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七章 界限(1 / 1)夏千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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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阅读思考和写作的深入,冷玉感觉自己原本潜藏在潜意识里的那些幽暗的问题全部都被翻晒到太阳底下了,而这些问题上附着的那些邪恶的能量也都烟消云散了。

就这样,像庖丁解牛一样,将边缘性人格障碍的各种症状逐个攻破,她希望通过自己的一番努力,中能找到一条边缘性人格障碍的治愈之道。

尤其在《精神分析治疗》一书的阅读思考和写作之后,她感觉治疗之路更加鲜明了,清晰的思路,都在她的脑海里。

她好想跟程佳珺交流啊,她想把自己的思考全部都告诉他,她希望能得到程佳珺的赞许和鼓励。但是程佳珺再也不会回复她的信息了,很是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写的读后感他看也不看呢。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所有的关于治疗的思考感悟写在文章中,她在理解着各种症状问题,也在理解着自己,也在理解着程佳珺。

她心里还有一种隐秘的愿望,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说服程佳珺按照自己的路子走。她想在这场治疗中占据主导地位,而希望程佳珺能配合自己,她总是认为自己在精神分析上比程佳珺有着更深的感悟。

她不能将这种愿望和想法宣之于口,但是她的字里行间藏不住。关于精神分析治疗的过程,她写道:

关于精神分析治疗的过程,她思考了很多,她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特别想告诉程佳珺几点的就是:

第一,她允许程佳珺以任何态度对她,只要他是本着治疗的目的;第二,她希望程佳珺不要真正抛弃自己;第三,他们之间的治疗正方兴未艾,希望程佳珺能坚持到底。

在思考写作中她变成了一个理智的治疗师,她并不是故意做给程佳珺看的,她是真的如此认为的,以治疗师的身份。

她在写这篇读后感的时候,她分明感到自己不再是程佳珺的病人,而是他的老师,她在居高临下地指导他该如何进行治疗。

她不知道程佳珺在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也许是欣赏,也许是生气。也许程佳珺真的会听从她的建议,对她凶、对她愤怒、对她拒绝、对她打击。想到这,她又有些后悔自己说这些。

关于界限,冷玉曾对自己的感觉有过这样一段描写:

“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敞开了,来拥抱这个复杂又纯净的世界,来接受这个烦人又有点可爱的我。

此刻的我与这个世界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我消融在了这个世界里,为晨霜雨露、为清风日月、为山川河流、为树木百草、为飘絮轻尘。

而这个世界也在我的心中,我心跳动则万物皆生,我心寂灭则天地不存。我即为全世界,全世界即我,我们之间没有界限。”

她知道,这个诗意的自己只是一个没有界限的水滴,她孤标傲世,以自我为中心映照着全世界;她害怕孤独,又怕跌落大海而消融了自己,矛盾是她生命的主题。

平时的自己是那样的渴望程佳珺跟自己亲近,甚者突破界限,但是在理智的文章中她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界限设置对治疗的重要意义,在赞扬程佳珺对界限坚持的正确性,想将她渴望得到的治疗师远远地推离自己。关于治疗的界限设置,她写道:

《心理治疗中界限设置的意义》

在面对各种具有人格障碍的来访者的时候,治疗师不得不考虑界限设置问题。

否则,要么治疗师被带入了来访者旧有的关系模式中不能自拔,要么来访者成了完全顺从治疗者的羔羊。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治疗都会陷入困境。

极认同南希所说的:“如果临床工作者不反复提及那个给定的边界已经产生的积极效果,来访者通常会在以后自发地感受到限制是个好东西。

自主地觉察到与被一个拒绝自己要求的人告知是完全不同的体验。边界设置的结果,为治疗提供了宝贵的机会,但是如果治疗师试图去安抚来访者,而不是使什么是可接受的和什么是不可接受的内容变得清晰明确,这种机会就会被错过。”(《精神分析治疗》P143)

她这段话中包含了两个方面的内容:

界限设置本身就是治疗,而不仅仅是治疗有效开展的框架保证。也即“边界设置的结果,为治疗提供了宝贵的机会,但是如果治疗师试图去安抚来访者,而不是使什么是可接受的和什么是不可接受的内容变得清晰明确,这种机会就会被错过”。

治疗师和来访者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来访者的一种重要的人际关系。这种人为设定的具有明确清晰的边界的人际关系可以对来访者以往的没有边界的不适当的人际关系做出矫正,并且以这种有界限的人际关系为模板,逐渐向外发展其他的具有类似界限的正常的人际关系。

让来访者自己领悟界限设置的意义和好处。不管界限设置有多么明显的治疗意义,限制本身对于来访者来说是极为痛苦的事,可以算得上是一次创伤,因为这打破了来访者惯有的人际模式,尤其在治疗师的可获得性上。

