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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玉,身形消瘦,皮肤白皙,眉锁清秋,双眼含愁。极具古典气息的女子,而立年岁,虽说已是褪去了少女的懵懂娇羞。

但是形容样貌却没有因为年龄的增加而有丝毫的衰老迹象,相反,三十岁的女人似乎像完全绽开了的花朵,散发出了一生中最浓郁的芬芳。

她眼神中的一丝高远,她身体上的一抹清冷,让人不敢冒然靠近。如此的明亮,却又如此的清寒,像夜空里的星星,在幽深的夜空里寂寞地闪烁。

孤独的人儿,你眼中的浓浓哀愁是对繁华人间的向往,还是对喧嚣尘世的绝望?你身体散发出的清冷高远是对这个世界的拒绝,还是被万丈红尘所伤?

饱受失眠折磨的冷玉,原本白皙透亮的皮肤变得灰暗无光,眼睛也变得干涩浑浊,眼下乌青,眼袋好像也出来了。

整张脸似乎无法挂在原有的位置上,往下耷拉着,着让她显得苍老了许多。

她在每个失眠夜晚之后的早晨,挣扎着疲倦的身体,踱到穿衣镜跟前,焦虑地看着自己走了型的憔悴面容,内心无比的痛苦。

而她的痛苦又何止于容貌的受损,她的五脏六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也都变得无比的沉重难受,仿佛堆满了毒素。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堆积在她体内的毒素会毒死她的。一向能够忍受身体病痛的冷玉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这样忍受下去了,她感受到了危险,她的身心濒临崩溃,她需要去看医生,她希望自己能睡好觉,身体恢复健康,面容不再枯黄。

想到要找医生,何不上网查查呢?几经搜索查找,她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医生在线平台,还发现了心理科。全国各地各个医院各级医生都有呢!冷玉好像发现了一个宝藏,更加细致地搜索。

她一个城市一个城市,一个医生一个医生地查找,就在她马上就要崩溃的时候,北京市的一位心理医生跳入了她的眼帘:

程佳珺,治疗范围包括失眠。患者评价很高,浏览量超大,医生寄语很能打动自己。

看他给患者的在线回复,总是能说到患者的心坎上,深受患者认可。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语言,太美了、太充满智慧了!而且有些对别人说的话也说到自己的心里了。

一时间,一个聪明睿智、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医生形象在她的脑海里呈现了出来。她对这个医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想找出他的照片看看,但是可惜,一张照片都没有,很是神秘。

不知道他的长相并不重要,他字里行间的才情已经深深打动了她。她相信,如此有才华的医生一定能帮到自己。

然而他的职称并不高,但是好在冷玉并不唯世俗的职称是论,她看重的是医生的才华,还有他细腻温婉的心。就是他了!

“您好,程医生,我仔细了解了您的信息,我感觉,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相信,我在您的帮助下,一定会恢复健康的!是这样的,我目前遇到的问题是严重的失眠,每天睡眠时间少得可怜,然后就是无休止的煎熬。我感觉我的生命快要被失眠熬干了,求您救救我吧!”

这是冷玉的第一次网络求助,点击发送,内心似乎松快了一些,好像发送出去的不是几行文字,而是堵在她胸口的大石头!

信息发送之后,她便是等待回复。有所期待的日子显得格外的有意义,在这份期待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跳动,她能感觉到活下去的意义,哪怕就这么小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过去了,冷玉等得似乎有点着急。她又开始了她的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医生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呢?是因为我这点问题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吗?还是压根就不会有人愿意帮助自己?

