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的姑姑冬至那天打电话给她:“满,你帮我问问。能不能请思尧帮智智给推荐个工作,他认识人多,你姑父一直想让智智调去北京工作。”
“他工作多好啊,为什么非要来北京?”
“北京更吃香啊,也别麻烦思尧了,你找人帮他问问算了。我看思尧他最近挺忙的,前两天趁着闲下来,才有空给我打电话说过年回来呢。”
“他给你打电话了?说什么了?”一听到朱思尧的消息,林蔚满就不自觉的想从姑姑嘴里多得到点信息。
“也没说什么,让我多照顾身体,还有就是工作忙。不过你怎么给他安排那么多工作啊,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结上婚啊?”
后面姑姑说了很多,满满都没听进去。她还没告诉姑姑,她从去年就不再是朱思尧的经纪人了。
现今她在家里,是靠朱思尧养的。
林蔚满坐在地上后仰着头,看了眼电视机里的时间,喃喃自语:“说不出口啊…说不出口啊…说出去了,又该问这问哪了。啊到点了,该去做饭了。”
电视里,是有朱思尧的综艺。他最近参加了好多舞蹈方面的综艺,谦虚的性格引的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电视剧也接了不少,看官宣了好几个,竟也没人说他轧戏。
陪着满满的还有几只狗,最大的一只叫小巫,是个女孩子,倒不是什么品种狗。
在林蔚满还陪着朱思尧一起工作时,小巫是他在影视城里捡来的。好小一只,一月份的北方,温度格外低。朱思尧拍的夜戏,又恰巧赶上对面的组里,拍雨戏。那只小狗,刚好不好的蜷窝在道具木车轮下面。被雨淋个正着,夹着尾巴往墙角靠。
朱思尧看见小巫时,犹豫了一下从化妆间里拿出了毛巾。顶着被骂的风险,一句话都没说,用毛巾包着小巫就离开了。
那一场景,林蔚满看在眼里,觉得格外熟悉。
他把小巫抱到林蔚满面前时,还有些怕林蔚满会骂他。讨好着对林蔚满笑,一个劲的说,它很小一只,不会咬人的。
那呆呆傻傻的模样,林蔚满反思了一下,为何因为要收养一只小狗,能让朱思尧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一直以来,她对朱思尧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吗?
小巫总是生病,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原因吧。身体一直不好,能长这么大全都是朱思尧一直悉心照顾的原因吧。
每天晨跑带着,去公园带着,回爸妈家也带着。
后来小巫还生了三个可爱的狗宝宝,为了防止家里有太多狗狗,朱思尧和林蔚满决定给小巫绝育。
朱思尧每天都是拍小巫和它的小宝宝们,名字起的也是随意。老大叫:精灵,老二叫:魔鬼,老幺是个小姑娘叫:凡人。
林蔚满的到点了,该做饭了,其实就是给这几个小家伙做饭罢了。
看几只狗狗吃的那么开心,林蔚满就忍不住想拍下来发给朱思尧。
图文附上:“精灵总是抢妹妹的饭吃。”
信息发过去几个小时,也没见朱思尧有要回复的样子。她便凑合着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坐在床上拿出那绿色的画本准备画画。她习惯性的从微博里翻翻朱思尧的动态,没想到特别关心却恰好响了起来。
林蔚满手中的铅笔掉在床上,看着朱思尧新发的动态整个人都蒙了。
——今天有人公布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公布了。
评论区的粉丝们都炸开了锅,一个劲的说着期待哥哥新作。林蔚满晃神好久才想起来去年朱思尧说过拍了一部新剧,算算官宣时间也正好是这时候要开播了。原来是他的新剧宣传啊。
女主角的宣传转发了朱思尧的微博,然后加一句:插播一条简讯,以后我也是有大哥保护的人了。
她还以为,他打算公布了,原来只是新剧宣传。他没有回复信息,可是却更新了微博。
他回复了的信息是在两三天后,说:“精灵又长大了,上次我回家都没见到它们,你是不是又把它们送到医院去了?过年我陪你回姑姑家,我先工作了。”
再往后好几星期,他们又是没了联络。
林蔚满一直在家等朱思尧,可是一直到了除夕那天,朱思尧依然没回来。她拨打的电话,那一头永远都是无人接听。
她发给朱思尧四个字,便一个人收拾了简单的东西,自己开车带着小巫它们,回了姑姑家。
如果不是有姑姑在那座城市,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
发给朱思尧的短信是:“新年快乐。”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要和朱思尧分享了。从前事无巨细的,连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小巫和孩子们今天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都想着告诉他的人。可是现在,怕自己发了一堆有趣的事情,但却不知道那一头究竟是谁在帮他看时,就没有想要给他分享的欲/望了。
有句话说的对:失去分享的欲/望,是分手的前兆。
几个小时的路程,她想了很多姑姑会问的问题,想了好多如何圆滑的回答。可是她却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走着走着关系就淡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从待业在家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不久之后,她会进入无限时的,开始在等待朱思尧的时刻里度过。
从某一场梦里清醒后,她就开始了掰着指头算着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还有多久会分手。
等待不是最难熬的,没有回音的等待才是最难熬的。这小半辈子,林蔚满只是学会了等待,等待某些人还能回来。
可是为什么要有如果呢?足够爱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跑过来呢。
如果不能陪伴对方,就算不分开,也会慢慢走散吧。
林蔚满从小到大,都过得很艰难。十二岁时,母亲带着姐姐出了国。留下一笔难以维持到大学的生活费,和一间八十多平方米的房子。
林蔚满的记忆里,母亲很偏爱姐姐,对她的关爱很少。
十二岁那年的某个周五的下午,黄昏时刻,母亲把她从学校接回了家。母亲坐在沙发往桌子上放了一千块钱现金和一张红色存折,语重心长的说:“我一会就要和楠楠坐飞机出国了,这一千块是你近期的生活费,存折里也有些钱,不多,密码是你的生日,没有现金了就去取。这房子留给你了,钥匙我放在鞋柜里了,你照顾好自己。”
“你还回来吗?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我也想去,你别留我一个人在家好吗?”
母亲只是柔柔一笑,摸着林蔚满的头说:“这是你家。”
什么意思?这是你家?
那个黄昏,没有任何缘由,林蔚满被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从进家们的那一刻和母亲拿着东西离开,满满都没见到林平楠。
她被抛弃在一个下午,她讨厌黄昏。
满满一个人生活了好久,她记忆里有一个姑姑。小时候总会来家里,不过这些年来的次数少了,姑姑住哪里她不知道,姑姑的联系方式她也不知道。
第一年的春节是最她最崩溃的时刻,母亲一走六个月,没有任何消息。那时候春节还有人等待十二点放鞭炮,别人家贴着对联热热闹闹时,她一个人炒了一盘青菜,看着电视里的春晚,吃着哭着。
两三年里的春节,她都没有再体验过家里置办年货的热闹。开班会时,没人去,她只是告诉老师,父母外出工作。她一直都怕她说出了真实情况,所有人都会同情她。
十六岁那年,有人敲开了她的门。那女人短发模样,林蔚满只是站在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便哭了。短发女人手里领着东西摔在了地上,抱着林蔚满失声痛哭。
“魏符这坏女人,这坏女人。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啊,我的满儿。”
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八十多平方米的房子时,姑姑举着从前送给魏符的瓷白色的花瓶,狠狠的摔碎在地上。扫视了一眼客厅,便拉过林蔚满的手,离开了那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