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丹回到家也没跟龙四海提这件事情，一来他本身就不怎么待见林影之这个人，二来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事儿来的太莫名其妙。

就像你心情好好的在逛街，突然鸟屎从天上来，落在了肩膀上，说不上的恶心和恼怒。

龙四海这两天一门心思的想要个孩子，毛小丹没反对也没赞成，就是顺其自然的样子，其实她自己也有些犹疑不定，更需要龙四海给她坚定信念。

花间茅庐今天开门开的晚了些，早上毛小丹觉得头重脚轻，起床就起的比平常晚了些，给龙四海打了个电话，吃了一包感冒药，才磨磨蹭蹭的出了家门。

因为时间晚点儿了，车上人倒不是很多，毛小丹塞着耳机靠着窗子差点儿睡着，要不是电话突然响起来，她可能真的会坐过站。

“丹儿爷，您老去哪里了呀？我特么在店门口都等您一小时了，您今天是不打算营业了吗？”

毛小丹眯着眼把电话拿的离耳朵远了点儿，一听这口无遮拦说话的架势就知道是冯穗穗，嫁给赵瑞那会儿其实已经有所收敛，离婚后突然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了。

“哎呀，你别狼嚎了！我还有一站就到了，你先等着吧。”

毛小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站了起来往公交车后门走去，看着外面自己每天都要看到的店铺，树木，建筑，阳光白的晃眼，她眯着眼听着歌跳下了公交车。

一路小跑着，远远看见冯穗穗站在自己门口，看她一身装扮，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长发烫的特别夸张，一副太阳镜扣在脑袋上，穿着细的看不到肩带的吊带小衫，丰满的胸部几乎呼之欲出，热裤短的不能再短，踩着一双恨天高，背着一个小包包，满脸写着不耐烦。

一看见毛小丹就跟个泼妇似的的迎上来，劈头盖脸的把她骂了一通，毛小丹看着她这副尊容，想回怼两句的，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了下去。

进了店门，冯穗穗就自己动手接了一杯饮料，翻了一个大白眼给毛小丹：“这么热的天，老娘在外面等了你一个小时，也就是你，要是换成别人，我一定先踹上两脚解解恨，浪费我这么贵的防晒霜。”

“我又没让你等，你来之前谁让你不打电话的？”

“我犯贱，我愿意等你行了吧？”

毛小丹打开了店里的窗户，给店里的鲜花通了通风，拿起水壶挨个洒了点儿水，冯穗穗大口大口喝着冰的饮料，一时也没腾出嘴来说话。

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冯穗穗从包里拿出了一盒香烟，刚抽出一根儿烟叼在嘴上，就被毛小丹一把扯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我的店里不许抽烟，想抽烟出去抽去。”

冯穗穗还保持着夹着烟的姿势，见毛小丹这样拉着脸不免有些扫兴地把烟塞回了包里，然后翻了半天从里面翻出了一沓钱拍在了桌子上。

“干嘛？”

“这个钱你帮我给赵瑞吧，让他给嘟嘟买点儿吃的用的，我这个妈就当死了就行。”

“你怎么不自己给？”

“我没这个脸，我……我现在在夜总会坐台。”

“冯穗穗，你疯了吧？你想干什么？怎么跑哪里去了？不打算跟赵瑞复婚了吗？”

“丹儿爷，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从决定离婚那天起，我就没打算再跟赵瑞复婚，这两年我也想明白了，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活下去然后随心所欲地干点儿出格的事情，我这辈子就赚了。”

“那也不能去坐台呀！那么多工作……”

“坐台怎么了？我不仅坐台，做的还是荤台，这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有多少人身上干净，我不过是沧海一粟，讨口饭吃而已。”

“穗穗，好不容易远离了，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因为来钱快，还不辛苦。”

毛小丹听了这样直白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在框定的是非黑白里，冯穗穗无疑是错的，可是又有几个人能比她看的通透？

不管这通透里掺着多少无奈和辛酸，至少再面对真实的自己时，冯穗穗比自己勇敢的太多了。

“丹儿爷，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瞧不上我？”

“没有。”

“撒谎！我自己个儿都特别瞧不上我自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女人家终归是势单力薄的一方，就连做个台都分三六九等，像我这样的老女人还真不是那帮小女孩的对手。”

冯穗穗不无苦笑地看着毛小丹。

“我现在连哭都不能哭，一哭又他妈的得重新化妆，太费劲了。”

毛小丹看到她眼圈有些微微发红，但是还是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每个人内心深处的这种不易大概只有自己能感受其中酸辛，别人的感同身受终归是别人。

“钱你帮我拿过去吧，别告诉赵瑞这钱是怎么来的，我怕他嫌脏，好了今天还约了一个老板，要陪着他吃饭，我就先走了。”

毛小丹手里拿着那一沓钱，心里翻江倒海，不知怎么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冯穗穗回头恰巧看到了，不由的笑了起来。

“别呀，我这都还没哭呢，你还哭上了！我现在挺好的，真的！”

毛小丹什么也没说，上去抱了抱她，冯穗穗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她的背，眼眶却已经湿了。

“遇上难处了，记得来找我！工作的事儿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掂量着来，毕竟这个工作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你要是不嫌弃，来我店里上班也行。”

“丹儿爷，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儿是你不八卦，哪怕你明知是错的事情，你也不会躲说什么，跟你在一起特别安心，你这店太小，容不下我这样的大佛，哈哈……”

毛小丹被她的笑声感染，不由得破涕而笑。

“这就对了嘛！多笑笑！我真得走了，迟到了不好，得罪了金主，下次再不点我的台了，走了走了，哎呦你说我跟你在这还聊上了……”

毛小丹看着她一边从包里掏化妆品，边补妆边絮叨着出了门，很想冲她喊一句：“冯穗穗，你不知道你素颜的样子是有多美！”

但是留给她的只是冯穗穗妖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