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58章 裹挟,被迫入宫(1 / 1)沧海明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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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澄亲自奉上茶盏,恭敬地说:“殿下,请用茶。”

“放着吧。”赵祯并不接茶,又转身走到书案跟前,看见那几方宝砚,目光落在其中一方雕琢着松鹤灵芝的墨色宝砚上。

丁巍忙道:“这是去岁老陈生辰那日,皇后娘娘赏赐给臣的宝砚。原本是应该好好珍藏起来的,但皇后娘娘说,一定要物尽其用。老臣便将此砚放在书案上,每日用它研的墨批阅书写,以激励自己勤勉刻苦以报皇恩。”

躲在书案底下的忘忧听了这番话,只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赵祯淡然一笑,只回了一句:“宰辅大相公的忠君爱国是众所周知的。”

丁巍忙拱手说:“殿下过奖了,这是臣的本分。”

赵祯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好了,今日你府上的宾客众多,就不必在这里陪我了。让我一个人清静地待一会儿,等到开宴的时候再过去。”

“丁大人,太子殿下一向喜欢清静,你自去招呼宾客,这里留两个使唤小厮便可。待丁夫人从大内回来,及笄之礼开始的时候,我们再过去观礼也不迟。”这是刘少奢的声音,忘忧心想刘皇后可真给丁家脸面。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平日里极少出门凑热闹,但凡到了哪家,都会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待着,不喜欢主人家陪同,一应茶水点心都有自己带的人伺候着。丁巍虽然是臣子,但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这些年轻人也不愿意跟他凑在一起。于是叫了儿子丁澄到跟前,吩咐道:“你留下来为太子殿下烹茶吧。”

赵祯也没拒绝,自顾拿着书往榻上去一靠,低头翻看起来。

丁巍拱手一揖默默地退了出去,留下丁澄在旁边站着。

“伯安,我们去那边坐吧,不要扰了太子殿下看书。”刘少奢对丁澄说。

“好。”丁澄又对沐霖说:“沐公子,这边请。”

躲在书案底下的忘忧才知道原来跟赵祯一起来的还有自己的兄长这回可真是热闹了!

然而,这书房里如此热闹,自己又该如何脱身呢?现在丁夫人她们还没回来,自己尚可躲一会儿,等她们回来可怎么办呢?忘忧急得手心里都是汗。

幸好茶案摆放在书案的对面,坐在那边的三个人被搁在桌布之外,完全没可能看见书案底下的忘忧。忘忧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双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最后不得不把今天刚戴在手上的玉指环摘下来,然后缓缓地往外欠身,朝着榻上看书的赵祯丢了过去。

“啪”的一声轻响,玉指环砸在赵祯手里的书上。

赵祯吓了一跳,若不是及时看见忘忧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他就喊出声来了。

“什么声音?”刘少奢看过来。

赵祯抬手弹了一下书本,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一段写的极妙。”

“什么书居然让太子殿下如此着迷?”沐霖纳闷地问。

赵祯笑了笑没有接话,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茶案跟前的三个人等水开的时间略闲聊了几句,刘少奢忽然说:“你们坐着,我要更衣,去去就回。”

“等下,我跟你同去。”丁澄想着外面当值的人少,莫不要让刘少奢绕到不该去的地方,于是起身向赵祯和沐霖拱手说了一声:“请殿下先安坐片刻,在下失陪一会儿。”

“你们尽管随意。”赵祯眼皮也没抬一下,继续沉浸在书里。

待丁澄起身跟刘少奢一起出去之后,赵祯方咳嗽一声,对沐霖使了个眼色。沐霖会意,起身把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打发了,方转身回来。

赵祯捏着那枚玉指环朝着书案抬了抬下巴:“出来吧。”

忘忧慢腾腾的从书案底下爬了出来,惊掉了沐霖的下巴。

“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赵祯无奈的叹道。

“忘忧你!”沐霖缓过神来之后,气的说不出话来。不用问,他自然知道这丫头偷偷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了。

“哥你们回头再骂我,我得赶紧的走了!”忘忧说着,就要往外冲。

沐霖一把抓住她的后领子把人拎回来,斥道:“你往哪儿跑?出去就被人撞上!”

