶着栏杆,放目远眺,倒不是这河里有什么好看的,主要是河两岸,有不少戏台,船家也会征求客人意见,若是遇到感兴趣的戏,也会停船让游客们观看。
河上也有不少教坊船只,偶尔也能听到些琴音鼓声,这也是教坊谋生的手段,河上游人众多,若是有人看上他们的姑娘,或是喜欢他们的乐曲或舞蹈,他们就为对方提供有偿的表演,据说不少台柱,都是在汴河上遇上了贵人,被捧红的,从此声名鹊起。
李槿俞盘腿坐在甲板上,优哉游哉喝着小酒,吹着小风,好不惬意,忽然听到岸上一阵嘈杂声,闻声望去,嘈杂声来自距离她们船只最近的一个戏台边上,那里是一个小茶棚,粗布搭建的顶棚,遮去了李槿俞一半的视线。
只看见几人,正在推搡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背着孩子的妇人,中年男人被推的趔趔趄趄,却还不忘张开双臂,护着他身后的妇人和孩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挑事的几个人的动作也越来越粗鲁,李槿俞忍不住,刚要起身,她身边一个粉色的身影先冲了过去,李槿俞心想,原来爱管闲事的,不止她李槿俞一个,这个江小水,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呀。
江小水足尖轻点,中间在几只船上稍稍借力,几个起落,就到了岸边,刚要插手,忽听到有人喊住手,声音嘹亮、粗矿,中气十足。
与此同时,李槿俞也落在了江小水身边,伸手拉住了想要上前的江小水,示意她先看看情况。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想起,接着,人群分开,走来一个老者,两鬓斑白,横眉冷目,不怒自威,俨然也是武者。
老者把粗布衣的中年男人挡在身后,中年人开口想要说话,刚刚张嘴,被老者一个手势打断:“你没事吧?阿五,对不起,我来晚了”
阿五颤抖着双唇,热泪盈眶:“不晚,不晚……”
老者拍拍阿五的手:“一会,带着弟妹,到我家中坐坐,你我已多年不见,我有许多话,想同你说”
“喂!干什么呢,没看见爷在这站着么,想叙旧,先把钱还了!”
老者这才转身,面对几人中带头的灰衫男子:“你们想干什么?”
灰衫男子:“他欠钱,我要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你想替他还?”
“欠你多少?”老者问。
“不多,也就二十贯”灰衫男子理直气壮,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嘴脸。
“胡说,我明明只欠你两贯钱,上个月我就已经还上了”阿五气愤的说。
灰衫男子:“利息呢?利息不用还吗”
老者:“我倒是想知道,这利息是如何从两贯滚成了二十贯?”
听到利息高的离谱,老者顿时没了给钱打发人都念头,只剩满腔怒火:“你可知,你刚刚面对的是何人?他曾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保卫的人中,也包括你这样的地痞无赖,你不仅对他没有半分敬意,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辱于他!”。
他身后的,是曾经跟着他在战场上拼命的兄弟,敌军面前,他们各个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可是面对自己保卫的百姓,他们却变成了温顺的牛羊。
老者义正言辞,人群中突然有人认出,这老者,正是曾经被称为威远将军的刘志远。
李景瑜听到名字,先是一愣,硬是克制住了想要上前的冲动,继续看事态如何发展。
刘志远一番言论,顿时让围观群众对灰衫男子指指点点,期间不乏谩骂和唾弃,灰衫男子脸上原本已经出现了一丝犹豫,但在听到刘志远的名字后,突然又换了一副嘴脸。
原以为,听到刘志远的大名,那群恶霸会害怕走开,却没想到,灰衫男子只是不屑一笑:“呦,我以为是谁呢,还保家卫国!你还以为你是威风凛凛的虎威将军么?哼,风光那都是以前,现如今无官无职,只是一届布衣,有什么好神气”,灰衫男子一边说,一边对着身后几人嬉笑。
一介布衣几个字,震惊了李景瑜,说好的大将军呢?说好的手握重兵呢?
灰衫男子不耐烦,对着老者身后的阿五喊道“到底还是不还?”
老者:“不合理的钱,自然不还!”
灰衫男子一扬手:“给我砸,砸到他还为止”
老者跻身上前阻拦,那些恶棍砸哪里,他就去拦哪里,只是把人推开,挨了好几棍棒,也不还手。
李景瑜忍不住,飞身上前,一把擒住灰衫男子,先卸掉两条胳膊,再打掉两颗门牙,这才喊了声:“住手!”,场面瞬间安静,只听见灰衫男子唉哟哦妈呀的叫,又因着没了门牙,说话跑风漏气,平添了几分滑稽。
刘志远因只顾着拦人,上上下下不知道挨了多少棍棒,已经是蓬头垢面,阿五颤颤悠悠的护着他的妻儿,后背也挨了几棍棒,李景瑜这才看清,那阿五的左腿,从脚腕处开始,变得空荡荡,原来,他没有了一只脚,难怪踉踉跄跄的。
李景瑜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怒气,突然一下就窜上了脑门,一脚下去,随着咔嚓一声,只听灰衫男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痛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