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街面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珍州府兵们的尸体。这些为虎作伥的爪牙们,终于都去见了阎王爷。
张行孜按辔入城,来到州府门外。
州府已被团团围住,部下说道:“莫骜就在里面,绝对没有逃出来。”
随后府门被撞开了,张行孜与三十余人踏足进府。府内却是一片漆黑,森寂可怖,总让人感觉哪里会冷不丁射出几支暗箭来。
五名手握横刀的士兵,举起火把照明,一步一步,小心向前挪动。
突然一声怪吼,一个硕大的黑影窜出,在五人之间窜了几个来回,即刻间他们中就有人被撞倒在地,手中的火把与横刀散落一旁,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人还没看清是什么,黑影又不知了去向,只剩下侥幸逃脱的三人,脸上尽是惶恐地爬了回来。
“是莫骜的狗儿。”一位被半押着来引路的俘虏说道。
“交给属下吧。”一个雄浑的声音在众人间发出。
说话人走上前来,众人齐齐看向他——他身材特别壮硕,眉宇中极具英武之气,手中正提着一把大刀,刃口已经残缺不全,应是适才奋勇杀敌所致。
张行孜见过他一面,是部下找装扮樵夫人选时,推举的那个领队,在圆满完成放火任务后,即与珍州府兵拼杀。
张行孜只望了他一眼,即表示同意。
全师雄立马丢下大刀,向一名小将借了一把长枪。
全师雄一手执枪,一手举着火把,仍是缓步向前,到了刚才狗儿出没的位置,两具尸体已经躺在了那里,他照了一照,脖子上满是血污,已看不清伤口,而衣服也被抓得稀烂,皮肤伤处有不少血迹。
他刚绕过尸体,狗儿又出现了,他不妨间,将手中火把丢了出去,却已来不及退缩。
狗儿直朝他扑来,他仰面朝上,脸堪堪从其肚子下滑过,一翻身时扫过长枪,枪杆打在狗儿半身,他乘机拾起火把。
狗儿反应也极其迅速,又从另一侧扑来,全师雄再次躲过,狗儿竟两腿踏地,半立身子使前爪拍来。因为距离太近,全师雄一时使不上枪。
说来也巧,在短暂的搏斗之中,火把上的油脂正好掉在狗儿身上,在它身上烧了着。它一声怪叫,猛然跳开了,全师雄暂时脱险。
但狗儿窜到柱子背后,火也跟着灭了。而全师雄手中的火把,把头已经被折断,已不见了光源。
副将卢岑道:“糟了!那怪物比人看得清楚,我去助他。”他正要上前,但被张行孜拦下。
众人再看过去时,只见两团黑影正在对向移动,立着的那个自然是全师雄,而长着四脚的那个,居然也有半人之高。
令人没想到的是,全师雄手里少了火把,长枪反而被使得更顺。这一次,他没再让狗儿靠近,当狗儿冲扑来时,被他一枪刺中。掉地上挣扎了几下,没了反应。
“好身法。”卢岑叫了出来。
众人走上向前去,一看地上那怪物,一对短圆耳朵,砂锅子头,粗绳一般的尾巴,劲爪锋利,外皮橙黄色间黑环花纹——哪里是狗,分明是一只面目狰狞的老虎。
听那名俘虏一说他们才知道,莫骜管这只老虎叫“狗儿”,在珍州这地方,只要有人敢不服从于他,就会被砍下一只手或脚来喂它,更有惹他甚者,就拿整个活人直接去喂。因此狗儿一闻到活人气味,就会发狂地撕咬。
莫骜残暴如此,也是令人骇然。
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莫骜自然也躲不过了,他藏在屋内,抓他的人本欲来个瓮中捉鳖,但他被发现时仍旧负隅顽抗,终被乱刀砍死。
一个多时辰以后,天色接近微明,莫骜余下的党羽鹰犬也全部被擒获。
珍州城一战,蜀军拿下城池,仅伤亡六十余人,而杀死、俘获府兵共计八百多人,可谓大获全胜。
军中上下皆大欢喜。
张行孜虽然一夜未眠,但哪里还有睡意。州府堂内,那位勇斗猛虎,脱颖而出的战士全师雄,正在受他传见。
张行孜问道:“你之前做什么的?来到军中多久了?”
全师雄答道:“之前在江边摆渡,主要替人运送货物过河。入骁锐军有半年多了吧,今年过完年之后来的。”
“守个好渡口,应该也不错吧,那怎么没干了呢?”
“其实摆渡是我们家祖传行当,赚钱还是能够家用的,结果近年来,干这一行的人多了,别人都造了大船,生意就不好做了。”
“你武功那么好,从军也不失为一条路子,当个教头没有任何问题。”张行孜再打量了他一下,“观你相貌,应在而立之年,也应该成家了吧?”
全师雄道:“都统说准了,今年正好三十。已经成家,有一个十一岁女儿和一个六岁儿子,由贱内在家照顾。”
张行孜道:“这次回成都,你就将他们接到身边来,以后你就跟在我的部下,怎么样?”
全师雄露出欣喜之色,“谢张都统。”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放亮。
卢岑与欧阳宇一同进入堂内,两人行色匆匆,面上是一副十分惊奇的样子。
欧阳宇大喊大叫道:“这次有了重大发现,你猜我们发现什么了?”
张行孜见他们面状如此,哪有心思去猜,“怎么回事?”
欧阳宇瞪大了眼,“此次对莫骜与他的党羽们所收缴的财资,实在是太多了,远远超过我们想象。”
张行孜见惯了他大惊小怪,追问道:“到底有多少?”
欧阳宇望了下大堂,“光是金银布帛,只怕这间屋子都装不下。”
虽说莫氏父子在此主政二十多年,但珍州毕竟是贫瘠之地,再怎么横征暴敛,也不会拥有如此多财物,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张行孜问道:“没有审问财资来源吗?”
欧阳宇回道:“审问了。一个想要活命的知情人,我答应保留他性命,他告诉了我们一切。原来莫骜与朝中某位要人暗通,在珍州荒山野岭开采矿物,铸造私钱,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财资。我说的重大发现,其实就是指这个。”
张行孜大为惊憾,“哪一位要人?”
欧阳宇总是说话不说全,“是副相李昊。”
张行孜有些不耐烦,“别问一句答一句的,还有什么结果?”
欧阳宇有些无奈,“已经说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