“可我必须赶紧的离开这里,等四姑娘回来找不到我就麻烦了”忘忧急得跺脚。

赵祯抬手解下自己的斗篷朝着忘忧丢过来,说:“东里间有个后门可以出去。沐霖你送她一下。”

事情紧急,沐霖顾不得许多,接了斗篷裹在忘忧身上,又拉起风帽遮住她大半个脑袋,拉着她进了东里间屋。

东里间果然有通往后院的门,沐霖拉着忘忧出去,绕过游廊从一个小角门传过去便是甬路。虽然忘忧披着赵祯的斗篷分外显眼,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正眼看过来,斗篷上的纹饰属皇族专有,宰相府的下人们但凡看见便都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沐霖护着她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把斗篷摘下来,并低声斥责道:“以后不许胡闹了!”

“我本来要出去了,哪里想到你们会忽然来了。”忘忧低声辩解着。

“你还说!”沐霖气的不行,却又舍不得放狠话。

“我看到卷宗了,就在那个小柜子里锁着呢好好好!我不说了,回头找个机会再说,我先走了。”忘忧看沐霖脸色铁青再不敢多说什么,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丁夫人带着丁氏两姐妹进宫拜见沈德妃直到午时方回。忘忧站在人群里偷偷地看丁夫人的脸色,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再看丁锦云,似乎是哭过了,眼睛还有些红肿。而丁素云则低头不语,比平日里更加谨小慎微。难道是被沈德妃为难了?忘忧心想不应该啊!以丁家如今的权势,沈德妃也不可能为难丁夫人啊!

丁夫人什么都不说,及笄礼按照原来定好的步骤进行,贤王妃和刘夫人分别给丁锦云和丁素云戴上赤金发笄,贤王妃祝祷颂词,众人上前道贺。礼成之后,各府女眷被请入宴席。乐师们继续奏乐,丁巍夫妇二人一起举杯向来宾道谢。

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如果忽视低眉顺眼的丁素云和闷闷不乐的丁锦云这两位主角,这场宴席堪称完美。

忘忧瞅了个机会悄悄地问紫萼:“姐姐,你们在宫里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许多嘴。”紫萼瞪了忘忧一眼。

如此看来,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忘忧暗暗地想。

这一场宴席对宾客们来说是欢宴,但对丁锦云来说却好比挽歌。好不容易挨到宾客都散了,丁锦云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个剥离了生魂的蜡像。

虽然谢氏在丁夫人娘们儿三个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儿,但眼见一向生龙活虎的丁锦云变成这样,还是忍不住走到近前来关切地问:“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丁锦云似乎没听见谢氏的话,依旧呆呆地坐着。谢氏忍不住伸手去想要替丁锦云理一理鬓间散乱的发丝,却不料被她反手推了一把。

“走开!”丁锦云忽然发疯一样的嚷着。

“啊”谢氏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娘子!”彩琴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搀扶谢氏,并急切地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没事”谢氏皱眉扶着彩琴慢慢的起身,并安慰着慌慌张张聚过来的众人,“我没事儿,你们不必着慌。”

丁夫人心乱如麻,急切地吩咐道:“快!先把人送回去,再找郎中来瞧!”

张夫人上前来皱眉质问丁锦云:“这三丫头是怎么回事儿?跟丢了魂儿似的!”

丁锦云忽然伏在案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张夫人万般不解的看向丁夫人。

“别哭了!”丁夫人烦躁的呵斥着。

然而丁锦云根本听不见,依旧不管不顾的大哭。

张俞颖上前去拉着丁锦云劝道:“三妹妹,你哭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呀?你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嘛!”

“滚开!”丁锦云一把推开张俞颖。

丁夫人无奈的闭了一下眼睛,提了一口气方指了指静妈妈等人,疲惫地说:“你们几个人把三丫头送回去好生照顾着,其他人都散了吧!散了!”