她开启了无限遐想的闸门,泛滥的情绪的洪水很快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浑身被冰冷的海水浸透,一颗颤抖的心也变得冰冷潮湿。

无力支撑起她的身体,她将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她拼命想控制住自己凌乱的伤感,但是泪水还是奔涌而出,打湿了枕头被角,在她周围的空间里弥漫。

冷玉看到医生的回复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您好,感谢您的信任,您的失眠问题确实在我的经治范围之内,但是使自己从问题中好起来,更多的责任还在于您自己,而最终也只能靠患者本人的努力才能获得真正的康复。

希望我们一起努力,共同解决您的失眠问题。由于网络咨询力量有限,所以,如果方便的话,还希望您能到我的门诊来面谈,以方便搜集一些必要的资料。若愿意前来面谈,请提前和我预约好时间。”

冷玉看到医生的回复后,之前的那些痛苦的情绪完全消失不见了,呼吸也畅快了许多,整个世界仿佛也瞬间鲜花盛开。

冷玉才反应过来:他是医生,白天一定很忙的,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及时回复自己的信息呢。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些许的歉疚。

“好的,谢谢程医生的详细回复,我愿意去和您面谈,这个星期三我可以去见您吗?”冷玉急忙回复。

“好的,那具体时间暂定在星期三上午八点见。因你路途遥远,周三周四周五上午,我可以连续见你三次,这样的话我们就有时间将必要的问题讨论充分些,我也有充足的时间搜集一些必要的资料。你若是到时不能按时前来,请提前告知。”

程医生秒回,冷玉知道,医生就坐在电脑前呢吧。

冷玉赶紧回复:“您能连续见我三次,真的太好了,我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了想要咨询您了,我原本还担心一次咨询就那一个小时根本就没办法说清自己的问题呢,现在我不用担心了。

那我们周三上午见。另外,我感到很紧张,不知道您是不是穿着医生的白大褂,那白大褂让我感到紧张,感觉它会让我们之间有距离感。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从未独自出过远门,我害怕自己会找不到你那里。”

程佳珺再次回信,将具体的交通方式及路线发送给冷玉,并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

冷玉感到心里暖暖的,此刻她好想和医生聊聊天啊,说说她内心深处压抑的痛苦。可是医生应该很忙,他还要回复那么多的患者提问呢,而且这个咨询对话框可能不允许聊天。她真的很期待和医生的见面,来一次促膝长谈。

她又有些担心,害怕长久没有与人正式交谈的自己会在程佳珺面前无法表达自己。她又担心程佳珺会觉得她长得丑而讨厌她。

她又担心自己没有合适漂亮的衣服穿而让程佳珺看不起自己。她又太多的担心,太多的忐忑了。

她会在心里想象着程佳珺的样子,不知道她是个胖胖的有着圆圆的脸的医生,还是一个瘦瘦的身材挺拔的医生,不知道他是一个严厉的医生,还是一个温和的医生。

他能让自己信任吗?自己能把自己所有的问题都暴露给他吗?她带着太多的不安辗转反侧,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到了程佳珺的科室,我在科室的大门口等待,这时只见一个医生,身穿白大褂,从里面走出来,看不清楚脸,但是走路却一瘸一拐的,他的一条腿好像有残疾,无法正常走路。医生与她见了面,然后又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冷玉从梦中醒来,她感到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一个梦。

终于到了星期三,她家所在的苏城距离北京一千余公里,旅途遥远,从不敢乘坐飞机的她为了赶上早上八点的见面,她特地买了周二晚上的夜车卧铺,想着在火车上睡一夜,天一亮自己就已经到了北京了。也希望自己能在火车的摇摇晃晃中拾得些许的睡眠,好有足够的精神和程医生谈话。

事实也很好,她确实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大觉,等她醒来时,火车已经快要到站了。能有个好的睡眠真的太幸福了,她感觉神清气爽,舒服极了。赶紧的收拾收拾,她希望自己能以一个很好的状态去见医生。

越来越接近程医生的科室——心理科,她的心脏再也保持不住平稳的跳动了,而是狂跳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紧张什么?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当冷玉到了心理科的时候,还不到八点,科室还没有开门。于是她便站在门口等待。顺便稳定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再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她想自己得好好利用这次咨询时间,千山万水的,舟车劳顿,来这一趟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她很想知道她千里寻觅的医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程佳珺,在京州这个大都市的一家有名的医院里做心理医生,暑来寒往,在一间小小的心理咨询室里用他人跌宕的人生,锻打着自己无尽的孤独。

