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不甘已经到达极点。就像快要崩溃的决堤，只要有一条缝隙，汹涌澎湃的潮水便要喷薄而出。

与昨日一样，燕墨在午膳之后去了萧府。手中多了一个木盒，是他从燕府里拿出来的。想来是另一个自己还没来得及送出手，不过幸好没送出手。

“怜儿。”

等丫鬟将他带入花园，燕墨才算见到了人。与往日不同，今天的萧怜好像有些不一样。她坐在亭子里发呆，燕墨叫她一声也未听见。就连桌上摆着得也不是她最爱的霖春茶。

燕墨走进，萧怜才缓缓回过神来。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一动不动，半晌才说出第一句话。

“墨哥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燕墨对这个梦境他们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当然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是低笑出声，并未言语。

萧怜看着他的笑容出神，燕墨的确很好看，俊美无双的面容，挺拔的身姿，且不论他满腹学车。单单是外表，就足矣让各家小姐倾心。

见他不想多说，萧怜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在她看来，这段感情是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可钟情于他并不是毫无由来。

“萧府没人喜欢吃桃子。”岔开话题，萧怜再次开口。

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是一片桃树，粉色的桃花开的正好。树枝微微晃动，便有不少花瓣飘落。

“很奇怪啊。”

她低声呢喃，一手撑着下巴，目光又回到燕墨身上。

“或许，只是喜欢桃花呢。”

燕墨回答，他自然知道这些桃树的由来。

按照姬妙芸的灵力，她现在不能做到凭空生物，所以这些东西都是萧怜记忆里真实存在的，那么那些桃树自然不会改变。

他现在也能弄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一个有他所有记忆的“燕墨”。

古书曾提及，能人创世，不过雾也。世人之梦，乃一界。

当年师傅尚在世时，曾在界外创造一界。说是界外，其实只不过是他内心所想，用灵力在画卷上创造出了万物。它们活着，那副画卷内便有万里江山，无数生命。他们真实存在。

只不过这些生命随着他的死亡终将消散。

姬妙芸聪明就在于她能将这二者合二为一，其实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如果没猜错，她肯定是找到梦烛了。

梦烛并无实体，它可以为人，为物，为畜，可以是任何东西，只要它想。当时他在林中感受到的东西，便是梦烛。

它与下阵法的人签订契约，创造出这个真实的世界，却让燕墨感觉这一切只是普通的梦境。

那人只需要在做梦人脑中腾出一片空白的部分来放置这个世界。然后梦烛便会与做梦人达成某种共识，生成她所看见的，碰过的熟悉的景象。

这时候，姬妙芸再将一个注入他记忆的替代品拉入这个“真实的梦”，也就是“燕墨”。

说白了，他就是一颗棋子，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会死。

可梦烛足有百年未现世，为何偏偏这时候就被姬妙芸找着了？

如果真是这样，要想将萧怜救出去就更困难。

梦烛会随着做梦人的记忆调整景象，就比如现在萧怜发现了桃树不对劲。那么明天那些桃树或许就会消失不见，她不会记得有这些的存在，更不会记得因此询问过燕墨。

姬妙芸这是打定主意要把他困在里面。

“或许吧，记不太清楚。”

萧怜喝了口茶，想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但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的朝那处探去。

“墨哥哥，我昨晚梦见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梦见燕墨，有些难为情，两颊泛着嫩嫩的粉色。

她顶多只能算得上小家碧玉，与倾国倾城沾不上边。不过却总有本事牵动他的心，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面前的女子额头留了些碎发，再往下便是娇俏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今日她挑选的胭脂是淡淡的红，更衬的她肤若凝脂。

“是吗……梦见我什么了？”

燕墨喉咙上下一动，却是问出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萧怜方入梦，脑海里或许是还有现实中的影子不曾抹去，又或许是梦烛生了二心。

不论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帮助。

“梦见你不愿娶我，还嫌我处处纠缠你。”

不过对方在梦里对她可谓是爱答不理，自己差点都以为那是真的，所以今日对燕墨的态度也不似往常。有些冷淡，带着点娇气。

明明心中甚烦，嘴里说出的总是差了那么些火候。只能暗衬自己没出息，明明很想讲那些一股脑的告诉他，他在梦里对自己坏透了。

但终归是舍不得。

或许是女娃儿天生爱计较，心里总想燕墨哄哄她，哄哄就好了，她如是想。

燕墨活了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却非要与她对着干。不知为何，看着萧怜如此生闷气的样子，竟觉得有些欢喜。

越欢喜遍越想多看两眼。

“难道不是我纠缠你么？”

燕墨觉得好笑，现下硬生生忍住，可逃不过萧怜的眼睛。

萧怜正想出声反驳他，话到嘴边，又被燕墨抢了去。

“我们怜儿这么漂亮，不论到哪可都是那天上绮丽明净的圆月。像我这等凡夫俗子，只能高高瞻望，只是不知我燕墨祖上哪辈子烧了高香，竟让我得你倾心。”

燕墨夸人的时候倒是毫不掩饰，几句话说的漂漂亮亮的。饶是萧怜这般不爱听阿谀奉承话的人，都觉得欢喜。

她方才想说什么来着？

想说，燕墨你真是个木头！

明明心里跟吃了糖似的，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冷静。如果燕墨仔细看，能看见她嘴角隐隐上翘。

“这么会夸人，谁知道你还夸了哪些世家小姐。”

萧怜与他置气，嘴上不饶人，却拿起一块糕点塞进燕墨嘴里，“那柳家表小姐不是也经常假装路过燕府？”

燕墨其实很喜欢萧怜与他这样的相处，可那人儿心中不信他，自己也只能循序渐进。

不过在这小世界中，到是有趣的紧。只是不知道醒来以后她记起来会是个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