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晚上睡得很浅,眼睛疼得受不了,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但是内心并不觉得煎熬,而是一种释然。
凌晨两点多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一夜无梦。清晨五点多醒来,冷玉感觉很舒服,很放松,并没有预想中的哭泣。
也并没有预想中的感觉无法回去。相反,迎着温暖的朝阳,她步履轻盈,内心温柔。嘴角微微上翘,那是她脸上不自觉浮现的微笑!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句话一直萦绕在玉儿的心头耳畔,她真的觉得她自己像极了那个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勇士。
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吧,奖赏自己的坚强勇敢。不畏惧打击,不畏惧伤害,因为冷玉能从那些打击和伤害中发掘出问题的深层的根源,这让一切的苦痛都具有了意义,而这份意义又让冷玉觉得赐予她伤害与苦痛的心理医生变得更加可敬可爱。
坐上返程的列车,开始新的征程。她的人生不该停滞,她的灵魂也不该凝固。她该回到她的生活中去,照顾好她自己,照顾好她的亲人。她也应该回到她的讲台上,绽放属于她的自己的潇洒!
这个心理科、这个心理医生,她多年来魂萦梦绕的存在,看似给了她太多的无情的伤害,若参透个中深意,又何尝不是一种深情的爱。
只是这爱来的太过含蓄,伪装得太过巧妙。好在冷玉领悟到了这份爱,透过层层的伤害!
冷玉想,若不是她在心理学中摸爬滚打这些年,她如何能看到伤害后面隐藏着的爱?她如何能在痛彻心扉中获得浴火重生的喜悦?
她的医生很凶,绝对不会给出任何她想要的答案,不会给她解释,也不会给她说明;不会给她安慰,也不会给她鼓励。
所有的一切都靠冷玉自己去分析,去领悟,而她的医生也不会对她的分析做出任何的回复。她感到很抓狂,有时还会被愤怒包围,但是她没有办法,她的医生就是那么酷,酷到头发都快掉光了!
冷玉无法不想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具有同样问题的来访者并不具备心理学知识,更不具备自我分析能力的话,那么治疗该如何进行?
治疗师会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给她解释给她分析吗?那样没有内在的顿悟,仅仅来自于外界的分析能否被她顽石般的心灵所接受呢?治疗师又能否有那么多的心理能量经得住她的消耗呢?
当治疗师在过度消耗后撤退了,那么来访者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能接手对自己的治疗吗?曾经产生的治疗效果又靠什么去维持?
她会不会在一夕之间回到解放前?她会不会因为潜意识的魔鬼被诱发而陷入更加疯狂的境地?
没有人帮她收拾被心理治疗释放出来的魔鬼,她是否能保护好自身的安全?她的病情会因难以为继的治疗而恶化吗?
终究,像冷玉这样具备一定心理学知识的此类病人并不很多,那么怎样才能给他们以最经济有效的治疗呢?
也许,作为他们的治疗师要做的就不仅仅是解释和互动以及互动后的分析这么简单了,还必须在治疗的过程中充当他的心理学老师,让他渐渐学会用心理学的知识分析自己的问题,分析自己的梦,能够进行初步的潜意识探查,进而获得更高层次的领悟!
说到底,可怜的治疗师们需要为这类病人付出太多的心血,还要做好一无所获的心理准备,并随时准备应对来访者赐予他的深深的挫败感!
冷玉对心理治疗就有一种英雄主义的献身精神,她对心理探索的兴趣超过一切,她喜欢去探索生命的意义、痛苦的真谛。
这是一场冒险之旅,旅途中的一切痛苦被赋予了意义。哪怕是终极无意义的死亡,只要愿意发现,死亡也具备至高的意义,这无论如何都是一场值得的探险。
险象环生,却惊喜不断!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这条遍布荆棘的荒山踏出一条通幽曲径。这种意义的追寻让冷玉愿意也能够承受探索路上一切的苦痛与伤害。
可是冷玉想,如果来访者寻找不到他愿意为之献身的意义,那么他如何能在治疗之旅中经得住伤害,挨得过苦痛?
火车缓慢前行,车轨隆隆的响声把冷玉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看着车厢里拥挤的站着的疲惫的旅客们,舒服地坐在靠窗向前的位置上的冷玉突然感到了一阵幸福感。
幸福有时就这么简单,饥饿时的一个面包,疲累时的一个座位,无聊时的一本书,想写作时的一个可以写笔记的手机。
冷玉对当下的一切感到很满足,她从不曾失去过什么,因为她从不曾占有过什么。相反,她一直在得到,因为她渐渐拥有了她清晰的存在!微笑在脸上,柔软在心间,踏实安然,如此,她夫复何求?
冷玉写于2017年4月29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