一屋子仆妇下人们顿时做鸟兽散,没有一个人敢多说多问多嘴。

丁素云带着紫萼和忘忧默默地回疏影阁,三个人一进门紫萼就转身去把房门关上,把端着茶水进来的茉莉给吓了一跳。

“这到底怎么了?”忘忧万分不解地看着紫萼。

“嗳!咱们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紫萼皱了皱眉头,一副想笑又想哭的样子,看得忘忧特别难受。

“哪样啊?”忘忧又看丁素云。

丁素云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三姐姐被陛下看中了。”

“什么?!”忘忧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全身都是麻木的,包括思维。

紫萼苦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忘忧低声说:“很奇怪吧?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们去拜见德妃娘娘,陛下却刚好在未央宫。而且好巧不好的,三姑娘原本要行礼叩拜呢,却不小心扭了脚倒在了地上。陛下原本没看她,却因为摔这一下,看了她好大一会儿。”

忘忧对这件事情的逻辑完全搞不懂,傻傻的问:“那看了一会儿就就叫她进宫?”

紫萼点了点忘忧的脑门,小声说:“陛下的眼睛在三姑娘的身上都挪不开了!德妃娘娘还能在一旁看着?当然要开口向咱们夫人说媒了!”

忘忧眨着大眼睛问:“说媒?说三姑娘和陛下的媒?”

“不然呢?德妃娘娘服侍陛下这么多年,还能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紫萼好笑地反问。

“那那德妃娘娘不是应该想办法把陛下的心拉回来吗?”忘忧懵懂地问。

“你呀!就是个傻子!”紫萼点了点忘忧的脑门,叹道:“德妃娘娘多大年纪了?陛下年轻的时候心便在宸妃娘娘那里,难道你指望着这个时候陛下专宠德妃娘娘?”

忘忧这才明白,沈德妃是想要用丁锦云博得天子的喜欢。可是,她为什么会选丁锦云?跟丁素云比,丁锦云的容貌不算出众啊!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说了!”丁素云无力的摆摆手,这一天的折腾,惊吓,纠结,已经让她筋疲力竭。

“我给姑娘炖了鸡汤,您先别睡,我去给您盛一碗来。”忘忧说着,急匆匆跑了出去。

忘忧没心没肺地去拿鸡汤,完全体会不到丁素云心里的后怕。更没想到还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两日后,丁锦云封妃的圣旨送到宰相府。丁锦云以宰相嫡女的身份一入宫便被封为锦妃,入住重华宫。消息一传开,可真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有人说丁大人从宰相一步跃为国丈,实在可喜可贺。

有人说以后满朝文武当属丁大人为首。

有人背地里骂丁巍为了巩固手里的权势不惜一切代价,居然把女儿送到年逾半百的天子身边,其心之龌龊,实在是有失读书人的风骨。

外人永远停留在看热闹的层次,而这事只有丁巍自己心里最明白说什么巩固手中权势?他已经位极人臣,又何必搭上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即便是为了巩固权势也应该搭上太子,何必让自己亲生的嫡女去贴久病不愈的天子?再者,他一向受皇后倚重,早就跟皇后以及刘氏绑在一条船上,又何必把女儿送进宫里去给皇后添堵?

细想,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女儿及在笄之礼这日被召入宫中,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天子,又因滑到失了礼数,这一切若非天公作弄便是有人设计而为。儒生出身的丁宰相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所以笃定这一道封妃的旨意是有人把整个丁家都算计了。

丁巍咬牙切齿砸了自己最喜欢的砚台,又撕了书房里最珍贵的古籍,又无缘无故地把书房里伺候的小厮阿楚打了二十板子。

这两日,宰相丁大人创下了他有生以来好些个“之最”。

同样不消停的还有正主儿丁锦云。这位四姑娘哭着砸碎了自己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然后把身边的人都赶出去,再反锁了房门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任谁拍门叫喊劝说全都不理会。

谢氏因为被丁锦云推了一把摔了一下,经太医诊治说已经动了胎气必须静养,此时正躲在屋里躺着,完全不理会丁锦云这茬儿。张俞颖便逮着了机会,每日都带着饭菜守在缀锦轩的廊檐下,隔着窗子劝说丁锦云。

缀锦轩里人仰马翻,春雨刚好什么忙也帮不上,便悄悄地跑到疏影阁来找忘忧说话儿。

“这个时候你还敢往这里跑?”忘忧把刚蒸好的一碗杏仁酥酪送到春雨的手里。

春雨吃了一口酥酪,轻声叹道:“现在所有的人都忙着劝三姑娘,哪有人管我上哪儿?”

