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便看见墨倾心上楼的背影。
以前只要在将军身边,他就无比安心。他知道将军盖世神通,面对一切危难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此刻他才发现,将军并没有什么盖世神通,她只是擅长把一切装在心里,脸上风轻云淡。
她是那种打碎牙也要烂在肚子里的人。
他摸着胸口处,这里,好痛。
他好像好像伸手把将军抱在怀里,用他的血肉之躯抵挡外面的刀光剑影。
二楼一雅间中。
一杯杯烈酒下肚,烧得脸颊晕出两抹绯红。墨倾心面无表情,只是灌酒的动作连贯迅猛。
每次贪杯的洛黎轩此刻乖乖地坐在那里,滴酒未沾。
他担忧的看着面前的人。
墨倾心懒懒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举起酒杯“喝啊!”
“将军……”
墨倾心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她连忙跑到盆栽那里,剧烈地呕吐起来。
洛黎轩彻底慌了神,追了过去,手想要轻抚她的后背,却僵在了半空中。“将军,你没事吧,来,喝点水。”
墨倾心迷迷糊糊抬起头,嘟囔一句。“晗羽。”
头一歪,就栽在洛黎轩怀里。
洛黎轩脸色顿时阴沉,顾晗羽,那个傻子!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洛黎轩低头看着怀中的墨倾心,手臂僵在半空中。而后似乎给自己打足了气,将手臂渐渐收紧。
还未彻底抱上墨倾心,他突然觉得脖颈微痛,似有针扎。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他费力想要清醒,却无力抵抗。
在他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惊恐不已。谁!能在他未察觉之下暗算他!将军此刻不省人事,是有人要对将军不利!
不可以!不……
洛黎轩一头栽在地上,怀中的墨倾心也顺势倒下,却被一个手臂揽入怀中。
“把他送到边境,这药可以让他睡个几天,若是有醒来的迹象,就再灌!灌到他到边境!”来人阴沉着脸,凉飕飕地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洛黎轩。
窗外哗哗作响的树叶声中隐隐传来低沉的声音“是。”
顾晗羽垂眸看着怀中进去酣睡中的墨倾心,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她悬空抱起,走出了一醉楼。
他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故意放慢步伐,似乎想要让此刻的时间慢慢的流逝。
怀中的小家伙很轻很轻,此刻像是失了利爪的小猫,安稳恬静地趴在他的怀中。
冬日的暖阳很温和地洒在两人的身上,在他们身后晕染泼墨。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多好啊……
隔日清晨,墨倾心与顾晗羽一起用膳,念白在旁边时不时打量墨倾心的脸色。
一派平淡祥和。
昨日她上完早朝便一直没有回府,那傻子吵着闹着非要出府找将军,她被吵得头疼,便让护卫放他走了。
没想到下午,他便抱着喝得醉醺醺的将军回来了。
原本将军醉酒是很恐怖的,破坏力也绝对不输哪个混世魔王。
昨日却分外安分,她都忍不住对将军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她家将军吗?
但其实是昨天,顾晗羽在找到她时,便给她喂了醒酒丸和安神丸,才让墨倾心安安静静地进入酣睡。
念白十分担忧将军,她原本都做好了准备感受到将军的各种情绪,可从昨日醉酒安稳睡觉到现在风轻云淡吃饭,仿佛她不是当事人一样,她更是胆战心惊。
“吃好了,我去上朝了。晗羽乖乖等我回来。”和每日一样,她会轻轻拍拍顾晗羽的手,然后整理衣袍去上朝。
“我也……”陪你两字尚未说出口。
墨倾心淡淡一笑“别担心,小白,你陪我也进不去,也是在殿外等我,在府中待着吧,我没事的。”
墨倾心出了府邸,顾晗羽也将碗筷一放。“我不吃了,我困了!”
念白更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顾晗羽一眼,这个傻子,除了吃吃睡睡还能干什么!现在将军处境多么难,他还能睡得着吃得下!
在念白下刀子的目光中,顾晗羽若无其事地回了房。
墨倾心骑着马赶往皇宫,途中隐隐听到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
来人低呼一声。“将军!”
墨倾心看清来人,愣了一下“黎轩?你这是要去哪?”
“上朝啊。”洛黎轩突然笑了起来“虽然我平时不怎么去上朝,但今天不一样,将军,我陪你。”
洛黎轩这小子不喜欢上早朝,既要早起又要站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听着那些文官酸溜溜的语气。
因他父亲是镇国大将军,皇帝想来这小子是何性格,便也由着他了。
墨倾心望着他,也笑了起来“好,那一会不管遇到何事,你可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冲动。”
洛黎轩眉目柔和,带着深深的缱绻,微微点了点头。
“放心。将军,这一次,你不是孤身一人。”
墨倾心看着他,愣了一下。今日的洛黎轩似乎与往日不太一样。
她和洛黎轩走入殿内,一路上引来了不少大臣的目光,带着鄙夷带着憎恶。
却愣是无一人上前与她打招呼。
“哼,还有脸面来上朝!”在经过夏侯卓时,夏侯卓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墨倾心转眸,冷眼看了她一眼,还未开口,便听到她旁边的洛黎轩的声音。
“夏侯大人,将军的脸可是风华绝代,莫不是大人眼……瞎,看不见,或是嫉妒?”洛黎轩懒懒散散,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末了还用极为鄙夷的目光瞟了他一眼。
“确实无法与将军相比,还真是……丑陋不堪。”
“你!”夏侯卓老脸涨红,人人都奉承巴结他,即便是不对盘的,也从未听到过如此露骨直白的话。
一旁不少与他不对盘的臣子,都纷纷忍不住低笑。
他被呛得不知如何回怼,只能愤愤拂袖“尔等小辈,竟敢如此无礼!如此教养,镇国大将军也不过如此。”
洛黎轩挑了挑眉“教养?别什么说不过就往这扯。您呢,不也是仗着长辈的身份,倚老卖老,欺压小辈吗?”
“住嘴!黄毛小儿!休要信口雌黄!”夏侯卓怒火中烧,大声呵斥他。
“信口雌黄?呵,夏侯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妨小将帮您回忆一下。您与将军的官职可是平起平坐的,将军作为小辈自然礼让您三分,夏侯大人却屡屡诋毁冒犯将军。您不正是倚老卖老,欺压小辈吗!”洛黎轩冷笑一声,眼里寒光乍现。
夏侯卓张口刚要回辩。洛黎轩却步步紧逼“哦?大人莫不是要说将军不过是一介女子,这话你们都说了多少遍了,能不能换个新颖的。女子又如何,一个女子都比大人您这文官坚韧,到边境这么艰苦的地方用一年时间凭着本事当了将军,跟您平起平坐,哦,对,还有打了胜仗,敌军可是云照国啊!”
“还是大人不认同小将的话,不若大人去那边境给您一年时间,看看能不能当上将军。”洛黎轩面带笑容,明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气场却强大,话语如同毒蛇般,让人纷纷唯恐避让不急。
“哦,大人,不会要说你是文官怎么可能会去边境行军打仗,那将军还是公主还是你们瞧不上眼的女子,不也照样做了吗!”洛黎轩最后话语越来越冷,带着赤裸裸的不屑与憎恶。
夏侯卓脸色由红转青再转黑,目光喷火,这小子便如竹筒倒豆子霹雳巴拉说了一堆,奈何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