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使力，想要试试看能不能逼出第五炯的真正实力来，一时之间，两人握手时相互青筋暴起，一时间竟好像斗了个不分上下。

不过这是程不畏刻意忍让的结果，一来他也是许久没有与人动过手常年驻扎在城墙上守城，讲道理帝都位于杏雨中部周围还有其他高城守护原本大可不必调派全国最优秀的将领来守城，摆明了大材小用，实在是当年龙荒的求败军团领衔的那一帮人把杏雨国吓得不轻，他们可以将偌大一个国家视若无物恣意瓜分它的土地，不由得不让人害怕，所以当年第五重明下旨大军龟缩回帝都，调回最善于征战的程不畏回来守城。

这一下来当年过往风流的程不畏逐渐被人遗忘在时光里，守卫帝都又没有什么仗可打，忙到后来就连当时在他手下做斥候的白天和黑夜也在外征战赚了军功回到军部做了主事，他还依旧是守卫王城的城卫军统领，可能连第五重明都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调回来这么一个军事天才来为自己守家。所以程不畏常年留守在帝都花天酒地吃喝嫖赌，逐步荒废了自己。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武艺依旧不是第五炯能比的，想当年从沙场之中杀进杀出的魔王将军纵使消磨了自己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名将，若是没有一身好武艺傍身早就给人在乱军中割了首级去，但是他依旧与第五炯斗了个不分上下，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有意相让。

他早有考验第五炯的意思，早在第五炯踏上这城墙的第一步上，他就已经收到了报备，难道真的以为他这个城卫军统领是在混日子的吗？这样一个曾经辉煌过的豪杰怎么会放下戒备，他的大意与骄傲早在当时的月圆战役里就死了。现在这个程不畏只留下恐怖与害怕的躯壳，一颗豪气无畏的心也被他锁进了心匣里，没有他愿意谁也无法打开。

第五炯看到了这个男人的骄傲，他其实仍旧是当年那个孤身一人策马跑到敌军阵前叫阵的少年，仗着自己手里的那把长枪从家乡杀到荒野，从叛军杀到敌军。他还敢带领自己的一万士卒面对对手的五万兵马哪怕自己手底下的每一名士兵都心惊胆战，可他却没有任何害怕只顾喊“杀”哪怕没有人附和他。

过去那么些年，被质疑被无视被嘲讽，他没办法证明自己心底的委屈，因为他被委托了这一城人的生死，皇帝早就遗忘了这个曾经的国家新星，也许这个国家兴起的新星太多，皇帝没来得及向他瞟上一眼，可他临危受命就此牺牲了自己的年华。

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这个男人负重前行，岁月悠悠静好，只是不再属于他。

悲伤在他的十字路口划下了封堵的分界线，所以他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可以选。

如今有个人要搬去封堵他选择的石头给予他光明的路，他心甘情愿俯首成为那个人的臣下，只因他要重新找回自己，那个当年傲气的自己。

从手下汇报给他大皇子来到城墙上的那一刻起，他的思绪千回百转间已经开始计算无限的可能，对这个武人来说，他不在乎大皇子是否为民请命，是否爱民如子，这些并非他关注的，他只在乎自己的手下兵马有没有足够的军粮，能不能打下龙京能不能打下陵容。

龙京是龙荒的帝京，陵容是安陵的王都。

他带着复仇归来，背着血淋淋的债。

两双手紧握在一起，好像握紧了权力的中心。

“你要的我都能给你。”他轻轻地在第五炯耳边呢喃道，第五炯懂了他的另一层含义，对他微微点头。

你要的，我也会给你。

这是两个男人的交易，两只不堪重负的野兽忍无可忍到了极限，渴望得到救赎，但没有人来救他们逃出溺水中，所以他们只好彼此依靠。

第五炯离开了。

目送他离开的老廖回头问向程不畏：“头儿，大皇子怎么了，为什么感觉他走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似的？”

程不畏留意到他离去时带着的自信的笑，于是也豪放大笑起来，“他呀，开始登台了……”

老廖一会儿望着离去的第五炯的背影，一会看着身边的程不畏，似懂非懂的傻笑起来。

程不畏瞧着他就来气，猛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子，“傻笑个啥？今天的执勤任务还没完成，快去！”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扇窗，只是有的人跳窗出去，有的人看窗外的风景，有的人一辈子都觉得窗外的世界是诱惑人害人的花花世界。

第五炯回到府里，他现在就等着四弟把长孙有惮给他送来，他的班子也就算是凑齐了。

一直过了好几天也不见四皇子把人送来，这可把第五炯急坏了，他还等着长孙有惮帮他梳理朝局脉络好赶紧入局，虽然他起步晚了，但是如今已经有了丞相和城卫军统领的支持，可谓是文武兼备，对于志在争夺皇权的他来说绝对算得上是绝佳，可第五穹迟迟不送长孙有惮过来，倒是真的让第五炯有些意外，难不成他看出来自己的谋划了？

“少主，有人在门口敲门。”仇叔依然是那么平稳地跟随到第五炯身边向他汇报，第五炯因为早早放弃了夺位，身边的下人也没有几个，大半的杂事都是交给仇叔来做的，也相当于半个管家。

第五炯虽然人还没到大门前，却已经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和求救声，他虽然感到好奇，但是仇叔面对有人求救这么急迫的情况却依旧来向他请示要不要开门，证明在仇叔看来这件事有问题。

他一脸玩味地看着仇叔，老人家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赶紧回答道：“寻要救援的是长孙有惮。”

这一下可把第五炯惊着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平时盼望长孙有惮久了他不来，如今对他已经放下执念告诉自己一下子笼络三个帝国最出色的人才是不可能的，自己太过贪心了，现在他却又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