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瞧着她，脸上欢喜：“卓叶姐姐越发是明媚动人，一年不见，我觉得你又变漂亮了许多。”

卓叶掩唇轻笑：“小姐似乎也变了，变的油嘴滑舌！就知道逗卓叶开心。”

“才不是呢！”苏小小仰头望着苏澈，“是不是苏哥哥？”

苏澈一听，愣了半响，才一挠头，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小，五哥与卓叶准备定亲了，此事你莫要伸张，苏家那边，五哥还没有透入出去半点风声。”

他一说完，望着卓叶的眼神温柔的似要腻出水来，而卓叶与他相视一笑，脸上也泛起了腼腆羞赧的小女儿姿态。

两人眉来眼去，眉目传情，全然忽略了苏小小一张煞白的脸。

她十指微微卷缩，捏着自己垂在身旁两侧的衣裙，指尖泛白，神情有些错愕，但是瞧见苏澈与卓叶两人露出幸福美满的笑容，她将一股脑的失落和沮丧隐藏的极好，抬了抬下巴，拍着手笑，“苏哥哥和卓叶姐姐要在一起了，以后小小就有六个嫂子疼小小了。”

“对了！”苏澈似想起一件事，朝卓叶说道，“卓叶，等会和我一起用午膳吧，我有事交代你去帮忙，白理事晚上那边你帮我照看一下。”

“好！”知道许多苏澈与白理事之间隐事的卓叶，自然也猜到一二，基于她少时就跟在苏澈身边，受了许多文墨之气的熏陶，加之她本身就十分聪慧，与苏澈一拍即合。

苏小小望着他们二人之间是自己插足不进去的世界，不免心里暗自神伤。

苏哥哥少时还会同她讲起他自己的一些事，近年来，他们之间的话题是越来越少，他的许多事，苏小小并不知情。

而现在有人代替她的位置，站在苏澈的身边，她本是为苏澈和卓叶高兴的，不知道为何，她此时心里只有一股苍凉和落寞。

三人一起用午膳时，苏澈注意到苏小小低落的情绪，夹了一块她最喜欢的脆藕到她碗里，“怎么了？从刚才就垮着一张脸，饭菜不合胃口？”

卓叶吃的差不多，也一并放下碗筷瞧着苏小小，“小姐，要不奴婢去让厨房给你做一碗蛋羹，你不是最喜欢蛋羹嘛？”

卓叶是个温柔沉静的姑娘，为人处世落落大方，自小就上进好学，虽然身为女儿身，但是这些年跟在苏澈身边，没少学东西，她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上能打理的了生意，下能安得了内室。

见苏小小从刚才开始就变了的脸色，她心思玲珑，猜测苏小小怕是在乎的不是饭菜，而是她与苏澈少爷订亲一事。

少时就跟在苏澈身边，卓叶自然也是看着苏小小长大的。

苏小姐秉性纯良，倔强又冒失，大约是心智未开的缘故，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改变。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卓叶却看得很清楚，苏小姐把苏澈少爷当做浩瀚之水里的一根浮木，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命！

如今自己把这根稻草抽走了，那苏小姐的命恐怕也要丢了。

她不是那种为了自己一时贪欲就忍心枉顾别人的人，所以她自称‘奴婢’与苏澈少爷划开界限，站起身，便走了出去。

见卓叶已经离开，苏小小的脸色才好看那么一点点，她抬头，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食不下咽，只好欲盖弥彰的问起白理事的事，“苏哥哥，白少爷怎么了？”

“他生病了……”苏澈放下筷子，忘了之前的问话，反而忧心起来白理事的身体。

“这个病是他打娘胎里就有的，只是七岁以前没有显现出来。七岁那一年，白理事不慎落湖，之后每一年都会发病。这个病没有规律，可能一年都不发，一发就是一年。”

“白理事足足在京都待了十四年，鲜少有出府的机会，平时都是待在太医院打理药材，学一学医术，杜撰医书。”

“索性他对学医这方面天赋极高，很多疑难杂症他都能瞧出来，却治不好自己的病。说来也奇怪，他都两年没有发病了，怎么到了苏州才不到两个月就发病了？”

苏小小忆起自己在他身上瞧见的那一团浓烟滚滚的黑雾，邪气的很，没人看得见，只有她才瞧见了。

也只瞧见他一人身上有，其他人没见过。

这个事说来给苏哥哥听，恐怕他也不会相信，还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魑魅魍魉的怪异梦境。

打小她就爱做一些天马行空的梦境，例如鸟在水里展翅飞翔，人能漂浮于云端自由飞行，彩虹不是七色而是九色的，桃子能有人脸一般大……这些怪异的梦境，怎么别人就连听都未听过呢，奇怪！

“今天晚上不要乱走动，院子里的丫鬟我都调到前院白理事的屋里去了，你早早用了晚膳，就去睡觉。”苏澈拾起搁在他右手旁的锦帕，擦了擦嘴。

“明日一早，我带你去醉香楼吃烤鸭！”

“呀！”苏小小脸上大喜，一下子忘却刚才的不愉快，“我想吃那香山烤鸭，锅塌里脊，驴肉红烧，清蒸白鱼，嘶嘶嘶……还有狮子头，水晶虾仁！”

“贪心！”苏澈抬手敲了她一记脑门，“依你就是，只有一点，不能浪费!”

“吃不了我兜着走!”

“你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这脑子啊就要生出蘑菇了！”苏澈摇一摇头，指尖暗戳了下苏小小的额头，扭头，瞥见卓叶隐在门后的背影，轻声唤道，“卓叶！”

苏小小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一僵，她瞧着卓叶手上端一碗新鲜的蛋羹走来，放置在自己面前，不由分说，道了一句，“少爷奴婢去忙了。”人便又走了。

苏澈也是一懵，不知为何好好的，怎么卓叶似乎有事瞒着他的样子。

望着自己眼前这一分色泽鲜黄，浓香扑鼻的鲜蛋羹，苏小小盯了半天，才犹豫下勺，轻轻碗了一勺，入口即化，醇香留齿，好吃！

一边吃，一边想，苏小小觉得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做错什么呢？她懊恼自己说不上来。

卓叶因为苏小小的缘故故意在疏远苏澈，她希望自己能得到幸福而不是靠伤害一个人苏小小成就的。

她自幼被亲生父母贩卖给人贩子，自然懂得苏小小对苏澈的感情。

是亲情，胜是亲情!

至于苏澈，她也很明白苏澈对苏小小更多的是责任，是哥哥对妹妹的喜爱。

无关乎其他，苏澈对她的一片赤诚，卓叶心知肚明。

她再清楚不过苏澈的为人，她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一横在两人之间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