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已经将近三更天,大家都累极了,各自回屋睡下。
第二天是十六,年已经过去,朝堂上开了早朝,丁巍每日开始忙于公务,丁夫人和谢氏张罗着收拾东西,各处比过年的时候还忙乱。十六的晚上月上中天,依旧是大大的圆月,清凉的月光笼罩着宰相府,各处烛火摇曳,灯前窗下,大家或者怀念往西,或者操心着各自的未来。
各处安置之后,春雨悄悄地跑来找忘忧,问她昨晚走丢的事情。忘忧只跟她说是被人挤散了,并没提及阿益的事情。春雨问她有没有看见那满天的烟花,忘忧说看是看见了,但当时心里着急也没心思看。春雨拍了拍她的手说真可惜,不过明年还可以再看,倒也无所谓。
过了正月,天气一天比一天暖。二月的第一场春雨后,柳枝抽了嫩芽,杏花打了花苞,京城里的青年男女换下厚重的冬装,开始了一拨又一拨的春游。
吴王世子赵承渊跟沈熹月的婚事成为京城贵眷们之间的热门话题。吴王虽然在封地,世子赵承渊作为沈德妃的外甥和皇上侄子的双重身份留在京城跟太子一起读书,算起来是极其贵重之人,能嫁给他,可谓是上上好的姻缘。沈家一个武将之家能跟皇族宗室联姻也算是稳固了自己的家族地位。因此,开春的第一场马球会便被沈家独占了风头。
请帖送到丁府,谢氏便当着丁夫人的面说给丁家两位姑娘和张俞颖,丁锦云如今看沈家处处不顺眼,坚决不去,丁素云便有些迟疑。张俞颖到底是客居,不好太出头。
谢氏捏着帖子笑道:“原本一场马球会,去不去的倒也不打紧。可是沈家正经下了帖子,若各府都去,就咱们家都不去,倒像是不给他们家脸面似的。原本咱们家下帖子请的时候,人家多少都会捧场的。”
丁夫人便说:“三丫头身上不舒服不愿意出门,就四丫头去吧。颖儿跟四丫头做个伴儿,一起去吧。另外,大郎忙,没有时间去,就你跟二哥儿带着两个妹妹去吧。”
丁素云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张俞颖也借着喝茶的时候舒心的笑了。
谢氏笑道:“那既然这样,儿媳就准备一下。”
丁夫人点了点头,又叮嘱丁素云和张俞颖:“你们两个也好好准备一下。”
丁素云和张俞颖二人忙起身答应,然后告辞回各自的居所。
紫萼非常高兴,回来就打开衣柜给丁素云挑衣裳。丁素云懒懒的靠在美人榻上,嘲讽地笑道:“你那么高兴干什么?我又不会打马球。”
“谁在乎那马球?姑娘这么多年都被压制在这疏影阁里,今日终于有机会走出去了。更何况三姑娘不去,咱们就有许多机会。姑娘一定要好好地装扮起来,说不定这好姻缘就到了呢。”紫萼说着,挑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裙,自顾笑道:“这件好看,姑娘肤白,穿这个颜色越发显得人比花娇。”
丁素云无声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紫萼这样积极地准备自然是对的,可她忘了张俞颖的马球打得极好。之前丁锦云在,她怕抢了风头还能收敛一些,这回丁锦云不去,她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忘忧送汤进来,见紫萼正在摆弄衣服,好奇地问:“这是又有什么雅集吗?”
“不是雅集,是马球会。”紫萼把手里的两套衣服拎起来给忘忧看:“沈家夫人举办了马球会,下帖子请了咱们姑娘,忘忧,你觉得这套桃红色的好看还是湖水蓝色的好看?”
忘忧笑道:“桃红色的吧。咱们姑娘天生丽质,很该穿一些鲜艳的颜色才好。再说,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姑娘出去走走对身子有好处。”
“姑娘,我没说错吧?忘忧也这么说。”
丁素云笑道:“随你们吧。说起来倒是难为你们了,我这些年一直病着出不了门,也连累你们没机会出去玩儿,等到了那天都跟我一起出去撒散心也好。”
“谢谢姑娘!”紫萼笑道。
“姑娘,我”忘忧心里十分不愿意遇到沈熹年,便想要拒绝。
丁素云知道忘忧的心事,笑道:“你不就是担心沈熹年吗?难道你这辈子都不见他?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再说,他身为东道主,且是一个公子哥儿,还能把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样?”
忘忧抿了抿唇,不敢再辩驳。紫萼从旁边说:“好了!姑娘让你去你就去。出门在外,我一个人总是照顾不过来,你也要学会为我分忧啊。”
“好,那我也准备一下。”忘忧无奈的点了点头。
到了马球会那日,忘忧也换了新衣裳,带着茉莉跟丁素云的奶娘陈妈妈坐一辆车,跟在丁素云的马车之后一起往城郊去了。
因为沈熹月的姻缘,京城九成的官眷都给了沈家这个面子,但凡没有要紧事儿的都带着儿子女儿来凑个热闹。所以马球场上人头攒动,欢声笑语,甚是热闹。
一进场地,谢氏便被她的一个手帕交给拉去说话。沈熹月亲自把丁素云和张俞颖迎进去,送到早就安排好的座位上,又吩咐家人奉上果品茶点。
丁素云挽着沈熹月的手笑道:“姐姐你去忙吧,我们这儿有丫头们照顾就行了。”
“是呀,咱们都是极熟识的闺友了,那些客套能免就免了吧。”张俞颖也说。
沈熹月笑着对张俞颖说:“素云妹妹不会打马球,但你的马球,我是知道的。一会儿下场,可不许谦虚了。”
“好呀,若我拿了彩头,你可不许小气呀。”张俞颖笑道。
沈熹月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说:“好,你尽管来拿。我绝不会小气。”
两个人都笑起来,沈熹月被她的丫鬟叫走,张俞颖才转身坐回来品茶。
忘忧和茉莉两个人各自站在丁素云身后。忘忧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念着不要遇见沈熹年,不要遇见沈熹年。
然而沈熹年偏偏就走过来了,他走过来的时候一直盯着忘忧,然而忘忧低着头浑然不觉。
“熹年,一会儿下场吗?”丁澈主动向沈熹年喊了一声。
“仲宁兄,有兴致跟我打一场吗?”沈熹年大声回了一句,眼睛的余光很满意的扫到忘忧看自己,遂对她笑了一下。
忘忧吓得赶紧低下头去,暗暗盘算着寻个什么借口离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