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戬风一样的卷进了小竹林，跌跌撞撞的进了屋，一见了陆道真人头一句就是，“有吃的吗？”

陆道真人原本正于案上静默见她风风火火的来了便起身为她煮茶，苏戬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真人，我要吃肉，冥楼关了我三天，连口水都没给我喝。”

陆道真人静静听她说话时，也煮好了茶，“你去找他做什么？”

苏戬想起自己的正事来，正色道：“真人，我有些疑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请真人指点迷津。”

“何事？”

“我想救冥楼和魔族。”

“为何？”

“我……”苏戬话到嘴边又停下了，伸个头向外看去，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试探着说道，“我……杀……了……整……个……魔……族。”说完这些后苏戬紧闭眼睛缩着身体生怕外头又响起炸雷。

“你在做什么？”陆道真不明她的异常举动。

“我怕老天爷劈我，他不让我说。”

陆道真人听闻向屋外情好的天空看去，没有什么异常，便微微笑道，“不用害怕，他不劈你。”

苏戬长呼一口气，但是却又糊涂了，“为什么，我跟你说就可以，跟其他人就不行呢，前几日我差点说漏了嘴，结果万能的老天爷差点没一雷劈死我。”

“也许是你我之间有缘份。”

苏戬忙不急的点头，“是的是的是的，真人舍命救过我，我这条命其实是真人的。”

陆道真人长叹一声，“哎……天意如此，我也不好逆天而行，你想说什么便说吧，也许这便也是上天交于我的责任。”

苏戬点点头，略带抱歉的说道，“对不起，真人打扰您的清静了，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四千年后的我灭了整个魔族，上天大怒，天崩地裂，所有人都被卷入了狂风之中，待我再醒来之时，已身处四千年前，我常常在想上天此举必是怪我，尚未清楚缘由便残杀了整个魔族，如今便是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陆道真人低笑，“人心的成……”

“人心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苏戬替他说完底下的话，“这话也是你告诉我的。”

“你细细说来吧。”

“恩。”

……

两世的故事，何其的漫长，直到壶中的茶都喝尽、烧干，星辰万里，暮色降临，也不过只是说了大概，把所有的故事都说上一遍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和解脱。

说完故事的苏戬一个人待在小竹林的凉亭中，吹着晚风，闻着竹香，她在想灭祭，想念他煮的玉米粥，想念他烤的冰豆子，更想念他结实温暖的怀抱，已经习惯了灭祭在身边的喋喋不休，习惯了他的死缠烂打，更习惯他在每一个夜晚在她耳边轻轻哼唱的摇篮曲，如今这么安静的夜晚，她真的有些不太习惯了。

陆道真人端着一碟槐花糕走过来，“没有肉，你就吃这个吧。”

苏戬轻轻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即化，软糯香甜，是她喜欢的味道，以前倒是不知道陆道真人做糕点的手艺这么好。

“既来之，则安之，你只管按你的想法去做。”

“真人，为何世人都恨魔族，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魔族初现于世的时候，为了巩固自己的精气，不断的吸食人类的血肉，他们修炼邪术壮大自己，因此杀了不少人，修行低一些的神族也成了他们刀下的亡魂，为了抵御他们的侵犯神族牺牲了许多有修为的弟子，所以他们才十分痛恨魔族。”

“真人……我想问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你问。”

“既然魔族这般十恶不赦，老天爷为什么还要让它们存在，即使是我灭了他们之后，却又给了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便是你要找寻的答案了。”

苏戬想了想，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慢慢的说道，“神……其实也会杀人、也会害人，那，为什么神族一定要做这个统治者？这世间的万物难道不应该都是平等的吗？”

“你觉得冥楼可以？”

苏戬摇摇头，“我不知道他行不行，可是我知道灭祭与莫华不太行，否则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与你说话了。”

“何以见得？”

“莫华……他心中隐藏邪念，只是他自己未曾发现，他抢夺破玄天雷棍时决定牺牲我，因此动了邪念，这才被重伤，而灭祭野心不够，从一开始与她相识、相知、相守，我发现他虽嘴上想要为妖族争夺主权，可其实却一直在暗中帮助冥楼，所以他并不是十分想当这天地的主人，不足以承担天下大任，至于冥楼，如果他不是魔，或许他会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他魔性太重，身上背负着罪孽。”说到这里苏戬其实有个想法，“你说会不会老天爷也是这个意思呢？给他重新来过一次的机会，说不定我能帮助他走上另一条道路。”

对于苏戬的大胆假设，陆道真人并未反驳，“有想法便去做，遵从自己的内心，去看，去听，去感受，不管结果是什么，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安排。”

“你同意我的看法。”

“谁做统治者都是一样的，只要能保得四海太平，天下安定，便是一个好的君主。”

“不愧是圣祖啊，境界就是不一样，若这世间的人都像你这样便也没么多曲折了。”

陆道真人淡然道，“有恶才有善，这是万物的平衡守则。”

苏戬耷拉着脑袋，声音十分忧伤，“当日，我想都没想，一意孤行，被自行冲昏了头残忍的将整个屠戮洞中的魔族都杀了，其实我也算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我也是恶的。”

陆道真人突然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也是那个合适的人选呢。”

苏戬差点没把手都给摇断了，“得了吧，我连做个掌柜的都嫌累，你还让我做天地之主，我没这本事，也没这野心，我是个贪图享受的人，我只希望将来能和灭祭一起隐居山林，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人各有志。”

“啊！！”苏戬突然一拍脑袋，“完了完了。”

“怎么了？”

“我怎么给忘了，我出来的时候冥楼不知道，这都天黑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要是被他发现我偷溜走了，又是麻烦事。”

陆道真人无奈笑笑，“你去吧。”

“真人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说完还把桌上槐花糕一起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