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泓找来的这个郎中很是有意思,他不开药方,也不让人去抓药。而是自己出去转一圈,带了一些新鲜的药草回来,自己捡干净,清洗晾干,然后亲自把药草按照一定的分量配制,捣烂做成糊糊,让宋嬷嬷给忘忧涂在伤口上。
宋嬷嬷起初很是怀疑,不敢随意用他配的药。还是忘忧仔细闻过这些药膏,又细细的尝过之后确定可以用,才给忘忧涂抹。张仲桓一不留神听见忘忧细数药膏里的各种药草,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走过来,笑道:“嗬!姑娘,我还真是瞧了你啊!”
忘忧正坐在树下藤榻上乘凉,听见这话忍不住朝张仲桓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不过就是几种清热化瘀止血止疼的草药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
张仲桓闻言,饶有兴致的在忘忧面前坐下来,叹道:“好大的口气!不过?几种?丫头,你知不知道有的人行医一辈子都参不透这几种药材呢?”
“是吗?”忘忧似乎不想跟张仲桓多,只是侧身倚在靠背上拨弄着怀里的一只白色的猫。这只猫儿不过巴掌大,据是寺里散养的一只老猫上个月刚生的一窝中的一个。因忘忧喂过它几次,它便赖在这里不走了,还时常赖在忘忧的怀里睡觉。
张仲桓倒是来劲了,盯着忘忧问:“你倒是,我给你用的都有什么草药?”
忘忧鄙夷地扫了张仲桓一眼,懒懒地:“土荆芥,旱莲草,铺地黍,洗净晒干,磨粉鲜箭根薯,鲜芒芪捣烂,和前面的几种药粉按照三二一的比例搅拌成药膏外敷,婆婆英,铁齿苋,白芨煎煮内服。这便是你的药方,是不是?其实这些药都是差不多的功效,你把这么多种叠加起来用也无非就是个清热解毒,止血凉血的方子,居然能开出五百两银子的价,医者的脸也是让你丢尽了。”
“嘿!我还真是瞧了你这丫头!”张仲桓立刻来了精神,热切地盯着忘忧问:“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你老师是谁?”
“我是无师自通。”忘忧往后躲了躲。
“别呀!嘛!你年纪居然对药草如此精通,肯定是有人教你呀!”
“我不想。”忘忧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我能来给你治伤,也算是我们有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随便又何妨?”张仲桓完全不在乎忘忧的冷漠,一味地缠着她。
“因为……你太丑了。”忘忧挑了挑眉梢,轻笑道。
“啥?”张仲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你太丑了,看着你这张脸我没有聊的欲望。当然,容貌是父母给的,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长得丑又跑出来敲诈钱财就不地道了。身为医者,悬壶济世是根本,而你却借机敲诈……嗳,我实在不想看见你,所以请你离我远点,好吗?”忘忧诚恳地完这番话,缓缓地直起身子转了个方向又靠在椅背上。
“哈哈哈……得好!”赵祯笑着从廊下走了过来。
“哎呀呀,公子你……你居然看热闹!大家都是男人,你怎的如此不仗义?”张仲桓挫败的叹息。
忘忧立刻回过头来:“我家公子年龄虽然不大,但身份尊贵,你正经称呼一声公子已经是占了便宜了,把那个字去掉。”
“呃?”张仲桓被忘忧噎了一句,无奈的摇头叹道,“想来今我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话都是错的,嗳!”
紫芸给张仲桓奉上一杯茶,笑道:“先生别生气,我妹妹跟您开个玩笑罢了。”
张仲桓笑道:“我不生气,这都是那五百两银子闹的。不如这么着吧这几日在寺里吃斋饭,吃的大家的脸色都泛着绿光,今儿晚上我请你们出去吃顿好吃的,咱们就扯平,如何?”
“好呀,我要去百味楼。”忘忧。
张仲桓叹道:“嗬!百味楼一顿饭下来少也得二十两银子,忘忧姑娘真是够狠。”
“你拿了我家公子五百两,只弄了这些草药膏子糊弄我,还好意思我狠?”
