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玄天雷棍实在太过张扬，但凡有点修为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它的神力，因此苏戬便将她化作一根金簪插在发髻上了，如此便也不易暴露身份。苏戬站在四圣天门的山脚下踌躇了许久，她还没有想好她该以什么理由上山，被人发现之后又该有什么样的托词，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的应对之策，正当她为难之时，突见天空之中出现许多年轻的弟子，只是穿着却不同，像是从各个地方汇聚而来的。

苏戬上前拦下一个看似面善的女弟子问道：“仙姑请留步，不知今日是什么大日子，为何众仙友都齐聚此地？”

被苏戬拦下的是卯日星君座下的一位年轻弟子名唤红菱，“你是哪位神官座下的弟子，这么糊涂，你家师父也放心派你来。”

苏戬想了想随口胡道，“我从东海来，走的匆忙给忘记了师父的交待，又怕回去挨骂，于是便在这等了许久了。”

也不知是这红菱太过天真，还苏戬歪打正着说对了，红菱居然还真的是相信了，“白苍星君素闻待人和善，应该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弟子的。”

苏戬在心里泛起了嘀咕，原来这个时候白苍帝君还没有封帝君之位，她拉着红菱的手故作撒娇道：“好姐姐，你就跟我讲讲嘛。”

“今日是星宿天尊开坛讲座之日，四界之内皆会派弟子前来听修。”

“四界？妖族也会来？”这是苏戬最关心的问题。

红菱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说话时语气有微微的怒意，“他们当然会来，星宿天尊掌管天下之事，他们当然得巴结着天尊，妖族生性凶残、狡诈，你要是看到他们了得离他们远点，他们的心眼可坏着呢，尤其是如今的少殿下灭祭，我们不少神族都吃过他的亏，暗地里大家都传，他与冥楼之间有着联系。”

听着红菱口中对灭祭的偏见，苏戬心中涌现酸涩，她尚且是这样，那灭祭自己呢，听着别人在背后对他议论，他自己又会是什么感受呢，或者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格外厌世？

“妖族只是与神族出生不同，倒也未必他们都是怀着恶心的，你又何必对他们有这么大的偏见呢？”

红菱突然捂住苏戬的嘴巴紧张兮兮的说道，“你可千万别瞎说话，虽然如今妖族表面上与神族和和气气，但我们私下里都知道妖族与魔族勾结意图推翻神界，你刚才的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小心他们以为你是一伙的，到时候可是要连累东海的。”

苏戬想了想，觉得的这个逻辑也很有问题啊，便问红菱，“若你觉得妖都是恶的，为何你们对东海一族倒没偏见？”

红菱瞪大眼睛看着苏戬，仿佛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东海一族是神族之后，真龙之身，怎能与其它妖类相提并论。”

苏戬心里不服气，什么真龙之身，说到底不也是妖嘛，担了个名声就成了正军了，这神族的偏见也太私心了。

‘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陆道真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苏戬是真真正正体会到这句话到底是有多无奈了。

“走吧，走吧进去吧，去晚了，可占不到好位置了。”红菱说着拉着苏戬就往山上走，此时前来听学的弟子已经越来越多了。

在红菱的带领下很快的他们就来到讲坛的最前面了，苏戬见她这门清儿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来过许多次了，刚坐下红菱就迫不及待的问苏戬，“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苏戬。”

“苏戬。”红菱点点头，“好名字，听着挺霸气的。”

苏戬笑笑道谢，这名字有什么好霸气的。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苏戬也开始仔细留意着周围，果然她看到这些人隐形之中仿佛被分成了左右两侧，苏戬和红菱所在的左侧便是神族，如此右侧便是红菱口中十分不喜欢的妖族，从外貌上其实看不出区别，但是红菱这边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苏戬看着他们眼神之中极为卑微，仿佛低人一等的模样，三三两两的坐在那，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着头窃窃私语，偶尔看看神族这边人的反应，若是有人看着他们，他们便又迅速低下头，苏戬看着心里实在难受，为什么生而为妖就一定是错的，就要受人非眼？万物不都应该是平等的嘛。

妖尚且如此，魔就更不用说了，只怕是人人见了都要喊打喊杀的。

这时苏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莫华随同其它弟子一同前来，原来四千年前的莫华与当初在婚礼之上所见并无不同，一样的古板严肃，周身散发着不与人亲近的信号。

