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总是那么疲倦,冷玉感觉自己许是神经衰弱了吧。当然也是抑郁的表现吧,那种无名的焦虑更让她难受。她总是有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不知道什么事情灾难又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情绪的低落也让她不想做任何事情。她害怕被这个世界抛弃,总想寻求一点维系。但是即使将这种维系抓在手中,她还是感觉那样的不安全,感觉随时可能失去,这让她感觉这种维系又是那样的没有意义。
白潇在身边,但是她并不能感受到他的温度,虽然他现在对她很好,也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和她继续生活下去,然而那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让她无法去信任。她无法看到未来任何一点的曙光,未来的一切都不属于她。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将她与现实和未来隔开了,她只生活在过去以及由过去延伸出来的不安全感之中。
这天凌晨时分,冷玉又梦到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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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到父亲活着,在地里干活,我们好像是在玉米地那,父亲在挖山沟。但是我在整理他和妈妈的坟,一共是两座坟,离得很近。我往坟上添土,用铁锨平整着,两座坟不大,但是很整齐。
后来我们便一起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好像还有我弟弟,我在前面走,他们两个在我后面走,他们好像在吵架,父亲好像在抱怨什么,弟弟在说他,好像是与吃饭有关系的,父亲抱怨庄稼长不好,要没有饭吃了。弟弟说你已经死了,吃饭也是吃你自己的饭,我们有没有饭吃、吃多少和你没有关系。我一直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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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玉刚从梦中醒来时感到很困惑,心想也许这个梦和自己白天想到父亲是有关联的,她白天觉得自己有好长时间没有梦到父亲了。只是梦的内容不大好理解,当然弟弟和父亲吵架这应该是以前情形的再现。但是其他的就不好解释了。
傍晚时分,冷玉接到邻居二嫂的电话后,她便一下子理解了这个梦的意义,原来这个梦是爸爸托梦给她的。原来家里的玉米地荒了,而且玉米缺肥,很黄。
父亲生前是非常在意庄稼的,冷玉想父亲的在天之灵见到家里的玉米成了那样,他一定是很着急很心疼的,所以便在梦中给冷玉指示了。他的坟是在花生地,但是在梦中却是在那块玉米地里。现实是家里的两块地都荒了。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她想父亲的灵魂应该是上天堂了,上帝应该会对父亲很好,毕竟父亲生前是上帝的忠实的传教士。之前的那个梦:“父亲从很深的地下升起,表情是庄严的,在他的坟上还给他们姐弟留下了很多的钱。”不就是表示父亲的灵魂已经上了天堂了吗?那里有他的天父。
冷玉想爸爸即使是去了,他的灵魂还是深深地爱着他的孩子们的,因为他们是他生命的延续。弟弟冷岩更是他最深的牵挂。冷玉心想自己一定会帮父亲照顾好弟弟的,这样父亲的在天之灵也许会原谅她的不孝呢。她没有能照顾好父亲,没有尽力去抢救他,终成了她巨大的遗憾。
她又哭了起来,巨大的自责和内疚将她完全淹没,她拼命向父亲忏悔:“父亲,那时的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呀,我的心力已经耗光了,我无法承受了啊。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我救不了你啊!”她哀哀哭泣,这一场死亡将她打入了灵魂的地狱。
这个梦让冷玉无法平静,于是决定和白潇回家去将地里的杂草拔掉。没承想一位好心的邻居已经将地里的草拔得差不多了,她赶紧和白潇一起将剩下的草拔掉。对这个好心的邻居,冷玉心怀感激,于是买了些东西去表示感谢。冷玉买东西的时候心里一阵阵犯酸,总是会想起父亲。她想到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向父亲尽孝了,心中不由得伤悲不已。
冷玉和白潇拔完了地里的草,汗水早已经浸透了衣服。他们又开车来到家门口,她想在走之前,回到家里看一看。远远的,她就看见门口长满了大大的杂草,门前的地里也是长满了高高的杂草。那种荒芜的景象让人不由得伤感。那些草长得是那样的疯狂,疯狂到想要将这个家最后的痕迹吞噬掉。一只乌鸦停落在门前的杨树上,扯着沙哑的嗓子叫着,叫得人心烦意乱。
一个家就此彻底败落了,人去屋空,杂草丛生,一片荒凉。冷玉不忍心看着这一幕,于是决定将杂草拔掉。草长得很大,根也很深,拔起来很费力。加上天气闷热的很,他们出了很多汗,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冷玉和白潇在埋头拔草,旁边远远近近的站着好些人,他们在看冷玉和白潇,议论着他们。
是的吧,冷玉出现在这个败落的家门口,多少让他们感到惊讶。冷玉也没有抬头看他们,只顾埋头拔草,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脸上的悲伤。她想着父亲在这里生活的情形,想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一定会为现在的家庭败落感到无比的耻辱吧。
拔完了草,冷玉不愿在老家多作停留,而是一路奔波,逃离了她放不下的家,回到了苏城。洗完澡,吃完饭,冷玉便上网看了几集《红楼梦》,她想借此放松一下自己劳累的身体、紧绷的神经。每当她看《红楼梦》,心中都很有感触,她感叹自己的命运,感慨自己的飘零。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样,不知道她和弟弟以后会有怎样的生活,前途未卜,一切都是那样的迷茫。想着想着,不禁伤感万分。她躺在床上抽泣了起来,白潇见状,走过来,安慰了她几句。
伤心了一会,她将心一横,不愿意再多想了。悲伤也是徒劳,她只想着努力地让自己在正确的轨道上支撑着自己微弱的生命,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出路。
冷玉总是能安慰得了自己:让走了的走吧,让沉了的沉吧!不再过分地纠结于个人的喜怒哀乐了!以后,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书,学习学习,做做笔记,思考一下各种症状的治疗方法,既是在自我治疗,也算是在为自己的那点尚在坚持的理想添砖加瓦吧!理想还在,那一切的人生苦难都可以是一种体验、一种财富!也许,自己的理想之光就蕴含在这些人生的苦难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