他已近不惑之年,形容样貌有了些许世事的沧桑,但是沉稳的脸上却写满了云淡风轻。好看的眼睛里沉淀着心理医生独有的智慧锐利,浓密的头发竖直向上,诉说着他性格里旁人无法察觉的倔强。

他平时话语不多,和同事也很少交流,他尽可能地将个人的情感隐藏到白大褂里面,不轻易流露他的喜怒哀乐。

程佳珺往心理科门口走过来,离冷玉越来越近,近乎擦肩,冷玉突然心有所感:他应该就是程佳珺。

长得还不错,虽算不上十分俊美,却也是相貌堂堂,温文尔雅,气质颇佳。一身的书卷气,一副半框的眼镜更让他显得文质彬彬。镜片后面的眼睛显得很是深邃,像一汪深潭,你不知道在他深邃的眼睛里究竟会藏着怎样的故事。

“你是冷玉,失眠的那位患者?”一阵极温柔好听的声音飘进了冷玉的耳朵,冷玉的心一阵激动。

“是的,我是冷玉,之前在网络上和您约好的今天上午八点来和您面谈。”冷玉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用平静的口吻回答,

“您是程医生吗?”

“嗯,是的,进来吧。”程佳珺打开了门,邀冷玉进去。

“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程佳珺指引冷玉坐下,然后自己转身进了医生办公室。

冷玉坐在候诊区静静地等待,四下里打量着这个科室,心理科果然和其他科室不一样:有前台,有等候区,有测验区,有分诊接待区,有医生办公室,还有好几个单独的咨询室。

不一会程医生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已经换好了白大褂。相比较穿便衣时,穿上白大褂的程佳珺多了一份严肃,也与人多了一份距离感。

一袭白大褂将他和普通的芸芸众生区别了开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是芸芸众生的彼岸,是拯救百姓的神,是普度众生的佛!

咨询室里,冷玉和医生分别落座。程佳珺首先说话了,依然是好听的极温柔的语气,软软的似乎能把人给融化了。

“你是怎么来的?”

“坐火车,夜班车,卧铺!”冷玉老实地回答医生的问题。

“以前经常坐火车出远门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是个很宅的人,对外面陌生的世界我会感到害怕。”

“你说你是坐的夜班卧铺来的?那么在火车上睡得怎么样?”

“我昨晚在火车上睡得挺不错的,睡了得有好几个小时吧,感觉特别好。好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睡眠了。长久的失眠,让我非常痛苦,我感觉我快要死掉了,我甚者想活着太累了,我无法休息,我想得到解脱。”

“嗯,你想怎么解脱?”

“我想过自杀。”

“自杀?”

“是的,我想过各种方式的自杀,各种自杀方式的自杀细节我都思考过,有时候甚者都做了一些准备。”

“有真正实施过自杀吗?”

“没有,我最终还是不敢,我害怕疼痛,我更害怕我死了会给被人带来痛苦,我怕别人会谴责我。另外,我还算清醒,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我该承担的责任,我不能死,我现在没有资格放弃我的生命。”

“嗯,还用过什么方式来解决自己的失眠问题呢?”

“我去药店里买了一些帮助睡眠的中成药,可是吃了之后根本就没有一点作用。我还听催眠的音乐,晚上锻炼身体等等,可是依然无法让我安然入睡。就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本书,我好想从书中看到了一点方向。”

“一本什么书?”