忘忧自己洗了一个苹果啃着,说:“表姑娘可有的忙了,每天都在四姑娘的窗户底下守着。再者,如今被这事儿一闹,只怕没有人记得她跟沈公子那点事儿了吧?”

“这倒也是。”忘忧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这是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丁锦云被封为皇妃,那张家母女此时不敢再聒噪丁夫人,沈熹年便可逃过一劫了。

“嗳你说,沈德妃是不是”春雨朝着忘忧眨了眨眼睛。

“沈德妃怎么了?”忘忧不解地盯着春雨。

春雨长了张嘴巴,无声的说了三个字:故意的。

“啊!”忘忧反应过来,顿时长大了嘴巴。

过了好半晌,忘忧才莫名其妙的问:“你说,为什么呀?”

春雨在忘忧耳边小声说:“我听说,沈贵妃对自己娘家侄子宠爱有加,她自己的儿子没了,就把娘家侄子当自己的儿子一样护着。可如今因为表姑娘的事儿,那沈大人觉得儿子坏了家里的门风,便把沈公子给丢到城外的庄子上关着,你说沈德妃娘娘会吃这个哑巴亏吗?”

“不肯吃这个哑巴亏也不至于这样吧?这手段也太可怕了。”忘忧只觉得身上发凉,又想着赵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又觉得他真是可怜。

与此同时,被默默念叨的赵祯忽然间打了个喷嚏,把书案上的烛火差点扑灭。

“殿下,加件衣裳吧!”宋嬷嬷拿了一件斗篷裹在赵祯的肩上,低声劝道:“秋日的夜风凉的很,您身体最是要紧的,这书今夜抄不完,明日再抄也使得。”

“罢了,皇后因为丁锦云的事情正烦呢,我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招惹她?”赵祯说着,翻过刚抄完的一页继续抄写。

宋嬷嬷默默地退下,没多会儿的功夫又端来一盅汤盏,待赵祯又抄完一页之后,方劝道:“殿下,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吧。”

汤盏一揭开盖子,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赵祯冷若冰霜的脸上闪现一丝微笑,抬头说:“这是按照忘忧的法子炖的野菌鹧鸪汤?”

宋嬷嬷忙递上银汤匙,笑道:“殿下说的不错,这是奴婢按照忘忧姑娘写的方子认真炖的,前面倒掉了十一锅,才炖出这个味道来,您快尝尝吧。”

赵祯尝了一口汤,微微点头说:“不错,有七分像了。嬷嬷用心了。”

宋嬷嬷笑着叹道:“哟!咱们殿下这舌头真是了不得。我让霍三娘尝了一下,她说有九分像,老奴才敢往殿下面前端的。”

赵祯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低头喝汤。

“殿下,今儿林公公去丁府宣读旨意了。”宋嬷嬷悄声说。

“很好啊!宰相大人这回可真是要位极人臣了。”赵祯嘲讽一笑,继续喝汤。

“好哇!你真是长大了!这心思弯弯绕绕的,连本宫都能骗过去了!”一声犀利的冷笑从门外传来,宋嬷嬷忙转身跪在地上,赵祯也放下了手里的汤碗,缓缓起身。

刘皇后大步进门,直接走到主位上一甩袖子落座,然后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嬷嬷。

赵祯忙起身迎上去,拱手行礼,并问:“母后,这么晚了,您专门来找儿臣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吩咐吗?”

“吩咐?”刘皇后冷笑反问道:“你都算计到本宫头上来了,本宫还敢有什么吩咐?太子殿下真是了不起啊!?”

赵祯忙躬身道:“母后这样的话儿臣可不敢当。”

“不敢当?你做都做完了还说不敢当?”刘皇后一拍桌案,怒声斥道:“堂堂东宫太子,就这么点魄力吗?”