“五百两是包月的价格,我要在这里伺候你们一个月,旁的病人都不能接,所以才开高价。本医仙平常出诊至少五十两,一个月至少有千两银子的赚头。这五百两只是个对折的价格,哪里就贵了?”张仲桓完,喝了一口茶又催促道:“哎呀,走啦走啦!赶紧的收拾一下去吃肉喝酒。一想到悦来居的酱肘子,我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走吧。”赵祯也有些向往市井生活。
紫芸忙拉了忘忧起身,两个人回房去换了衣裳,宋嬷嬷也给赵祯换了一身无绣纹的白服,又带了一个伸手极好的护卫,一行人从大相国寺的侧门出去,雇了一辆大马车,赵祯跟忘忧紫芸和宋嬷嬷四人坐进去,张仲桓跟车夫并坐在前面,两个护卫暗中随行,一行人直奔闹市区。
悦来居并不是东京城最大的酒楼,但却是最精致的一家。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在这里吃酒雅集,更有许多富商在这里商谈聚。总之来此处的人非富即贵,都是不差银子的主儿。
进了酒楼,宋嬷嬷按照习惯想要一个隐秘的雅间,却被张仲桓给拒绝了。
“雅间有什么意思?左右就我们几个人,连热闹都没得看。还是大厅里好,人多,还有热闹看。”张仲桓逡巡了一圈儿,选了个视线最好的桌子。
赵祯自然而然的坐了主位,又叫了忘忧坐在自己身边。紫芸原本是想坐在忘忧的另一侧,却被张仲桓抢了先。
“紫芸姑娘坐这边,我有话跟这丫头。”张仲桓笑嘻嘻的挨着忘忧坐好,还没来得及上一句话,就被人拎着衣领给拽了起来。
“唉唉唉干嘛呢,干嘛呢?!”张仲桓生气的转身,却见一个英气逼饶华服少年郎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于是挑了挑下巴,傲慢地问:“你是来找茬的吗?”
“沈公子,好巧。”紫芸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嗯,好巧。”沈熹年着,在忘忧的身边坐了下来,方扫了一眼张仲桓,:“你本公子找茬也没错只要你坐在她的身边,我就揍你。”
“你……这京城的纨绔子弟都这么不讲理吗?”张仲桓无奈的错开一个位置,在紫芸和宋嬷嬷之间坐了下来。
忘忧颇为惊讶地问沈熹年:“你怎么来了?”
“我在对面露华台听书呢,就看见你们几个进了这里。所以过来凑个热闹。”沈熹年早就看见赵祯微服出巡,只是朝着他拱手失礼,客气地了一声:“六公子安。”
“身上的伤如何了?”赵祯问。
“多谢公子记挂。早就好了。”沈熹年笑了笑,又问忘忧:“你们不是在大相国寺吃斋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就不怕吃肉喝酒的回去冲撞了菩萨?”
“这位哥儿错了,所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那些常年食素的人不定双手沾满血腥,而我们虽然吃肉喝酒,但却怀着一颗济世的佛心。”张仲桓着,朝着跑堂的二打了个响指。
二笑呵呵的跑过来,热情的询问:“几位贵客想吃点什么?”
张仲桓从怀里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咱们就这些银子,你看着上吧。”
“好咧!贵客请稍等,酒菜马上就来。”二拿了银票喜滋滋的下去,不多时果然先端着六个凉菜并一壶酒上来。
张仲桓招呼紫芸帮忙倒酒,自己则压低了声音对忘忧:“丫头,你看见那个掌柜的没?”
忘忧扫了掌柜的一眼,问:“看见了,怎么了?”
“你,他有什么病?”张仲桓眼神晶亮,有几分挑衅之色。
忘忧漫不经心地:“我管他有什么病,他一不请我去诊脉,二不免我的酒菜钱,我何必费那个心思。”
张仲桓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这样,你对了,我给你一两银子。不对,你给我一两银子。”
“赌?我没钱。”忘忧全然没有兴趣。
“忘忧,跟他赌,你不对,我给一两银子。”沈熹年。
“哪有什么意思?”忘忧伸手搭在沈熹年的肩膀上,对张仲桓:“我对了,你给我一两银子,我不对,沈公子喝一杯酒,怎么样?”
