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战神有一神兵利器名叫破玄天雷棍，此神兵乃盘古开天神斧所炼，可摇山峦、可震地海、可破云霄，只是不知何年何月因何故，战神与此神兵通通消失，坊间流传战神弑母杀人罪大恶极，上天惩罚将她打入鬼域永世不得超生。

而那件神兵利器便也随同战神被封在鬼域的十八层地狱，由鬼差看管，人、神、魔、妖皆不得。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也只能当个传说去听。

灵化河旁几个差吏刚送走新入的元灵，正坐在一旁偷懒聊天，高个子的差吏对矮个子说，“玉清神尊大婚，四界皆要去道贺，我们家大人这两天为了贺礼也是伤神，正好也管不了我们，偷得一日闲是一日。”

矮个子说道：“神尊娶的是哪家的公主，可有福气了，能做四圣天门的主母，一步登天啊。”

高个子不屑道：“这算什么一步登天，四界有四界的规矩，各家管各家的事，四圣天门也只能管到神族的事情，妖族有缉妖司管，咱们鬼族也有冥王去管，若真是一步登天那也要做了天帝的妻子也真正算的上是一步登天。”

“天帝向来不屑儿女私情，哪里会肯娶妻。”

“不过咱们这天帝也是厉害，听说天帝是魔族出身，只是后来在战神的帮助下让魔族走上正轨，这才征服四界成了天帝。”

“这事我也听说过，战神消失后四界大乱，天帝欲征服混乱，妖族的主君也就是如今的紫耀上尊、东海的龙王大人全都支持天帝，神族不愿引起干戈，几番对抗无力之下也就同意了，幸亏也是同意了，这才换来四界相安无事啊，听以前这里资历高的鬼差说，天帝未登基之前，四界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一日不得安宁，各族之间纷争不断。”

“是啊，如今天帝执掌，四族安宁，天下太平，一切都好的很，就是不知道……”高个子若有所思，未说完的话让矮个子心里痒痒。

“不知道什么你快说啊。”

“不知道战神究竟是生是死，当年为何要弑母犯下大罪。”

矮个子四下望了望没有人，便拉过高个子悄声道：“听说战神被打入了鬼域的最底层，修罗地狱。”

高个子点头附和，“我似乎也听别人说起过，只是这修罗地狱除去冥王谁也进不去，究竟战神在不在谁都不知道。”

两人正聊的兴起就见幽冥殿的擒殿鬼差朝他们走来，估计是发现两人偷懒了，两人连忙站起身拍拍屁股偷偷溜走了。

……

灵稚正躺在树上晒太阳，一副闲暇自得的模样，那银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显的格外油亮，近来因为神尊大婚之事妖族也是费了许多心力去准备贺礼，灭祭对此事不上心，所以都是由灵稚一手操办的，好不容易如今操持的差不多了，便偷了个空到这里来晒太阳。

只是好景不长，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人找她来了，她看着来人连头都懒的抬一下，懒散的说道：“如今事情已经办完了，你才知道露面，仗着有天帝为你撑腰，你便这般使唤我？”

“我有别事找你。”听着灭祭这冷清的声音灵稚心中不免感怀，随着苏戬的消失，灭祭越发变的沉默，那日大婚取消之后，他便很少来找自己了，其实那段过去灵稚又何曾能够忘记呢，只不过……也许是时间太久了的缘故，苏戬的模样已经逐渐在脑海里淡忘，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莫华大婚，你去道贺，我另有别事。”

“你要去哪？”

“你不用知道。”灭祭留给灵稚一个清冷的背影便离去了。

灵稚不禁叹息，四千多年过去了，灭祭始终都没有忘记苏戬，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都发生过什么，可以让灭祭记她到如今，一个妖，却如此痴情。

大婚当日四圣天门很是热闹，来了许多道贺的人，灵稚与其它人倒无什么交情，只是与莫芸熟识几分，便直接去找了他说话，也好过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

“仙君今日也是很明艳动人啊。”莫芸见了灵稚便夸她好看，谁断灵稚却忙摆手，“你可千万别乱说话，要是被天帝知道你这般夸我，回头又要借故数落我，你可算放过我吧。”

灵稚的话莫芸哪里听不出意思，一时羞红了脸道：“仙君又在打趣我，天帝何时能够数落仙君。”

灵稚故意继续逗他，“别人夸我也就算了，我自有这姿色受着，也不算你们故意讨好我，可是你就不同了……天帝可听不得你夸别人任何的好，前些年我生辰你送来的果酒，我还没有机会喝上全被天帝找了各种理由给框走了不说，还借故指责我收你贿赂，一瓶酒都尚且如此，何况你夸我好看这等大事，所以啊，你可饶了我吧。”

“仙君不要再开我玩笑了。”莫芸越说脸越红，被灵稚逗的手足无措。

灵稚也是觉得有意思，几千年过去了，莫芸的性子竟一点都没有变，可见这些年冥楼也是极力护他，不曾让他受到一丝苦难，这才能保住他最珍贵的初心。

这时有弟子通传，鬼域冥殿送来贺礼，众人都漫不经心的看着冥王派的是谁来道贺，却见一位长相清秀，表情淡漠的小姑娘捧着锦盒恭恭敬敬的走上前，众人皆未见过这个女孩，便只汉是冥王打发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差吏来，便私下又开始数落冥王实在太不上心，好歹也该派个擒殿鬼差也不算太敷衍。