“《心理们》,我在看书的时候,书中有好些话语好想说到了我的心里,我非常开心,感觉自己有点被理解了,同时我也感觉我可能也有心理问题。

然后了解到失眠可能是由心理困扰造成的,所以我就在网上查找心理医生,然后就找到了你。也许,你能帮我获得最终的解脱。”

“嗯,你为解决自己的问题作出那么多的努力,这点很让我感动,你也能放弃用死亡的方式来寻求解脱,这让我对你的恢复充满了信心,但是我无法帮助你来获得解脱,而只能经由你自己的努力来获得解脱。”

“嗯,我看了您发表在网站上的文章,我感觉你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我喜欢有才华的人。《心理们》这本书介绍了众多心理学大师以及他们的著作,他们是如此的才华横溢,我也是非常仰慕。”

“你是个爱才的人!”

“是的,我爱那些才华横溢的人们,我爱那些流光溢彩的著作,我感觉他们代表着人类精神的最高境界!”冷玉的眼睛里泛动着动人的光芒。

“你是学得什么专业?你曾经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专业是文学,我曾经的理想是想当一名作家,就像三毛那样,或者像张爱玲那样,三毛和张爱玲是我最喜欢的两个女性作家。不过,我更爱三毛一点。但是……”

冷玉说到这些,神情黯淡了下来,说话凝涩了起来。

“嗯,你喜欢三毛,但是自己却没能像三毛那样成为作家,是吗?”

“是的,我写不出东西来,虽然我看了很多书,也听了老师的课,偶尔的一两个灵感却也只够让我说几句文绉绉的话,却不能支撑我写出一篇完整的像样的文章。

我感到我的表达很混乱,头脑里没有清晰的思路,也没有丰富的想象,干巴巴的,有的只是一些混乱的情绪和情感,还总是无法触及到内心,会给人一种无病呻吟的感觉。

我内心各种各样的情感像脱缰的野马,四处奔腾冲撞,让我想发疯,但是我却无法用文字的缰绳将它驾驭。我很痛苦,我已经三十岁了,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个失败的人,我只有一个失败的人生,其他的一无所有。”

冷玉一口气说了很多,程佳珺认真地倾听着。

“嗯,你想写作,但是却写不出来,有可能并不是因为你的才华不够,也许是因为没有人能听懂你的声音,对吗?”

程佳珺深邃的眼睛直视冷玉,似乎要穿透她的灵魂。

当程佳珺这句话一说出,冷玉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不一般的男人,泪水从她眼睛里涌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冷玉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医生流泪。时间仿佛在这间咨询室里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冷玉的泪终于止住了:

“医生,你说得很对,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更没有人能懂我,我一直都很孤独。”

“嗯,如果说,我愿意听你说话,你愿意跟我说话吗?我也愿意用绵薄之力尽最大的努力去理解你,你愿意尝试敞开心扉吗?”

“嗯嗯,我愿意,我愿意!”冷玉有些感动,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有了说话的欲望,他也能理解到她。

“只是因为你距离我太过遥远,辗转来这里一趟时间、金钱和精力上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按照常规的心理咨询频率,每周一次的面谈根本不现实。所以根据你的情况,我们可以采取比较特殊的治疗方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

“您说说看。”

“我们来一个写作疗法怎么样?”

“什么叫写作疗法?”

“先推荐你看一本书,存在主义心理学家欧文·亚隆的一部著作《日益亲近》,我们可以仿照着他们的模式展开对话。”

“好,我回去之后就把这本书买来,我会好好阅读学习的,我对我们未来的心理治疗充满了渴望,感到很是兴奋。我愿意竭尽全力地配合你的治疗。”

“嗯,我期待着我们能合作愉快。”

“程医生,我,我,我……”冷玉突然害羞了起来,说话吞吞吐吐的,这让程佳珺忍不住追问,

“嗯,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我在听!”程佳珺温和好听的声音让冷玉鼓起了勇气。

“我发觉我对心理学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我想学习心理学,我希望将来也能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去帮助别人,就像您一样,您觉得可行吗?”冷玉眼中放光,藏不住的是内心的激动。