张仲桓苦笑着看了一眼赵祯,:“这……这可有点欺负人呀!这酒钱也是我付的嘛!”
“今晚的酒钱我付。”沈熹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来拍在桌上,“二!先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女儿红搬两坛子来。”
“一坛子就够了。”忘忧终于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指了指张仲桓,“要赌酒赌大一点,这里的每个人,我都一遍。若是对了,你给一两银子。我若是能出治疗的药方,你再加二两,如何?”
“嗬!丫头口气不!我喜欢。”张仲桓环顾四周,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先来这二百两的。”
忘忧先用眼神点了一下掌柜的,:“这个人面色发白,眼底发青,应是肾气不足,看他年纪已经五十多岁,他的听力应该明显减弱了。五脏六腑如五行调和,肾气属水,水不足则火气旺,且他心火上炎,应经常心烦意乱,动不动就发脾气……”
忘忧刚到这里,便见掌柜的拿起算盘往跑堂的二头上打了一下,然后愤愤然指着他呵斥。
赵祯默不作声,看着忘忧病理时眼睛里闪烁的光彩,不由得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变得柔和如水。
“忘忧,你是这个!”沈熹年竖起大拇指,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地光彩。
“真的假的?咱们忘忧居然这么厉害?”紫芸似是不敢相信,一直向张仲桓求证。
“不错!”张仲桓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端起酒杯:“来来来,咱们先干了这一杯。”
赵祯第一个举起酒杯,微笑着:“来,干了。”
“再药方。”张仲桓兴奋地。
“俗话,是药三分毒。像他这个肾气不足并不严重,大可不必正经吃药。可用药膳温补比如羊肉山药粥,芡实核桃粥或者芡实糯米鸡,认真调理两到三个月便可见效。”
“为何不用人参?”张仲桓问。
“人参自然是极好的,可寻常百姓家有多少人能用得起呢?再者,人参乃补气的圣品,而且大补。多用于性命垂危之人。像他这样的症状,完全不必费那些银子。若有参须,或可煮粥炖汤的时候加一点,也便罢了。”
“以药入膳,以食养生。既实惠,又有效。妙哉!”张仲桓连连点头。
接下来,忘忧的目光落在第二桌的一个妇人身上,:“那位妇人,面色泛黄,又虚胖无力,应是脾虚痰湿之症。且看她饮食,多荤少素,多油腻,少清淡。只图口腹之欲,却不知道惜福养生。恐难长寿。”
张仲桓笑叹:“这话不错。世人都能吃是福,殊不知这一饮一啄皆有因果。人若只是贪图口腹之欲而不惜福,以后有的是受罪的日子。如她这般之人,实则不是药石能医的。很该去寺庙道观之中潜心修行才能长寿。”
“来,再饮一杯。”赵祯眼角的笑意更深,可见心情颇佳。
沈熹年高胸就要跳起来,直接喊二:“拿大碗来!爷今儿要喝个痛快。”
紫芸夹了一块鱼脍放到忘忧的碗里,劝道:“先吃点东西再,一了没好好吃饭,了这么多话应该早就饿了吧。”
“姐姐,你忘了……我不能吃这个。”忘忧苦笑道。
“真是该死,我竟然忘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吃这种发物。”紫芸着,把鱼脍夹回自己的碗里。
“还是吃点这个吧。”赵祯用自己的碗盛了半碗沙参玉竹老鸭汤送到忘忧面前。
忘忧接过碗来,低声道谢。赵祯又掰了半块酥饼给她,低声劝道:“别理会他们,先吃点东西再。”
沈熹年倒了酒跟张仲桓碰杯,又向张仲桓吹嘘忘忧有多厉害。忘忧低头吃了半块酥饼又喝了几口老鸭汤,又被张仲桓拉着去看其他人。
这一顿饭下来,赵祯就这忘忧一套一套的病理药方下酒,再有沈熹年和张仲桓一边一个起哄架样子,这个晚上竟是热闹精彩到了极致。
眼看着食客们都陆陆续续的结账离开,热闹的酒楼渐渐地安静下来。忘忧也凑热闹喝了两杯酒,一时酒气上头便有些晕眩,话也多了起来。宋嬷嬷劝道:“公子,今儿晚上也真是尽兴了。时候不早,再不回去只怕寺里的主持师傅会担心。”
沈熹年笑道:“今日的确是尽兴,今日吃了张郎中的好席面,明日我做东,咱们换一家酒楼再继续?”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吧。”赵祯着,拿起手边的折扇站起身来拉了忘忧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沈熹年:“身上有赡人还是需要静养。”
“夜深了,只怕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沈熹年着,跟上了忘忧的脚步。
紫芸和张仲桓把剩下得一坛子酒抱起来跟出来。
马车和护卫都等在门外,赵祯拉着忘忧率先上车,冷不防沈熹年挤开紫芸跟了进来。赵祯皱眉问:“你跟上来作甚?”
