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怀素便起身了，一开门便见到苏戬笑嘻嘻的迎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丰盛的早点，扭着轻快的步子就进了屋，“姑娘昨晚睡的可好，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告诉我，若是有下人伺候姑娘不好了也告诉我，我一定骂他们。”

“苏掌柜客气了，都挺好的，还麻烦苏掌柜亲自送早餐，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怀素一时还是不太适应苏戬如今这副模样，印像中她一直觉得苏戬是个单纯、温柔又善良的人，突然见她这般世故，心理总觉得有些遗憾。

“姑娘这话就见外了，您来了是客，伺候客人是我份内的事情。”苏戬说话时眼睛笑的都要眯成缝了，这笑容里大部分，不，是绝大部份还是冲着怀素昨晚掏的那包银子的份上。

怀素一边吃着早点一边问，“苏掌柜在永安城多少年了？”

苏戬摇着个罗扇漫不经心的道：“我呀，打小就生活在这里，地地道道的永安人，倒是我听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是来探亲还是来玩的啊。”

怀素苦笑，“我居无定所，天南海北的跑，途经永安城。”

“一个人好啊，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只是我见姑娘生的这般清秀，怎的也没遇上个良人，若是两人一起游山玩水，岂不是更美？”

“他死了。”怀素低沉道。

苏戬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赔罪，“是我冒犯了，请姑娘不要见怪。”

“没事，都过去了。”

苏戬满面疑惑紧盯着怀素，“真是奇怪，姑娘既是第一次到永安城，为何我总觉得姑娘面熟的很，姑娘昨夜叫出我的名字，不知是在何处见过我？”

“我……”怀素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明。

苏戬倒也聪明，见她神情便知有难言之隐便立刻笑道：“我从小跟着娘亲在外做生意，想必是在某处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再见当真是缘份不浅，姑娘若是没有急事，倒可以在我这里多住些时日，这永安城好吃好玩的可多了。”

“好啊，苏掌柜盛情，我岂能辜负。”

“姑娘果然是豪爽之人，与我甚是投缘。”

“掌柜的，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姑娘请说。”

“你还是别叫我姑娘了，听着怪别扭的，你就叫我怀素吧。”

“好，怀素，你想问我什么？”

“昨夜的说书人说的那段故事，掌柜的是何处听说的？”

苏戬一听以为怀素是要追究故事的原委，笑呵呵的打趣道：“那不过是个故事，说出来供客人们打发时间，听着玩的，姜先生从小喜欢听故事，所以啊，瞎编的，你也别当真，有时候他能把好几个故事串成一起说呢。”

“那掌柜的对这段故事有何见解？”

“我？我能有什么见解，都说了是胡说的了。”

怀素心中对苏戬一直感恩，蝙蝠妖当初杀人饮血是事实，她从中协助也是事实，本应该被推入焚化炉，可是灭祭救了她，怀素知道她在灭祭眼里不过是个不成型的小妖，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让灭祭替她求情，这一切都是灭祭为了苏戬，既然前一世已经错过，那这一世未必就没有可能了。

“掌柜的也是倾国倾城之貌，不知可碰到了意中人？”

说到这个问题苏戬似乎颇有感触，长叹一声道：“这永安城啊，什么都好，山好水好酒好，就是这人……这男人不太好，永安城的姑娘太多了，漂亮的姑娘也太多了，大家都想找一位良人，可这世间良人难寻啊。”

“掌柜的是与哪家公子错过了吗？”怀素听她这话大有受了情伤之意啊。

“那倒也不是，只是我这些年见过太多花言巧语，口蜜腹剑，也听过太多让人落泪伤心的故事，怀素，听我一句劝，永安城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地方。”

“兴许是掌柜的没碰上有缘人呢，不知掌柜的中意什么样的公子。”

苏戬一听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立刻说道，“当然有是有钱，有钱，有钱。”

“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吗？”

“还得相貌好，品行好，家中无妻无妾。”

怀素听着心里起了个鬼主意，试探的问道：“掌柜的，我家中有一个兄长与掌柜的所说条件一一相符，不知掌柜的可有意愿见上一面？”

