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玉儿仍然在伤痛中沉浮。一会想得通,一会想不通;一会释然,一会痛苦。她努力将一切感受都交付给指尖的文字,以此来修复破碎的心灵。
她说她会给自己机会,而这机会就是修复自己的痛,然后继续给他足够的信任。莫要说她执迷不悟,给他信任,就是给心理学的信任。
给他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更是给她的信仰一次机会。莫谈结局如何,只谈现在,现在的她需要给自己一次机会,甚者是两次、三次,亦或是很多次机会。
她始终相信从事心理治疗的人骨子里都有一份深沉的善良,相信冷漠无情并不是他真实的模样,相信这冷漠无情的背后必隐藏着柔软善良!
她愿意等待,等待他愿意卸掉自己的伪装。她愿意相信,相信他是一位真正值得她信任的心理医生!
吞下一切伤害,她会继续给他足够的信任!
她会将这用自己的鲜血写就的六篇文章寄给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坚持与不放弃,让他知道她经受了怎样的伤痛,让他在她的伤痛里反思这一切的互动。
这六篇文章,是她给自己的伤口敷的药,借此修复自己破碎的心灵,借此求得他最后的理解。
她不想意气用事,冲动之下,毁灭了自身,也毁灭了他人,她不愿意坚持多年的治疗毁于一旦,她想要修复,修复她自己的灵魂,也修复岌岌可危的治疗关系。一切都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她不能停止自我的探索。一份完整的治疗是她最大的追求。
冷玉写于2017年5月1日
冷玉又将这六篇《艰难的修复》邮寄给了程佳珺,现在,她除了用古老的邮寄的方式,她已经无法再联系到她的医生了,在这个高科技的时代,送一封信原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实现,但是在她这里却完全行不通,她亲爱的程佳珺堵死了她所有的路。
正如他以前在一次通话中所说的:“我就是把你所有的路都堵死。”果然,他说到做到,她通向他的所有的路都行不通了,她成了一座孤岛。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忍不住拨打了程佳珺科室的座机,意外的程佳珺竟然接了她的电话,声音依然好听温柔,但是却在跟她说了对不起之后,说他们之间的治疗关系结束了,不等冷玉回答,他便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冷玉竟没有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内心很平静。她感到确实该结束了吧。第二天清晨,她又陷入了痛苦,她哭得无法自已。不得已再次拨通了程佳珺的电话,程佳珺也接了。冷玉痛哭失声,边哭边说:
“程医生,我们结束吧,我太痛苦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不行,我还没考虑要结束。”程佳珺坚定的拒绝结束治疗。这让冷玉感到很是不解。明明他说要结束的,现在她愿意结束,他却不愿意了,究竟是为什么?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冷玉困惑极了。
“你都不理我了,为什么不结束?请你不要这样折磨我了好吗?我快承受不了了。”
“不行!”程佳珺只留下了这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不容冷玉多说。冷玉在泪水中凌乱。
程佳珺从冷玉的世界中销声匿迹,但是却热情地回应着其他患者,尤其是她发现程佳珺特别地照顾一位女患者,这让冷玉非常嫉妒,她感到了深深的悲凉,她伤心地想:自己小的时候父母不待见自己,而更喜欢弟弟;现在长大了,找了个心理医生,却依然如此,医生只喜欢别人,而不喜欢自己。无论自己怎么求,医生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她竭力地呈现自己、分析自己,只是希望能被医生所接纳,但是医生却强烈拒绝自己。在她眼里,她的医生的手里有她最渴望的解药,能解除她的痛苦烦恼,但是她的医生不给她,不给她也就罢了,偏偏是那么慷慨地给了别人,这让自己体验到了强烈的嫉羡。“
治疗师不能‘涵容’患者的投射,将其投射的内容强行斥回,让他感觉到‘**’(治疗师)是好感觉的来源,可以喂饱自己,但是却被保留起来,而不是慷慨地给予,这让他体验到一种嫉羡的感觉。”(《内在生命——精神分析与人格发展》 Margot 116)这种“嫉羡”的感觉让冷玉感觉非常抓狂,让她感觉得不到却又放不下、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