“儿臣实在不知究竟什么事情做错了,让母后如此生气?”赵祯淡定地问。

“你敢说丁锦云的事情不是你干的?你不喜欢她,尽可以跟本宫说明白,可是你”刘皇后指着赵祯,咬牙切齿的斥责,“你居然把她推给你父皇!你”

赵祯忙拱手说道:“母后息怒,这么大的事儿,儿臣想都不敢想。且不说父皇不会听儿臣的,就连丁大人儿臣也不敢得罪啊。”

刘皇后气势汹汹而来,并不在意丁锦云的事情,她心里真正怕的是赵祯跟沈德妃联手。她和沈德妃都没有儿子,而且皇帝疾病缠身,她们两个也都年近四十,谁也不会再有身孕。当前形式下,皇上唯一的儿子赵祯便是两个人争抢未来的筹码。区区一个丁锦云不足为惧,怕的就是沈德妃借机拉拢赵祯的心,在将来的某一天挤掉自己这个皇后,她沈德妃坐上太后的宝座。

刘皇后盯着赵祯不说话。赵祯也平静的站在她面前等着她发话。

“真不是你干的?”刘皇后的声音缓和了几分。

赵祯无辜地看着刘皇后,说:“母后明鉴,儿子这些天一直都在这东宫修习课业,连宫门都没踏出半步。至于丁巍之女儿臣实在不知。”

“你少给我胡搅蛮缠!”刘皇后忽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赵祯警告道:“你身为太子不好好的读圣贤书,研修朝政之事,尽在女子内帷之事上花心思,将来如何成为一代明君?”

赵祯忙躬身应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以后一定远离那些世家女子。”

“又胡说!”刘皇后瞪了赵祯一眼,抬脚走了。

宋嬷嬷等皇后不见人影之后方起身,悄声问赵祯:“莫不是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

赵祯轻声冷笑,看着门外院子里微弱的风灯,说道:“若她发现了什么,就不是过来呵斥两句这么简单了。我想,她不过是来敲打我一番,提醒我跟沈德妃保持距离罢了。”

宋嬷嬷低声劝道:“这次的事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皇后娘娘想让丁锦云做太子妃,我们不得已才跟未央宫联手,以后还是跟那边保持距离的好。”

“坤德殿也好,未央宫也罢,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既非她们所生,也非她们所养,她们对我好,也无非是因为她们已经没了别的选择,所以我为什么要受她们控制?不过她们两边整日缠斗也少些精神管我。”赵祯说完,又转身去坐在书案跟前继续抄书。

丁锦云把自己关了在屋里四天三夜,最后饿的没了力气叫喊都不开门。丁夫人实在怕她出事儿才叫人硬生生把门破了。丁锦云把自己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前的脚踏上,丁夫人见状如同剜了心肝一样,扑上去把她搂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父亲,我们得想个办法呀!”丁澄十分为难地叹了口气。

“先找太医来给她瞧瞧,再叫人做些汤水喂下去。”丁巍扭头看见谢氏,轻声叹道:“你好好劝劝她,圣命不可违,圣旨都昭告天下了,除非她死,再也没有第二条路了。”

“是。”谢氏福身应了一声,心里暗暗地叫苦劝说丁锦云?这可真不是一件好差事。

丁巍看看忙乱的众人,皱着眉头默默地离去。

静妈妈带着人用软轿把丁锦云抬到丁夫人的嘉熙居照顾,丁府的管家急匆匆请来了太医给丁锦云诊脉,太医摇头说:“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脾胃虚弱,饮食不佳。只需用一些好克化的汤水,用心调养几日便无大碍。”

一说到调养,丁夫人立刻想到了忘忧。于是吩咐翡翠:“去四丫头那里,把忘忧叫来。这些日子让她在我这里当差,好好地给锦儿调养身子。另外,你再找几个利索的丫头送去给四丫头挑,她喜欢谁便留下,顶了忘忧的缺留在她身边服侍就是了。”

翡翠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丁夫人的意思忘忧是不会再回疏影阁了。于是她不敢怠慢,挑了三个妥当的丫鬟,一路急匆匆往疏影阁来。

“什么?!”翡翠的话对忘忧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从此以后她便要离开疏影阁,去嘉熙居当差了?

翡翠皱眉催促道:“别愣着了!夫人正着急上火呢!咱们三姑娘已经是皇妃的身份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大家子都要跟着倒霉的!”