“你的兄长？”苏戬仔细瞅着怀素，以她的相貌而论，那这位兄长必然也是玉风树临风啊。既有钱长的又好，那怎么会无妻无妾呢，必然是性格缺陷，或者身体有恙，想到这里苏戬又摇摇头，“不了不了，感情这种事情还是随遇而安吧，不勉强，不勉强。”

苏戬笑着笑着就起了身，急忙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永安城谁不知道捻雪楼的苏掌柜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多少公子求爱她都拒不动心，何况一个从未谋面过的公子哥，那更是提都不要再提了。

可怀素不这么想啊，她十分纠结，究竟这事要不要让灭祭知道？虽然他从未开口提过苏戬的事情，但是苏戬贴身的那根木棍一直摆放在灭祭的寝殿中，谁都碰不得，若说灭祭对她一点心思都没，只怕也是没有人信的。

不过，这种事情一时也急不得，苏戬和灭祭之间的恩怨情仇也非一两句话说的清楚，追究到底，苏戬当年的死灭祭要付很大的责任，尽管最后关头他选择了救他，可他联合魔界算计了陆道真人，那一剑也是因他而刺，若是苏戬想起了这段往事，只怕是毕生都不愿意再与他有往来了。

如此一想怀素决定暂时先观察一段时间，仔细瞧一瞧这一世的苏戬究竟是何人物。

……

怀素在捻雪楼住的第五天，在这段时间里她是真正领教了苏戬的本事，所有进了捻雪楼的客人她都招呼的十分尽细，无论是官场人家，还是走道的商人，还是江湖的侠客，她都一一应付的信手掂来，捻雪楼的生意在她的主持下更是日进斗金，每日就见她抱着账本乐呵呵的笑着，也不见她有什么愁眉苦脸的事情，怀素甚至觉得苏戬恐怕是她这一生见过的最贪财也是最逍遥的掌柜了。

有一次怀素无意中发现，苏戬卧房的床居然都是金子堆的，不免惊叹她这得是有多贪财啊，睡在上面也不嫌咯的慌。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她也清楚的认知到了，这个苏戬是当真不近男色的，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公子哥，面儿都是客客气气笑迎迎的，背后里是丝毫不动心的，有几次连怀素都觉得苏戬拒绝的太过无情，听一直跟着她的小四说，苏戬向来如此，永安城的媒婆几乎都要把她的门槛踏破了，她也不为之所动。

久而久之，反倒是如此，苏戬便成了永安城男子的一种向往，永远也得不到的向往。

……

三十一重天。

在永安住了数月的怀素终于还是决定回三十一重天探上一探，若灭祭当真对她有情，或许她与苏戬的重逢便是这段缘份的开始。自从灭祭将她救出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回到三十一重天，蝙蝠妖死后她心灰意冷，根本不想回到故地，所以今日的出现也引起了众人的猜疑。

灵稚是最先看到她的人，一双摄人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她从怀素身边走过时并未多语，只是轻作笑声，便转而离开了。

“你是活够了，想回来领死是吗？”灭祭的声音在高高的殿堂中回荡。

怀素紧张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主君……我……”

灭祭也不听她言语，长袖一挥便将怀素击中，“滚。”

怀素艰难起身，仍旧没有离开，“主君……我……”

“你不该回来，留你一命已是格外开恩，你不要自己送死。”灭祭可以没有耐心与一个小妖多费口舌，手上的杀气充满了能量，下一秒就挥向了怀素。

“我遇到苏戬了。”最终，怀素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而面前那团瞬间可将她化为灰烬的火焰也随着的她落下的话音而消失了。

灭祭瞬间出现在怀素面前，单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她在何处？”

“永……安……城。”

灭祭扔了怀素转身就走，却被怀素拦下。

“主君，你不要冲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一世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你若这样贸然去的话，恐怕只会让她讨厌你。”

灭祭再次转身，“说清楚。”

怀素揉着发红的脖子慢慢道，“我与她相处了一些时日，她不喜欢男人。”

灭祭惊异的表情看向怀素。

“哦，不不不，她也不喜欢女人……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不喜男女之情，如果你想要接近她，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钱，她喜欢钱，很多很多的钱。”

“钱？”灭祭冷笑，转身便消失了。

怀素瘫坐在地上，这件事情她到底做的对不对，会不会因此害了苏戬呢，她平静的生活会不会就这样被打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