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释梦之心魔出世(1 / 1)夏千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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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晨,冷玉从噩梦中惊醒。一摸额头,满是冷汗,而心中早已是悲伤不可抑制,梦里的悲伤并没有因梦醒而停止。从梦中哭醒的冷玉的第一反应是思索自己为什么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为什么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夜里做这样的一个梦呢?她想,这个梦是要告诉她什么信息吗?她白天是如此快乐,这个梦是否在提示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深深压抑掉了?

悲伤绝望已经将她的身体填满,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看看窗外,天边已经泛白,但是离天亮应该还有不短的时间,月色依旧朦胧。冷玉拭干了脸上的泪痕,却没有了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头脑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清晰地思考着刚才所做的梦。思维也处于高度活跃的状态。她心想如果她就在这种状态下等到天亮的话,那么一定会消耗自己大量的能量。倒不如干脆起床吧,把自己的梦记录下来,把头脑中活跃着的东西释放出来。

于是她披衣起床,打开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提电脑,将自己印象最深刻的梦敲打成文字。她没有开灯,她怕灯光惊醒了沉睡的白潇。屋里昏暗,借着电脑屏幕的幽光,她打起字来有些吃力:

记梦:“梦中出现的是我父亲的葬礼,我参加父亲的葬礼,送葬的队伍该去给父亲的亡灵送汤(葬礼上的一项仪式)了,器乐和其他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而我还没有找到我的鞋子。我慌忙地到处寻找我的鞋子,这时送汤的队伍已经出发了,我心里特别着急。等我终于找到我的鞋子的时候,我远远地望见送汤的队伍已经到达了父亲的灵庙前,这时我赶紧在灵棚下磕了头准备去,可是他们已经回来了,我就哭着继续往前走,但是有一个人拉住我说:已经都回来了,你就不要再去了。于是我就停在那哭泣,哭得很悲伤,一开始的时候好像哭不出来,后来我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伤心。就这样我就在这悲伤的哭泣声中醒来了。”

看着电脑里充满焦虑和痛苦的文字,她的心无法平静。她细细思量自己做噩梦的前前后后,她的生活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是了,她想到了,她现在确实是站在了生活的十字路口,她的思绪回到了现在之前……

历经离丧的冷玉在痛苦和愤怒中煎熬得久了,深感生活无希望,生命无意义,抑郁情绪竟一天天地沉重了起来。终于,她不甘于就此了结自己的一生,她想逃离抑郁,她想逃离可以和魔鬼画上等号的白潇,她想重启自己的人生。于是她决定并真的离开白潇,她来到新洲市的一家咨询机构任职助理咨询师,也算是初步实现了她的理想。

虽然自己居无定所,虽然身旁无人陪伴,但是她内心却踏实安稳,充满希望,更未曾有噩梦前来打扰。且每晚都睡得很香甜,没有失眠,也没有早醒。一切都挺好,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个咨询机构的咨询师的水平和发展方向无法引起冷玉的兴趣。有时他们意见不合,冷玉竟会和他争论。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寄人篱下呢。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在一个周末,咨询室里只有冷玉一个人在值班。正当她沉浸在钟灼辉的《深度治疗》中时,白潇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跟前。她猛一看见白潇,眼睛里瞬间释放出惊喜的光彩,但是转瞬又黯淡了下去。她将嘴一撅,气呼呼地说:“你来干嘛?”

白潇涎皮赖脸地说:“亲爱的,我不能没有她,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痛苦。所以我就到处找你,我想你那么喜欢心理咨询,就把苏城和附近的城市里的咨询机构都找了一遍,后来我想到了我们母校在新洲市,而你又没有其他地方去,心想你肯定在我们的母校附近,所以就找到这里来了。果然,你在这里。你还是跟回去吧,我们以后好好生活。我以后会做个又担当的男人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也许是被自己的话感动了,白潇脸上的嬉笑消失了,换上了一脸的诚恳。冷玉没有理会他的话,但是心里却很是开心,之前所有的怨恨都消失不见了。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喜,她沉浸在了久别重逢的喜悦里。

冷玉再也看不进去书了,于是干脆锁了咨询中心的门,和白潇一起出去吃饭并逛街。孤独了好久,终于有人陪逛街了,她感觉好极了。当多日未见的他们再次漫步在他们曾经恋爱的校园里的时候,他们就像一般的小情侣那般甜蜜恩爱。心中没有了往日的怨恨,也没有了强烈的愤怒,有的只是彼此相伴的美好感受。

一整天,他们漫步校园、游山玩水、肆意闲逛,在这个校园,这个城市里寻找他们曾经的回忆。他们玩得是那样的开心惬意。不经意间,他们竟在谈论和未来有关的事情了。白潇希望冷玉回到苏城和他复婚,以后好好过日子,并且向她保证,以后会好好爱她,绝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白潇又是说好话,又是在冷玉身上动手动脚的亲昵。他那死皮赖脸的样子既让冷玉生气,又让她感到无奈。她推也推不开,甩也甩不掉,呵斥也没用,气得她都笑出了声。白潇见状,更是像受到了鼓励一般,紧紧地抱住冷玉,再也不愿意松开。而她也不再拼命挣扎。

是的,她有时候真的拿他没有办法。他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而她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女孩?恼的时候,不共戴天;好的时候,好像从来都不曾恼过。她常常是泪水未干,就开怀大笑了。