原本靠在榻上看书的丁素云把手里的书卷丢到一旁,起身说:“紫萼,你去帮忘忧收拾东西,贴身用的先带着,用不着的帮她装了箱子,一并送到嘉熙居去吧。”

“四姑娘忘忧跟您拜别了。”忘忧心里一阵酸楚,上前几步跪在丁素云跟前。

“起来。”丁素云弯腰把忘忧拉起来,按了按她的手,叹道:“跟着母亲比跟着我有前途,这是好事儿。”

“姑娘的叮嘱忘忧记住了,忘忧感谢姑娘这一年多的照顾。”忘忧说着又跪下去给丁素云磕了个头。

翡翠笑道:“忘忧呀,你只是去嘉熙居当差,又不是去千里之外,我们天天都能见着的,大可不必这样难分难舍的。”

丁素云握了握忘忧的手,说:“翡翠姐姐说的是,三姐姐的身体要紧,你赶紧的过去吧,莫让母亲等着急了。”

忘忧福身答应着,回自己的小屋里把随身的东西简单的收拾起来打了一个包袱。茉莉听说忘忧要去嘉熙居当差,便急急匆匆的跑来,一把抱着她红着眼圈儿不松手。忘忧理了理她额角的乱发,笑道:“我没时间收拾了,我的东西你都知道的,赶紧的帮我收拾一下,等晚上没事了再给我送过来。”

“姐姐,我想跟你在一起。”茉莉小声说。

忘忧叹道:“四姑娘宅心仁厚,从不苛待下人,你在这里服侍是你的福气。你熬两年到了年纪,寻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嫁了,过你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茉莉噘着嘴巴说。

“你我姐妹再好,也无法守一辈子的。你还是应该早早地为自己打算。”忘忧把她推开,拎起包袱匆匆离去。

在去嘉熙居的路上,忘忧心里一直想着的是以后就在丁夫人身旁混日子了,虽然不比在丁素云身边自在舒服,但事情有利有弊,她更有机会接近丁巍的内书房去查自家的事情了。然而见到丁夫人之后,她才发现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丁夫人看见忘忧进来,便朝静妈妈扬了扬下巴。静妈妈默默地招手把屋里的丫鬟们都叫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忘忧心存狐疑,但却不敢多问,只站在原地等丁夫人发话。

丁夫人端坐在榻上,端着茶盏慢慢的品茶,一句话也不说。忘忧站在那里一直等,等到心里的狐疑变成了忐忑,甚至慌乱的时候,她才忽然开了口:“林姑娘,坐下说话吧。”

“啊?”忘忧的心猛的一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的失忆症还没好吗?”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地起身,走到墙角的小柜子跟前,抬手摘下鬓间的一根簪子挑开了抽屉上的铜锁,从里面拿出一叠卷宗送到忘忧的面前,“看看吧。”

忘忧双手颤抖着接过那一叠卷宗,却并不敢打开看。

“看看这些,或许你能想起点什么来。”丁夫人说着,又回原处坐好。

忘忧忍着心中的巨痛,低声说:“夫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丁夫人淡然一笑,说:“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为何会把四丫头的身体调理的那么好。这些年,几个太医轮着给她诊脉瞧病,一碗一碗的汤药喝下去都没什么用,而你却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治好了她。若说你是暮云观慧慈道长教出来的人,但慧慈道长自己也没有这个本事呀。所以,就让人仔仔细细的去查了一件事儿。”

丁夫人见忘忧低下头,握着卷宗的手也颤抖着,便继续说下去:“我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查证,原来你是前太医院院正林宥澄的女儿你自幼丧母,跟着你医术精湛的祖母长大。我听说,你从学说话的时候起就背药名儿,会识人辨物的时候就跟着你祖母拨弄药草。知道你的人都说,你的医术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原本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不想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忘忧紧紧地捏着卷宗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林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丁夫人扫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忘忧,语气依然平淡如水。

面对忽然的询问,忘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请辞呢,还是赖着不走呢?不管怎样选择似乎都不妥当。

“不如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吧。”丁夫人微微笑了笑,朝着忘忧伸出手去。

忘忧不敢抓丁夫人的手,便直起身子跪在地上,又抹了一把眼泪,忍着悲伤,说道:“请夫人指点。”

丁夫人沉默了半晌,方说:“你帮我照顾好锦云,我帮你查清你家的冤案。如何?”