那姑娘走至人前奉上贺礼，面无表情，语调平和的说道：“禀神尊大人，冥王殿下因修复生死簿在最后关头因此无法抽身亲自道贺，特命小差前来，请神尊大人见谅，待生死簿修复完善，大人将亲自登殿谢罪。”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冥王是在修复生死簿，这等大事自然不能轻易离开，便也就不说什么了，事出有因，莫华自然也是不予计较的，便命人收了贺礼将那小差请到宾席上坐下，正好她所坐的对面便是灵稚与莫芸。

灵稚饶有兴趣的盯着她，方才听她说话时便觉得这姑娘没什么情绪，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听不出声调，活生生还真像人界年画中的那些鬼差一样。

莫芸拍了拍灵稚，“仙君在什么呆？”

灵稚眼神指向对面的姑娘，“我在看冥王派来的那个小差。”

“你看她做什么？”

灵稚笑笑，“这丫头还真是有鬼域的特色，你瞧瞧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不说话，不攀交，连面前的美酒佳肴也不曾动一下，呆滞的神情就像一幅画一样，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听灵稚这么一说莫芸便也盯着她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还真像灵稚说的那么回事，而且那人显然也是看到他们在望着她了，可是她也没有反应，任由他们二人直盯盯的瞅着她。

“鬼域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啊？”莫芸修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去过鬼域，因此也没有见过其它人。

灵稚摇摇头，“都说了是鬼域，那里的人可都是一个个心怀鬼胎，个个都长着一万个心眼，哪里像她这样呆滞，若是换了别人，此刻定然要借着这个机会与在场的众神官套套近乎，她倒好，坐着一动不动像个木头。”

莫芸觉得灵稚说的很有道理，便想去会会这个人，于是端着一杯酒便走了过去，灵稚跟在她身后也凑热闹去了。

见灵稚和莫芸来了，那姑娘便依礼的起身十分恭敬行礼，“小差见过二位神官。”说话的声音仍旧是不温不火，没有情感。

“不用多礼，坐吧。”灵稚道。

那姑娘便又规矩的坐了下来，仍旧是那幅模样，不说话，不吃东西。

灵稚和莫芸也在她身边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

“吴铭？”灵稚点点头，名字倒也取的不错。

莫芸给她倒上酒，“我敬你一杯啊，你远道而来是客人。”

无名端起酒杯没有说话，直直的便喝了，灵稚瞧她这模样实在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闷啊，平常在鬼域你也不说话的吗？”

“无话可说。”无名如实道。

“怎么会无话可说呢？”

无名继续道：“小差与二位神官不熟，故而无话可说。”

灵稚拍上她的肩膀：“你这个人可太无……趣”就在这一瞬间脑海里突然闪现一幅画面，似曾相识的场景，那个在记忆深处被遗忘的人，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

灵稚突然笑了，她知道她是谁了，可她不动声色，只是对一旁的莫芸说道：“你再去拿壶酒来。”

莫芸答应了一声便从他们身边走开了。

这时灵稚才释怀一笑望着无名，“你终于回来了，苏戬。”

无名的表情终于有些触动了，她看着灵稚，嘴角轻微的笑容算是回应了灵稚的话。

“世人都说战神死于斩神台，其魂魄与灵化河不肯轮回，从前我只当她是个传说，如今我便当它是事实。”

“多谢。”

“保重。”

灵稚起身离开，走入人群时又回头望了一眼角落里的无名，不禁感慨命运的玩弄，那个最高的位置她从来就不想要，在她心里或许这一切都比不上大无量山的自由自在，比不上那一盏照亮心房的明灯。

你舍了肉身甘愿堕落于鬼域，永生永世不得轮回，究竟又是为了哪般的执念呢？方才她抬手喝酒时，灵稚隐约看到她身上的天鞭戒痕，你一生为善，扶魔向道，大仁大义，这样的惩戒又是在替谁赎罪？

这一切灵稚都不会知道了。

苏戬，你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

“主母到。”随着这一声高唱，众人皆停止了谈笑纷纷将这目光投向今日最美的女子身上，看着这一身红衣，无名莫名的笑了，遥想当年自己穿着这身衣服踏入这玉清宝殿之时仿佛就在眼前，可转前却已过了数千年这么久。

大婚的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热闹的人群中无名看到了那个魔族的丫头，她已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兴奋的挽着她师父的胳膊和其他人一起起哄，她笑的那么开心，而一旁的莫言也由她胡闹，这些年莫言定然也是宠溺她的，所以她才会无忧无虑的这么开心，莫言心上的刺也彻底拔掉了。

趁着众人热闹，无名一个人踏出大殿抬头望着天空，霞光普照、鸿雁高飞，大吉大利之象，今天确实也是个好日子，神界莫华大婚，人界新帝继位，怀素与算得了个好去处，只是以她的性子要做好这一国之母，怕是有很长一段路要磨练了。

无名笑笑，走下台阶，不管他人如何，这都是别人的命运了，前世恩怨都已尽了，往后谁也不欠谁了，阿娘犯下的错她已经替她受完了，如今她也入世轮回了，她便真的没有什么牵挂了。

长长的台阶上只有无名一个人的身影，晚霞在她的身后照出一条金色的道路，她便踏着这样的路慢慢消失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