“苏戬，你看，刚刚走过来的是天尊座下的大弟子玄武星君，他可是神族里最有天赋的人了，虽然他入山修行时间最短，但修为却是所有弟子当中最高的，大家都说莫华很有可能就是接任天尊之位的人。”

苏戬有意无意的听着，对于莫华的过去和将来她倒是兴趣不大，反倒是灭祭的身影一直未曾瞧见，见她四处张望，红菱便问她，“你在找谁呢？”

“灭祭，你不是说他会来嘛。”

红菱一巴掌拍到她腿上，“刚跟你说的话又忘记了，你们这些年轻的弟子啊，总是这样，看着人家一幅好皮囊，就完全忘记了他的身份。”

苏戬一听，这话有意思啊，“我们这些？除了我还有谁啊？”

红菱叹口气，一副无可奈样的模样指着周围年轻的女弟子道，“瞧瞧，都跟你一样，都巴不得想要去看看那个少殿下。”

“他不是妖嘛，为什么这么多女仙友喜欢他？”

“他长的好看啊，既清冷又邪魅，随便勾勾手指头，小姑娘们的心就被勾走了。”

“他这么风流的吗？”苏戬顿时一阵醋意涌上心头，是谁说他万年铁树不开花的，原来四千年前的灭祭这般风流的。

红菱冷哼一声，从骨子里都能听出不屑，“妖不就这天性吗，何况他还是只混血的妖，狐狸本就狡猾风骚。”

风骚？苏戬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灭祭素日里的行为举止，除了有些粘人以外，着实没有看出他何处还有风骚啊，这四千年前的灭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苏戬现在还真是好奇了。

“他来了，你自己看吧。”红菱冷冷说道。

苏戬赶紧顺着众人的目光瞧去，却见灭祭大步而来，那银色的头发十分显眼，隐约的苏戬已经听到四周的姑娘们开始兴奋的窃窃私语了。

真是奇了怪了，论相貌莫华也是十分出众的，为何他的出现倒是没有引起哄动呢？难不成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莫华败就败在他太过正经？苏戬摇摇头，被自己可怕的想法给吓坏了，这都什么时候她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能不能挪过去一点，我隔着三丈之外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人群之中突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苏戬看到一个神族的男弟子正神色凌然的望着一个妖族的女弟子，那女弟子低着头缩着身体慢慢的往同伴的身边靠过去，可那人还是不依不饶，“自己身上有味道自己不知道吗，不能回洞里待着，跑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就你那点道行，神尊讲的法你听的懂吗？”

“对不起。”那女弟子十分害怕，说话的声音细小的都快听不到。

“你能不能大点说话，你是蚊子变的吗？这年头蚊子也能成精了？”

苏戬实在听不下去了，正准备起身制止，结果就见那男弟子瞬间就被击飞，撞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苏戬用看的都知道他的脊椎肯定是撞断了，她的目光落在灭祭身上，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灭祭干的。

“你干什么？”见有弟子被打，其他人也都站起了身纷纷指责灭祭。

“打人啊。”灭祭慵懒的声音引的苏戬噗嗤一声笑了，结果换来对方的注视，苏戬赶紧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示意他可以继续，不用理她。

“你敢在圣山出手伤人，简直无法无天了，妖族便都像你这般不遵法度的吗？”

灭祭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人，他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若不是父君要求他来，他根本就不会踏入这里一步。

苏戬估摸了一下这些人，能与灭祭叫板的也就只有莫华了，不过他好像对这件事情莫不关心，只是看了一眼远处被击飞的人便继续自己的默念了，苏戬还真是意外，四千年前的莫华倒比四千年后的更加冷漠啊。

“妖就是妖，永远改不了天性，根本就不配与我们坐在一起。”

“妖族就是下等的族群，根本就不配修化成人身，女娲始祖当初就不该把它们造出来。”