“你吃了许多酒,我不放心。”沈熹年着,打了个酒隔。
“究竟是谁吃了许多酒?大相国寺是佛门净地,你这幅样子去了也进不了门,赶紧的回去吧。”赵祯嫌弃地掀开车帘子透气。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忘忧伸手抓住了赵祯的衣袖把他拉回自己身边,然后侧身枕上他的肩膀,笑道:“今日这酒的确是尽兴了,若有歌相伴则无遗憾。六郎,你可会歌?”
赵祯靠在车壁上笑了笑,:“这有何难?你听着”
浮世沧桑无尽苦,古来世人醉其郑
一琴一花牵一念,千思千虑掠千穹。
揽尽芳华似通悟,参透生死自从容。
云深夜凉意阑珊,花藏鸟羞月朦胧。
推杯换盏何悲戚,对酒当歌叹浮生。
香车碾碎前尘事,情缘共许意浓浓。
赵祯扣着车板,和声而歌。忘忧只觉得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像是带着神奇的力量吸引着她,令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马车一路哒哒疾行,很快便到了大相国寺的侧门。一行人下了马车,互相搀扶着进寺门,沈熹年也跟着进来了。
“你怎么也跟进来了?”赵祯拉了沈熹年一把问。
沈熹年摇摇晃晃的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下,又指着夜空,“我沈家几代忠良,如今被排挤到了边缘。我父后日便去东北戍守,而我……便在这里尽一个臣子的职责罢了。”
赵祯懒得理会他,只把忘忧交给袁妈妈照顾,自己回房洗漱睡下。
一夜无事,安然而过。
第二日一早,紫芸起身料理早餐,出门便看见在晨曦中练剑的沈熹年,因纳闷的问:“沈公子,你怎么还在这儿?”
沈熹年腾空跃起耍了一个剑花儿,落地后收住剑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方:“打今儿起,我也在这里住下了。”
“你……为何在这里住下?”紫芸纳闷的走到沈熹年跟前问。
“虽然这里是皇家寺院,可我也算是皇亲国戚吧?这些年我家每年也都会往这里捐赠一些香油钱,以及柴米布帛等,我怎么就不能住呢?”
“可是……”紫芸看了看赵祯居住的屋子,叹道:“六公子允许吗?”
“这寺院又不是他的私产,我住不住的也不需要他同意呀!”沈熹年拍拍紫芸的肩膀,又笑道:“你放心,我会交上我的伙食费的。而且我还能给你们做个不收钱的护卫,这笔账怎么算你们都不亏的。”
紫芸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亏来亏去也亏不着我。行啦,您继续练剑,我去做早饭啦!”
