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爹娘和妹妹都死了,除了他。
妹妹想要吃蜜饯,当时刚好下雨了,妹妹高烧不退,一直嚷嚷着要吃蜜饯,他没办法,只能出去到镇上一家一家的跑,一家一家的敲门。
也正是因为那个雨夜,买东西比较困难,他当时手脚不利索,路上摔了好几跤,但始终记着蜜饯,就把蜜饯放到衣襟里。
等他跑回去的时候,村子没了,顷刻间全部没落。
他哭着喊着,当时他十二岁。
是个依赖家成长的孩子,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年纪。没了家,他到处付东西倒,最后坚持不住,蹲到路边埋头哭了起来,任由风吹雨打,就这样被雨淋死了饿死了,反正爹娘和妹妹都死了,自己活着的念头都没有了。
当时他刚好听到一个女孩的哭声,很清脆。
“完了,父皇回去又要打我了。”
不满十一岁的小女孩看到满地的尸体,却是在害怕被父皇打,而不是害怕这满地的尸体。
她哭,他也跟着哭,就这么被雨淋着。后来,他不哭了,那个小女孩还在哭。
身处在温室里长大的官博当然不知道,小小年纪的端木迭香完不成任务将要受到什么惩罚。
那时候端木迭香穿着一身红衣,像血一样的颜色,他当时想怎么会有女孩子会喜欢这么暗沉的颜色。
后来他才明白,不是她喜欢啊。而是穿着一身像血一样颜色的衣服就看不到她流血了。因为她知道就算流血了被看到引来的不是别人的心疼,而是更厉害的毒打。
但是他当时什么也不理解,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他从怀里掏出来那包蜜饯,蜜饯被保护的好好的,一点也没有被雨淋着。
少女打开,拿起来说着:“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这种东西了。”
他当时想,怎么会有人没有见过,蜜饯那么好吃,后来他才明白,不是她没见过,而是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是奢侈,每天她吃都吃不饱,怎么会见过这种东西呢。
再后来,他就跟着她走了,虽然日子也并不怎么好过,虽然他知道当时她过去是屠杀屿头村的,这姑娘,经历了这么多人情世故,还能保持最初的一份善良,也着实不易。
“回公主,已经有八年有余了。”
端木迭香看着雨越变越大,缓慢的开口:“八年,不短了。”
官博脸上阴晴不定,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端木迭香继续说到:“你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你若是愿意离开,我会向皇兄说明,赐你一个官职,保你后世无忧。”
官博脸色蓦然一沉,藏在衣袖底下的手渐渐握紧,他沉声说道:“那公主你呢?”
端木迭香难得开一场玩笑,或许是这雨夜,也或许是今天秦雨线来找她,让她感觉到不那么孤独。
她转身,露出了笑容。
“我啊,天煞孤星,命里会不会克夫也不一定,谁会愿意娶我。”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带着那件披风。
“我愿意。”
官博盯着她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句。
“我…愿意。”
但是她听不到,她…听不到。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么,他陪着她,即便不能与她白头终老,但也不至于让她对影成孤。
正当端木迭香转过身来时,明晃晃的笑容刚好落在龙墨洐的眼里。
青衣纸伞,屋梁独立。
虽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那个男子给端木迭香披上披风的那一慕刚好被他瞧见。
“呵,他真是疯了一样上来陪她。”
跳到院子之后,看什么都感觉不顺眼,那张椅子中规中矩的摆在桌子底下,龙墨洐一脚踢了上去。
还骂了一句:“不长眼的东西,让你绊我,呵呵!”
龙墨洐转身走到床上,后却看那椅子越看越不顺眼,烦躁的走过去将椅子拉出来,丢到门外。
“来人,把它给我拆了,别让我再看见它。”
“……”
竹园的守夜属下过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走过去一看只是一张椅子。
随后再看看安王,那还有影子。
这椅子…有…毛病?
看那椅子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被雨淋,守夜的顿时觉得它有些可怜,就把它扶了起来,带回了自己房里。
秦府。
秦雨线一看下雨了,就欢喜的不得了,她一向怕热,这一下雨,看哪哪顺眼,连她最不爱吃的核桃都恨不得给它供上。
说实话,这好像是她醒过来看的第一场雨呢。怪不得天远常年颗粒无收呢。
如今这一下雨她可算是晓得了。
此刻,她打着玄色油纸伞在院子里拍地拍地踩着小水洼,可不欢喜。
小迷儿过来一看可不得了,这鞋湿了还在外面。
她刚过去,秦雨线又把那油纸伞给扔了,伞尖差点杵她脑门上,让她酿呛了两步。
这雨下的大,还不到一会儿秦雨线的衣服淋湿了。
当然,最让她惊讶的还不是这,秦雨线不仅踩了水洼湿了鞋丢了油纸伞,而且还疯疯癫癫的嘟囔着什么。
小迷儿过去试图把她小姐拽走,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她丝毫拉不动。
秦雨线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笑脸被雨滴冲刷的有点愠怒。
有点不开心的说到:“你是谁啊,为什么拉我呢?”
小迷儿心里一咯噔,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转身,凑近一嗅。
“小姐,你…喝酒了?”
秦雨线甩开她的手臂,“我没醉!”
说完又去自顾自的踩水洼了,嘴里还高歌唱着。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留恋,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随后她迷茫的停留了一会,歪头,好像忘词了。
不过没关系,她又继续唱起**来,“我曾难自拔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挣扎不做挣扎…”
一边唱一边还气短的不忘踩水洼,不亦乐乎。
小迷儿在旁边拦着也拦不住,完了完了,她家小姐又开始作妖了。
“唉,唉,唉,小姐,你去哪啊,小姐”,一转眼,秦雨线就跑出了院子。
屋梁上,黑竹和一群侍卫戴着斗笠面面相觑。
旁边的暗卫率先开了口:“老大,要不要去汇报给太子殿下。”
黑竹拍了一下那个暗卫的脑门:“笨蛋,这是姑娘家的闺房,太子殿下一个外男,大晚上的对未来太子妃名声不好。”
暗卫幽幽的将目光转向黑竹:“可是太子殿下来的还少吗?”
黑竹略微思考了些说:“也对”,随后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又拍了一下那个暗卫的脑门:“我能不知道,用的着你说。”
他站起来,傲娇的哼了一声:“我去找太子殿下,你在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