爱别离,苦矣;求不得,苦矣。然而,面对着哀哀痛哭的来访者,治疗师即使心有怜悯、心疼不已,也不要试图去安抚因限制而痛苦的来访者。

因为这种限制之痛是他新生的必要条件。也不能告诉他经受住限制之痛他便会获得新生,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正如南希说的:“如果临床工作者不反复提及那个给定的边界已经产生的积极效果,来访者通常会在以后自发地感受到限制是个好东西。

自主地觉察到与被一个拒绝自己要求的人告知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治疗师主动说破了就失效了,或者效果甚微,因为来访者知道了这仅仅是治疗师给他玩的一个把戏,他便不会产生灵魂的震动,变化自然也就不会发生。

正如我的医生说的:“如果痛苦得不够深、痛苦的时间不够长,那么即使变化也不会长久。”这时治疗师人为造成的痛苦就是对治疗关系的一种考验了,如果来访者足够信任治疗师,他便能熬得住痛苦,守得到云开日出。

如果治疗关系不够牢固,那么这种限制之痛极有可能会让来访者带着对治疗师的怨恨离开治疗。因此,治疗师在可获得性方面的限制最好在治疗关系非常牢固的时候再实施,或者在程度上由浅入深地进行。

关于让来访者自己领悟创伤的积极意义这个议题,史蒂芬·约瑟夫所著的《杀不死我的必使我强大》一书中有详细论述。

在这里我有必要说一说我自己的经历。我的医生多次对我实施限制,前几次我已经在给他的那封信里作了说明。

这一次我的医生给我的限制可以说让我痛苦万分,直至现在我心中尚有余悲。但是回头细思,我能明显感觉到这种悲伤在逐渐消退,我的自我力量在逐渐增加。更加明显的感觉是我也有了比较清晰的自我界限了。

我的医生那样坚定而无情地对我说“不”,在生活工作中的我很多时候也能坚定地对别人说“不”了,而且在我坚定地说“不”的时候的语气神情像极了我的医生。

我感觉到和他人之间这种界限清晰的相处很舒服。有时候有点恍惚,我好像变得越来越像我的医生了。

我曾经对他那无情的限制是百般抱怨,甚者有点愤怒,可是现如今我却也如他那般无情了。

当我对别人无情拒绝的时候,我心中竟有一丝报复性的快感。就好像在对我的医生说,你那样对我,我也这样对待别人,虽然我不能把你怎么着。

也许这是一种意识层面的认同而潜意识层面的抗拒或迁怒于人吧。一个人抗拒什么,往往会变成什么。这挺好,他对我的界限设置本身就治疗好了我的自我界限问题。

因此,界限设置本身就是治疗,而不仅仅是为治疗提供的框架。治疗师的治疗有效性也不仅仅是来自于言传,还来自于身教吧!治疗师治疗一个来访者,尤其是具有人格障碍的来访者,和养育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冷玉写于2016年11月25日

在这篇文章中,冷玉完全站到了程佳珺的立场上,完全认同呈加剧在跟自己互动中的那些看似绝情的做法了。

此时的她不仅不再怨恨程佳珺,相反,她更加的崇拜他了。是的,他是对的,只要他是对的就好,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他永远是她心目中真正的纯粹的心理医生,是她理想的神。

生活依旧是不平静,她时常在情绪的反复下体验着生死轮回。她在读书中反思自己,尝试着理解自己,也思考着治疗的方法,这让她逐渐获得了心理上的修通。

她不仅修通了自身的问题,也修通了和程佳珺的关系,理解了程佳珺的一些做法。对于程佳珺的离开给自己带来的抑郁也渐渐消退,她渐渐地满足于这种单方面的联系了,不再拼命追讨程佳珺的回应。

她不感觉到自己和没有进行心理治疗之前的那个自己完全不同了,情绪不再像过山车般大起大落、变幻无常,也不再有歇斯底里的愤怒与疯狂,除了有时在生理期时会表现出一些情绪的不稳定,她基本上都很平稳。

以前情绪爆发,似乎心底有一座火山,瞬间将她顶起且力量巨大,不到能量耗竭绝对停不下来。而现在虽然有时情绪会有波动,但是却是无根的。

内心深处并没有后续的能量来驱动自己的情绪,这样,即使情绪发作,也很快就停了下来,不会扩展蔓延从而造成破坏性的后果。

自己虽说有了很多可喜的变化,但是生活中没有了程佳珺,她还是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失去了内心的光明,失去了完整而美好的体验。

这些程佳珺都给她带来过,现在又都带走了。她重新体验到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感,而这种孤独感曾一度被程佳珺所疗愈。她还是想追逐一场没有界限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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