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家,王熙文断断续续知道他们接他回来的原因。原来,新生的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很难治好。
就算是换心,小姑娘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很难存活,夫妻俩知道后很伤心。曾想着要不要再生一个,医生又说夫妻俩的体质不适合再生二胎。
的确,王老先生的年纪原本就很大了,还有肺病,这些年身体状况也不好,要二胎根本就是妄想。
两人不甘心的去了很多地方诊断,结果都是如果执意要生孩子,孩子生出后的健康状况无法保证。
“我小时候曾经怀疑,他们把我接回来是要把我的心脏给妹妹。后来才知道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未来赡养他们的小辈,说养我已经养了那么多年没必要再换个人来养。你看,他们从不把我当成他们的孩子,只是因为依依活不长无法赡养他们才养了我。”
孟诗雨想,那对夫妻不见得就有他想象的那么冷漠,因为以他们的财力和能力完全可以换个人养,而且没有被抛弃记忆的小孩子更容易养出感情。
但这些说给现在的王熙文听有什么用?他也不会听的。
说不准还会被反问一句:哪个父母会把孩子托给孤儿院照顾?伤害已经造成我能有什么办法?
将心比心一下,孟诗雨决定还是默默当个听众,不要发表自己的观点为好。
让王熙文敞开心胸重新接受这个家庭的是他的妹妹,王若依。
那个和孟诗雨长得很像的小姑娘,病魔缠身却懂事的让人心疼。她会说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妈妈而是是“哥哥”,从小就小尾巴一样的寸步不离跟着王熙文。会对他笑,会抱着他说“哥哥,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严厉的妈妈,慈爱的爸爸,可爱的妹妹,还有一个他。
从小到大,他取得了任何成绩小姑娘都会为他高兴,会跟幼儿园的小朋友炫耀,自己有一个多么优秀的哥哥。在学校里受了委屈,王若依会哭着扯着王熙文的袖子告状。而王熙文,他会像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撸起袖子帮忙……
他做到了所有哥哥都会做得事,也坚信自己是个好哥哥。
“有依依在的童年真的太幸福了,我真想我们都没有长大。”王熙文为孟诗雨倒上一杯酒,然后说:“我一直把依依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从没想过有一天爸爸会说,如果妹妹过了二十岁就让我们结婚。”
“啊?”孟诗雨被惊住了,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被这话题转的险些被酒噎死。
想起白天沈阿姨说过的话:这家女主人一直希望女儿能嫁给儿子。
让人意外的,竟真有这种事?!孟诗雨觉得这事太一厢情愿了,万一两个人没那个这意思硬凑到一起算什么?
“那时我已经交了女朋友。”王熙文苦笑,“听到父亲这样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生恩不及养恩大,何况这男人一直想跟他们成为一家人,如果没有女朋友真说不准这男人会答应吧?
之后王熙文一直犹豫,自己是要答应还是拒绝,要跟女友分手吗?因为太纠结,他跟女友坦白了身世。
“女友跟我说,她会出国,说会等我两年,说等我想清楚。谁知道不等我想清楚,不等女友出国,依依的病就暴发了,她断断续续住了一年的医院。依依住院的事情与医生不断下达的通知让父亲身心受创,他因此承受不住,早依依一年离世。半年后,依依也没能活下来……”
孟诗雨皱眉,酒精让她思考有些迟钝,这个时间轴怎么觉得有什么猫腻?但她想不明白也没有精神怀疑,只给自己再倒一杯,脑子彻底糊涂了就不用为难自己了。
“这个家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个家了,养母恨我,养父和妹妹离世。你看这别墅是不是很好很大,但在我看来它四处漏风摇摇欲坠。”
男人喝水一般往自己嘴里灌酒,孟诗雨陪喝了几杯有点受不住了,再看向对面男人已经喝得身体软成一摊泥,晕头转向的往桌子底下溜。
天已经蒙蒙地要泛起鱼肚白,孟诗雨只得起身伸手去拉他,奈何她也喝得腿脚虚软,尤其脚上还有崴伤,使不上什么力气。
两人刚走出餐厅就齐齐摔在了地上,王熙文先着地刚好垫在了下面,尽管如此,孟诗雨还是被摔得七荤八素。
趴在男人胸前懵了半分钟,昏暗里有什么东西在楼梯口闪了一下,跟着她就被人从男人身上推开。
孟诗雨仰躺在冰凉地地板上,隐约听到那人在小声地嘀咕:“我就知道这丫头存了心得灌小先生酒,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真是丢人!”
“是他灌我酒!你……不要冤枉好人!”孟诗雨伸手去扯那人的裤管,想要辩解。
那人闪开她伸来的手,半抱半拖得将王熙文带上了楼梯。
孟诗雨孤零零地,在客厅地板上缓了近三分钟才勉强爬起身,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一早,她是被砸门的动静吵醒的,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竟然只差十分钟就要11点了。
脑袋里的瞌睡虫被吓跑,逐渐清晰地五感让有些东西无所遁形。比如,她闻到屋子里有股奇怪的味道,四处搜寻。
房门口有一摊什么东西,应该是昨晚她自己吐得。
那味道立时让她嫌弃的干呕了一阵,发誓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还有昨晚住家阿姨对自己的误会,孟诗雨发誓自己以后也决不会同情心泛滥,再陪什么人喝酒了。
门外,罗阿姨听到了她干呕的声音,她大声道:“你还不起床?!一觉睡到现在,是把自己当成这家主人了?我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孟诗雨捂着嘴坐起身,忍着喉咙口地干呕,高声道:“马上就起!”
门口的罗阿姨小声嘀咕着什么,脚步声渐远,门外没了声响。
孟诗雨爬下床,先清理自己的卧房,等房间里的味道去掉,又将自己染了酒气的被单、被罩揭下来……
正忙活着,沈阿姨带着一个崭新地行李箱,以及消毒后地锅碗瓢盆等物走了进来。孟诗雨忙迎上前,将其它东西先暂放在一边,看着这个崭新地行李箱她一头雾水。
沈阿姨将行李箱塞进了衣柜,说:“里面地衣服都给你洗过了,也消过毒了。我看你原来地行李箱太旧了,刚好小王先生淘汰下来一个,我跟你罗阿姨都用不到不如给你了。”
……
孟诗雨来不及心疼跟了自己几年地旧物,只觉方才看到地那个箱子贵重地很,虽然是人家淘汰下来的,还是心下惴惴,怕等走得那天这里的人要她折价赔。
“阿姨,我原来地箱子呢?”
“被我扔了,有好得谁还要那旧得?”沈阿姨一脸不认同道:“你嫌弃这箱子是小王先生用过的?”
孟诗雨忙摆手,“没有没有,就这样吧!”
“你不用急着去看夫人,有我和你罗阿姨在呢!一身酒味,最好先去洗洗换了干净衣服。噢,饭菜在厨房不要忘记吃。”沈阿姨笑着,临走前把孟诗雨刚换下来地被单被罩拿走了,孟诗雨想说“我自己来”都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