“当然可行,确实有途径可以让你成为心理咨询师,那就是参加心理咨询师培训,考到心理咨询师证书。只是想要成为咨询师需要阅历、学历和经历。你需要在这几个方面下大工夫,才可能实现你的理想。

送你几句话:你选择怨天尤人,你就是怨夫怨妇;你选择醉生梦死,你就是饮食男女;你选择为理想献身,你就是志士仁人。由死向生,意义全在过程中。”

“嗯,我选择做志士仁人!”冷玉的脸上泛出坚定的光芒。

“很好,想做一名好的咨询师,道路艰难且漫长,以后你在学习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随时可以问我,握愿意尽绵薄之力。”

“嗯,我会的,此时此刻,我感觉神清气爽,我感觉生活突然有了光芒,我不再绝望,我对未来充满了向往。谢谢您,心理咨询师真的很神奇。您能再推荐几本书给我看吗?我一直都很爱看书,但是找不到特别值得一看的书。”

“你先阅读我跟你说的欧文·亚隆的《日益亲近》,学会书中来访者和治疗师之间的沟通方式,把自己学习生活中的思想感悟写下来,然后发给我看,然后,我再根据你所写的,我再反馈我的思想感悟,从而实现交流。如果还想看其他的书,你可以看一看斯科特·派克的《少有人走的路》。”

“就像笔友?”冷玉有点兴奋。

“有点类似,但是不是朋友,而是治疗关系。”程佳珺深邃的眼睛看着冷玉,冷玉感觉他的目光就像一束X射线一样,穿透了她的身体,更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心中产生了一阵莫名的悸动。

“医生,这样写,能治好我的失眠吗?”冷玉有限疑惑。

“失眠往往是由情绪困扰造成的,只要你能坚持去写,把内心的一切情绪想法需要欲望都用你的语言表达出来,能够勇敢地进行自我探索,你的失眠应该会有所改善的。

但是这需要一个比较长期的过程,这期间如果你觉得失眠让你无法忍受的话,你可以适当服用一点药物帮助你控制一下睡眠,然后再通过心理治疗根治失眠问题。”

“好的,医生,我愿意去做这件事情,我对自己的内心世界一直都充满好奇,我希望自己能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我想这个事情能够帮到我。”

“那好,期待你的文字,期待阅读你的灵魂。”

第一次见面结束了,冷玉回到宾馆,兴奋得都有点静坐不能了。是的,她感觉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地来到咨询室门口等待程佳珺,程佳珺比约定的时间晚来了十五分钟。

冷玉坐在候诊区等候,她看到程佳珺走进来了,她内心激动,但是脸上表情僵硬,眉头紧锁,目光凝涩,向侧面低着头,姿态有点做作。

她也没有起身和程佳珺打招呼,反倒是程佳珺在经过她时问候了一声:“冷玉,你来啦?”冷玉嗯了一声。

他们进了咨询室,双双落座。

“昨天咨询完后有没有到一些景区玩一玩啊?”程佳珺微笑着问。

“没有,我一直待在宾馆里。”冷玉答道,她此行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咨询上,完全没有想到要去哪里玩。

“嗯,昨天的咨询,你有什么感受?”

“我感到很开心,你好像拿了一把钥匙,打开了我面前紧锁着的门,我好像有路可走了。

但是我昨晚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我无法记起你的样子。无论我怎样回忆,你的脸始终都是模糊的。但是我又不能停止回忆你的脸,这让我很痛苦。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冷玉一边说着,一边凝视着程佳珺。

“你这样凝视我,让我很不舒服。你可以放轻松一点。”

“不是我想要凝视你,而是如果我不这样全神贯注地听你说话的话,我就听不清楚你的话,也有点听不懂你说的话。”

“嗯。”冷玉的话引起了程佳珺的沉思。

冷玉在接下来的时间更多地说了自己的一些问题,程佳珺认真倾听,并不时给出一些回应。

但是冷玉的凝视还是让程佳珺感到很不舒服,她这样盯着他,似乎要把他吃掉。冷玉在很投入地说着自己婚姻生活中的一些烦恼,突然一抬眼发现程佳珺在发短信。

冷玉感到有些生气,愤怒地质问道:“程医生,你在发短信?”