他们的婚姻,说白了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现在,她心里活动了起来,心想,就算白潇有千般不好,好歹,他还愿意给她一个家不是吗?回去和白潇一起打打闹闹地生活着也总比现在孤独地流浪接头要好很多啊。

晚上,冷玉看着身边沉沉熟睡,鼾声均匀的白潇,一种安全感和踏实感充满了心头。心想有白潇在身边也还不错,好歹自己不用害怕这个世界的陌生了。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她毫无睡意。

不知在床上辗转了多久,她突然有了想唱歌的冲动了。她按捺不住心中绵长的情思,终于动情地哼唱起了《题帕三绝》:“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尺幅鲛绡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不知夜深几分,她终于深沉睡去。但是没有原本想象中的甜蜜的美梦,相反,一整夜,真的是噩梦连连。梦中极度焦虑悲伤的她逃无可逃,即使逃出了一个可怕的梦境,却又陷入了另一个焦虑的梦中,刚逃出了焦虑的梦,她又跌入了悲伤的梦境。几经挣扎,她终于从噩梦中哭醒。醒来后,她才感受到些许的安全感。

冷玉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平息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她陷入了思考:在白天,或者说在自己的显意识之中,明明自己感到安全,甚者感到喜悦。因为她又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了,又有一个家了,而且还有可能会有美好的未来。自己是带着微笑入睡的。按常理来说,白天如此好的,放松的情绪,晚上应该会做个好梦的。即使不做好梦,也不至于做那样焦虑痛苦的梦吧。但是晚上恰恰做了那个令她极其痛苦的梦。

对于这个梦,冷玉最终还是做了详细的解释:

“父亲在反对我和白潇的复合,我们的婚姻和父亲的死亡交织在一起,父亲死亡之痛在梦中如此强烈的呈现,这不仅是未被表达的丧父之痛在梦中的释放,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父亲的葬礼是显意,而梦的隐意则是她与白潇的复合。

葬礼之痛所表达的是复合之痛,这显示我的潜意识对复合充满了抗拒,这让自己感到非常的不安全,对和白潇的再次生活在一起充满了焦虑。自己将可能再次回到痛苦之中去。

具体梦中的情景,我因弄丢了鞋子而没赶上去给父亲送汤,鞋子象征着婚姻,这个梦境我因把自己的婚姻弄丢了而无法及时赶回来好好照顾父亲。后来又找到了鞋子,意指我又再次找回了婚姻,但是却因此错过了最后陪伴父亲的机会,没能及时赶到家里,没有给父亲最后的照料。

而那个拉住我的人说的‘已经都回来了,你就不要再去了,’我痛哭。因为自身的问题,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作为一个孝女去悼念父亲了,也没有资格去给父亲送饭了。

仪式已经结束,自己终究是没赶上,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一个不孝的人,于是我自责痛哭。这个梦境还表达了另一层意思,就是我有时会劝自己,父亲死都死了,就放下吧,就不要为了死去的人而影响现在的婚姻生活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父亲和婚姻成了对立面,似乎我选择和白潇复合便是对父亲的背叛,这导致来自于自我的强烈的谴责,如果我选择了父亲,在送汤队伍出发的时候,果断地放弃寻找自己的鞋子,光着脚前去,便不会对父亲留下遗憾,但是自己始终又不舍得放弃这段婚姻。

现在我选择了和白潇复合,这就意味着我将父亲所受的伤害以及我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全部抛诸脑后,这导致了我的潜意识强烈的反抗,或许父亲的灵魂也在反抗,不允许自己和白潇复合。因此这个梦境的出现,是来提示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处理,这种复合是充满巨大隐患的。我的内心充满了焦虑不安。”

解释完了这个令人心碎的梦,她陷入了无力的悲伤之中,而悲伤又引起了她强烈的自责,这强烈的自责又让她开启了痛恨白潇的暴怒之中。她冷玉真的很希望一切风浪都过去了,她从此能够好好地和白潇一起生活下去。但是她的噩梦却让她深知,想要和白潇平静的生活下去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曾经的伤害,还有现在神出鬼没的噩梦。

接下来的几天,冷玉依旧是噩梦缠身。她回首这几天所做的梦,都充满了压抑和悲痛。父亲死亡时以及葬礼上的情形一再出现在她的梦中。常常令她从噩梦中惊醒。然而即使醒来,她也久久不能从梦中的情绪中逃离出来。

在以前,她曾就自己的噩梦咨询过她的程医生,程佳珺当时回复她说:“我没有学过解梦,无法具体帮你分析你的梦。但是在我看来,做噩梦一般都是因为有着情绪的困扰。如果在梦中你是受虐者,那么说明你还有恐惧和焦虑的情绪没有得到释放;如果你是施虐者,那么说明你的内心还有愤怒的情绪没有得到释放。”

程佳珺这样理解噩梦,是联系了梦者的施受虐主题。冷玉以此为线索,再次做了较长时间的思索。她想,程医生所说的第一种情况比较好理解,而第二种情况则比较复杂一点:在具体的噩梦中也许很少出现施虐受虐者俱全的形象。很多情况下是梦者自己在感受着愤怒。

如此说来,梦者本人既是受虐者,同时也是施虐者。也就是说,梦者在梦中施虐的对象是梦者本人。也许是潜意识害怕现实中的愤怒对象出现在梦中会引起梦者更强烈的焦虑吧,于是便将其隐去,这种愤怒的情绪便转而攻击梦者自身了,于是噩梦便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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