灭祭擅长打架，可是不擅长与人吵架，一来他不屑，二来浪费时间，所以能动手的他绝不动嘴，何况是一群蛮不讲理的人，他更不想与他们争执了，刚欲出手，苏戬跳了出来。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看样子天尊多年来的教导你也都当耳旁风了。”苏戬不顾红菱的阻拦硬上挤到了人前，站在两族之中，“女娲始祖贵为圣祖，造物造人，你有什么资格妄自评断，何况人家恭恭敬敬等着听学，你好端端的破口大骂，我瞧着你模样若不是知道你的身份，还真要以为是哪个街口出来的地痞流氓呢，哪有一点神族修仙之人的气势，既然是你先开口骂人，那人家为何不能反击，你说他们不尊法度，那你又尊了吗，你的法度又是什么，仗着神族的身份为所欲为吗，你到底是哪个神官座下的，你家师父倒是好大的口气培养出你这么个敢质疑圣祖的好弟子来。”

苏戬越骂越过隐，结果把女娲都给搬出来了，这下可把对方震慑住了，急着直问，“你又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管我？”

苏戬冷笑一声指着身后的妖族，“你说他们是妖改不了妖性，可我看到是人家默默不语，虚心听学，你说你们是神族，天生优越，可我看到的是却仗势欺人，我倒想问问你，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撒泼？”

“妖就是妖，永远也成不了神，他们就是再修行一万年也永远都是妖。”那人也是被气急了，把平日里憋在心里的话今日也骂了出来，结果气的妖族纷纷欲上前讨个说法，却被苏戬一声拦下了。

“够了，口舌之争有意思吗？争出个胜负你们就能封神了？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而这个成见便是你们的心魔，移不出这个心魔，你们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神。”

“天尊来了。”红菱突然叫了一句，这才暂时缓解了这紧张的气氛。

苏戬转身见到星宿天尊缓缓来到讲坛，他也看到了苏戬，方才她说的话他肯定也是听到了，苏戬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赞赏之意，便回到红菱的身边再次坐下。

被灭祭打伤的人被其它弟子给送走了，苏戬回头的时候没有看到灭祭，他应该是走了，这种场合他根本不想参加。

星宿天尊的讲学听的苏戬昏昏欲睡，太过高深的道法苏戬也听不懂，于是中途便偷偷也溜走了，临走时她看了一眼莫华，他倒是听的认真，十分投入。

一个人转着转着便来到了天池，这里的景色与记忆里的不同，这个时候的天池是繁华似锦的，这也让苏戬不免好奇，这天池究竟何故变成后来她所看到的那个荒凉。

“你既非神族也非妖族，你究竟何人？”假山后突然传来灭祭的声音，原来他躲到这儿来了。

“我是人啊。”苏戬走过去笑嘻嘻的说道。

“你非凡人。”

苏戬慢慢靠近他，“我就是人，而且是个喜欢你的人。”

灭祭从假山上坐起身冷眼瞧着面前的人，“喜欢我？”

“是啊。”苏戬笑着点点头。

“那就把你的心给我。”

苏戬以为灭祭与她玩笑，便故意凑过去，“可以啊，你来拿啊。”

灭祭的手中的妖灵像一把利箭朝苏戬刺过去，还好苏戬反应快及时躲开了，结果那灵剑击中了她身后的石块，那石块瞬间就碎成了粉末。

“哇，你来真的啊？”苏戬怒气冲冲的望着他。

“不是你自己要给我的吗？”灭祭说完又向苏戬发出攻击。

苏戬再次躲开，“灭祭，你疯啦，你要干什么啊？我刚刚才帮了你，你居然恩将仇报？”

“妖怎么可能懂得恩情呢。”

“呸，你别拿这话恶心我了，你自己把自己视作异类，就怪不得别人对你有偏见了。”

灭祭掌心突现杀气，苏戬心中大惊，他真的要杀她？苏戬慌忙躲开，与他在天池之中追逐起来，“灭祭，我跟你不是敌人，你杀我又没有好处，你干嘛要这么做？”

苏戬一边一跑一边扯着嗓子对灭祭喊。

灭祭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一下子蹿到房顶上的苏戬，“灵稚说的果然没错，冥楼要的那颗永恒之心出现了。”

“冥楼？你真的跟冥楼有交情？”

灭祭不屑，“各取所需，谈不上交情。”

“永恒之心是什么东西？”

“一颗无坚不催的心。”

苏戬想到自己的战神之身，难道灭祭有所感应？

“我哪有那种东西啊，你弄错了。”

灭祭一掌击过去，“是对是错，我挖出来便知道了。”

“啊！！！”苏戬一声惨叫。

莫华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