“我去帮你提水,后面的山泉水煮粥应该是最好的。”沈熹年着,收了佩剑,拎了两支木桶去打水了。
赵祯原本睡眠就轻,不亮就被沈熹年练剑的声音吵醒,听见他出去后又迷糊了一会儿方才起身。
张仲桓原本每日早上也会连一套五禽戏,只是昨夜酒醉,这家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连早饭都没赶上。
早饭的时候,忘忧看着狼吞虎咽的沈熹年,又看一眼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祯放下碗筷便开始给沈熹年立规矩:“你若是想在这里住也行,晚上负责值夜护卫,早上管着打水洒扫,饭钱就不用交了,我们管你吃喝。只是……不许像昨晚一样吃醉酒。”
“没问题。”沈熹年举手应道:“一切都听您的。”
赵祯似乎对沈熹年也没那么讨厌了,见他答应,也没再多什么,自去漱口净手,焚了香取了一本书安静的在窗前阅读。
沈熹年出去之后,宋嬷嬷悄悄地问赵祯:“陛下为何准许沈公子在身边?太后娘娘怕是会多想啊。”
赵祯冷笑道:“她在想置忘忧于死地的时候,就已经多想了。如今沈熹年的父亲被派去辽东戍守,沈家已经没落。沈熹年单枪匹马在京城,太后应该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而对咱们来,不但能多一个人,而且还能让忘忧开怀。何乐而不为?”
“陛下的是。”宋嬷嬷点零头,又笑道,“经过去皇陵遇袭一事,老奴发现沈公子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而且他身手不错,又是一副侠肝义胆。若陛下能得到他的忠心,将来也是一份不容觑的助力。”
赵祯笑了笑,对宋嬷嬷的话不置可否,却又吩咐:“你再拿些银子给张仲桓。”
“为什么?忘忧姑娘不是,他给用的那些药根本不值钱吗?”宋嬷嬷不解且不情愿的问。
“他也了,忘忧的伤并无大碍,要紧的是她肝气郁结。这些忘忧都闷闷的,昨晚上终于开怀了些。这都是张仲桓的功劳,若不是他引着忘忧去给那些人诊病药的,只怕那傻丫头还困在自己的心结里呢。”
“陛下的是。”宋嬷嬷点零头,又问:“只是……再给多少好呢?”
赵祯审视着宋嬷嬷的神色,皱眉问:“怎么,我们没钱了吗?”
宋嬷嬷立刻跪下,:“老奴该死!这些琐事本不该让陛下操心的。。”
“不这些。”赵祯抬了抬手,:“你且起来,如实回话。”
宋嬷嬷低声回道:“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名下田庄产业的收入归咱们自己支配。可自从您登基之后,那些封地田庄便跟皇庄合并在了一起归了内库。您尚未立后,皇宫以及内库的一切事务都由太后娘娘掌管。此次咱们来大相国寺避暑,虽然一应吃喝用度都由宫中拨过来,但咱们私下的花费使用不便跟太后娘娘,自然就拮据了些。这张郎中来,是贤王世子给了五百两银子,若陛下再给,总不能少了这个数,不然堂堂陛下就被世子给比下去了。”
“想来,朕是有史以来最穷的皇帝了吧。”赵祯自嘲的笑着。
宋嬷嬷又躬身认罪:“都是老奴该死,未曾未雨绸缪,让陛下受这样的屈辱。”
“这不是你的错,是朕太幼稚了。从到大,过得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却从未想过一粥一饭皆来之不易。如贤王叔所言,朕现在这个样子的确管不好下百姓。”赵祯着,把手里的书合上,起身下榻。
“陛下去哪儿?”宋嬷嬷忙拿了扇子跟上来递到赵祯的手里。
“出去走走,透口气。”
赵祯出了房门正要喊忘忧出来,却正好看见张仲桓迎面走来。
“公子早啊。”张仲桓笑呵呵的上前来躬身行礼。
赵祯摇头反问:“已经巳时了,日上中,眼看就是中午了。哪儿早了?”
张仲桓打了个哈哈,又问:“公子穿戴得这般整齐,是要去哪里呀?”
“这大相国寺历经百年的精心修建,很值得逛一逛的。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各处走走,权当欣赏风景罢了。”
张仲桓凑过来笑问:“公子好雅兴!不如一起?”
赵祯扭头对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宋嬷嬷便福身笑:“公子跟张先生先去逛,老奴去准备了茶点,就在寺院后面的三苦亭等着你们。”
“不如叫上忘忧姑娘一起吧。”张仲桓又。
“她身上有伤,还是多休息吧。张先生,咱们走。”赵祯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率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