忘忧一时没明白丁夫人的话,因问:“夫人是说让我调理好三姑娘的身体吗?”

“不。”丁夫人缓缓地起身,走到忘忧面前,说:“我想让你陪着她进宫去,服侍她左右。照顾好她的饮食。”

“进宫?!”忘忧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丁夫人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是的,后宫勾连着朝政,各宫之间关系错综复杂,锦云心思单纯,我怕她的饮食会被人动手脚。你懂医术,又善于烹调各种美食。有你在她身边,至少可以帮她挡住那些藏在暗处的小人。”

忘忧自嘲地摇了摇头,说:“夫人太看得起我了。”

“你有这个本事,又何必妄自菲薄。”

“可是我不愿意。”忘忧心想反正事情已经翻到明面上来了,大不了离开丁府,去书斋找兄长也未尝不可。

丁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好整以暇地转身回到榻上安坐,说:“你自幼丧母,从小跟着你的祖母长大。除了你的祖母之外,还有一个奶娘对你极好,她姓何,对不对?”

何妈妈是忘忧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之前沐霖跟她说她回了老家,还帮着沐霖做了一个假身份让他重新回来。可此时此刻丁夫人忽然提到她,忘忧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皱眉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看看,你这么紧张她,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极好。那么,你肯定也不愿意让她体会丧子之痛吧?”

“你们把何正业怎么了?!”

“我丁府乃是宰相之家,那何正业不过蝼蚁一样的人,也值得我出手对付他?是他自己聚众闹事,打死了一个官差。这件案子刚好在我家门生的地盘上审理,我看在你林姑娘的面子上替他说了一句话,暂时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儿罢了。”

“何正业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他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打死官差?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丁夫人轻声了口气,说:“看来林姑娘的失忆症已经不治而愈了!不过这种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人证,物证,杀人动机这些东西都是俱全的,想要翻案需得费些精神呢!好了,我跟你废话这些做什么呢!你若是不答应我的提议,那就请离开吧。”

忘忧知道自己已经无从选择,于是一咬牙,说:“不就是进宫吗?又不是刀山火海,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夫人能帮何正业洗脱冤情,我就跟三姑娘进宫。”

“洗脱冤情么,我可不敢保证。但只要锦儿在宫中安然无恙,我就可以保证何家认都平安无事。”

忘忧心想果然自己太天真了,如果何正业洗脱了冤情,她还拿什么威胁自己呢?

丁夫人起身,悠悠地叹了口气走到佛龛跟前,伸手拈了三根香,缓缓地说:“如今把话说明白,大家都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心安,你也可以坦然了。你去忙你该忙的事情吧,只要我锦儿好好的,你也一定会好好的。”

忘忧欠了欠身,默默地退出门去。

翡翠一直守在门口,见忘忧出来,忙拉了她先去安置了住处,又把她送到了小厨房。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忘忧面对熟悉的锅碗瓢盆以及那些人,恍惚想起初来乍到的时候,忍不住苦笑。

丁锦云的病在心里,任凭忘忧给她做什么珍馐美味她都吃不下去。

眼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丁夫人心如油煎。然而圣旨已经昭告天下,这件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丁夫人狠心一下,当着丁锦云的面把她的贴身丫鬟檀儿狠狠地打了一顿,并警告她:“若是不好好的吃饭,把身体养好。那么久先打死檀儿,再打死杏儿,之后是她的乳母李氏,总之会在她把自己折腾死之前,把服侍她的人一个个都打死。”

丁锦云自幼娇生惯养,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眼看着那板子一下一下打在檀儿的身上,那单薄的白绫子衣裳染了血色,便扑上去护住檀儿,哭着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吃饭,我这就吃饭”

从这日起,丁锦云从这日起开始吃东西。

忘忧终于见识到丁夫人的雷霆手段,一时更不敢再存别的心思。每日花费心思做各种汤水补品给她,点心更是费尽心思换尽了花样。然而丁锦云心情抑郁,怎么进补都没办法恢复之前的红光满面了。

题外话

啊太子殿下玩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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