程佳珺解释道:“这条短信我不得不发。”

冷玉不再说什么,继续说她的问题,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了。

这次面谈时间过得很快。在冷玉感觉中,虽然只和程佳珺谈了两次,程佳珺似乎已经成了她很熟悉很重要的人了,在这异地他乡,有这样一个人,她可以倾诉,她可以想,她感到很开心。

夜里,冷玉依然入睡困难,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程佳珺,由于白天狠狠地盯着程佳珺看了一个小时,她头脑里有一点程佳珺的模样了,但是依旧飘飘忽忽的,不稳定不清晰。

凌晨时分,她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她做了一个梦,第二天一大早一见到程佳珺,在程佳珺还在换衣服的时候,她就跑到更衣室门口向程佳珺描述她的梦:

“我梦到我在一个很大的教室里,我坐在后面,你坐在讲桌前,离自己很远,你在给我讲解问题。因为距离较远,我跟你说话感觉很费劲,而且在我跟你说话的时候,有一个同学还到你旁边找你签字,你给那个同学签了字,不听我说话。我感觉你不愿意听我说话,我很难过,也很生气。”

冷玉完全感觉不到陌生了,她对程佳珺有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程佳珺听了冷玉的梦,脸上露出了一点讶异,但是很快收敛回去了,看到冷玉如此没有规矩,便严肃地说道:“等到咨询室再说。”

这一次面谈,冷玉并没有再谈论自己的问题,而是直接地跟程佳珺说:“我感觉我有点崇拜你了,有点心动和迷恋,这是心理学上所说的移情吗?你知道该怎么处理移情吗?”

“嗯,移情就是你把对你生活中的某个重要的人的情感投射到我的身上了。关于移情处理,我还是有一些经验的,我能够处理好移情问题。对我来说,只有一次没有处理好……”

程佳珺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了下来,但是很快又掩饰了过去,神色恢复了正常。冷玉很想追问一句,但是她并没有多问。

“你在网络上回复其他患者的话我全部都看了,我觉得你很有才华,我很是崇拜你,我对文字很敏感,我喜欢你的文字。”冷玉眼睛放光,有点像个迷妹。

“你之所以崇拜我,是因为我站着,而你趴着,等到有一天你也站起来了,你会发现我也不过如此,便不会再崇拜了。”

对于程佳珺这句话,冷玉没有感觉,她认为程佳珺会一直让自己崇拜的。

这一次谈话是冷玉所喜欢的,咨询室里也是欢声笑语的,完全不像是一个痛苦的来访者前来寻求解脱的。

但是冷玉的表情或锁眉凝视,或展颜大笑,都是那样的刻意和不自然,脸上肌肉很是僵硬,她的身体也是凝固的。她那不自然的表情和僵硬的身体,让程佳珺感觉很是不舒服。

冷玉也害怕自己的表现会让程佳珺讨厌,因此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言谈举止。但是她只能关注自己,却不能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完美和谐。

内心的不自信让她的笑显得那样的做作和虚伪,她真的太讨厌这样的自己了。然而即便如此,当咨询结束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自己情绪好了太多,和来这里之前相比较。

临走时,她将第三天的缴费单据交给程佳珺,程佳珺问前面两天的呢?冷玉赶紧从包里找了出来,交给程佳珺。

程佳珺接过缴费单据,对旁边的同事笑着说:“这两天差点白干了。”

冷玉也笑了起来,对程佳珺说道:“程医生,我感觉好多了,真的很感谢您!”

程佳珺也愉快地说:“能给你一点帮助,没有让你白跑一趟,我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挥手告别,冷玉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心理科,内心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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