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三 朗兴(1 / 1)桂倾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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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煜南部清州郎兴镇,与乾象国北边境只隔一山,此地独产萱妍红,又称萱妍香,独供中都妃子贵妇所用,郎兴各家皆会制香,但用料制法却不同,而柳家家传萱妍香制法最是独特,味道极浓烈持久,一点上便可持续许久,但制法极为麻烦,一年只能做出三月之量,为香中之王。有仕人曾受秦帝所赏萱研香,点香后如入仙境,写下了“萱妍梦下如入境,红粉香中难觅尸。”

岁荣七年,柳络筠生于朗兴柳家,为柳家独女,柳氏制香法只传子不传女,络筠亲母生下女儿后便失去生育能力,不能继续生育,柳母嫌弃,三年后遂赶出,可怜络筠三岁,尚未懂事便与亲母分离,只隐约中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

随后柳家又迎娶了同镇的寡妇九姑,以其生辰八字极合柳家人丁,九姑携子而嫁,嫁后又生二子一女,此时柳络筠已七岁,自小被以下人对待,家中厨事打扫,洗衣侍奉,皆由她一人所做,每日菜肉丰盛,却没吃过一顿饱饭,身上皆是淤青伤痕,经常受后母虐待,父亲也置之不理。

每夜三更才睡,她常常躺在寒铁似的寝具中思考,为何自己会被如此对待,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哪里去,只隐约记得那是最温暖的事物。

柳络筠就在这个地狱般的家中又生活了几年,岁荣二十年,趁家中丈夫在外运送萱妍香进中都之时,后母将十三岁的柳络筠强行嫁与山上的傻子换得十几钱,络筠在柳家门外苦苦哀求了两天,流尽了一辈子的眼泪,朗兴镇人皆知,唏嘘不已。

柳络筠知道此处无果,知道父亲去往北边运香,想去求一求父亲,让她继续留下来,打扫炊事都不在话下,她不想嫁与于是她好歹求了镇人若干干粮,北上寻父。

可这清州离中都以马车全速前进都要数月,何况步行,头一周干粮便吃完,随后柳络筠只靠沿途好心农户施舍,可半月后在一荒无人烟的山下,终于是倒下了。

“姑娘~”

“……”

嘴唇被液体浸润,柳络筠皱了皱眉,好歹是醒了,她意识到喝的是水,抓起水囊猛的灌了起来。那人也不阻止,任由她喝着水,等到水囊喝瘪了,她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躺回去。

“?”柳络筠突然意识到自己躺在某人的怀里。

“姑娘……”

柳络筠睁开双眼,一张青年的脸映在眼前,与她很是靠近,青年身上的男子独有的淡淡荷尔蒙气息充盈着她的鼻腔中,由于她嗅觉特别好,这味道特别深刻,时至今日也那样让她神牵梦萦,记忆犹新。

曾从文那时年满二十,父亲当年在帝秦与兄弟争帝位之时反对帝秦,帝秦登基之时便结算其父,并连一族,皆流放边族,因其母邓氏乃当朝邓太师之妹,在邓太师的安排下,母子二人好歹回居邓族,母亲日夜忧心从文,求得哥哥教导儿子,邓太师感其母爱,便收下曾从文,日夜教导,把他养育成栋梁之才。年前邓氏病逝,享年三十六。邓太师上奏帝秦,说曾从文乃国之栋梁,可重用,帝秦怀恨在心,恰逢官员上报那南部清州萱妍香柳户进贡途中,被那处山贼所杀,那贼人心狠,萱研香全数被焚,据说那香烧了近半月,整座山头都是香味。帝秦因此派曾从文到南部宣慰柳家。

“谢谢你。”

柳络筠亲昵地抓着曾从文的手表示感谢,她从未受过教育,不懂那些男女之礼仪,可曾从文懂,他那白皙的脸上透这红,迅速把手抽离站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

曾从文刚才在这通往清州都城永和的官道骑马而行,不料马儿倏地停下,让他好奇,原来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侧躺在地上,毛躁的长发披在地上,皮肤蜡黄,身穿麻衣,看得出来是个女子。

他赶紧下马救人,一顿忙活之后,那人好歹是醒过来了。

络筠起身看着那人不说话,那人身穿素色衣服,黑布外衣,皮肤白皙,凤眼薄唇,她的心里很是向往这样干净的人。

那人终究是站不住:“……你在看什么?”

“你,好好看哦!”

“胡说什么!你……”他想责骂,又不好意思,一时语塞。柳络筠在笑着,他也跟着她笑,二人忽地相视,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

柳络筠说明自己前往中都追寻父亲的原因,在听完全部之后,曾从文感慨许久,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柳络筠说。

最终他还是无奈,看着柳络筠的眼睛,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数告知,并且交给了她秦帝宣慰柳家的懿旨。

络筠一开始从无语,到不可置信,然后尖叫,泪水便不可阻挡般地涌出。她投进曾从文的怀中大哭,曾从文也默默抱着她,半天过后,好歹是止住了泪水,曾从文想起了母亲病逝的自己,在几近无人的灵堂前,只有自己一人倒在舅舅的怀中默默哭泣,他连大声哭喊都不敢。

他对柳络筠说:“我们回去吧,我会把你当做妹妹般照顾的。”

“……我还有后母阿奶要照料,我要尽自己的孝。”

二人便共乘一马前往朗兴,曾从文原是不肯共乘的,怕惹别人闲话,又怕污了络筠的名,可络筠又哭又闹,无奈上了马,柳络筠坐在他的前面,二人后背贴着前胸,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不日二人到达朗兴镇,络筠回到柳家,可家中无人,好歹寻到了房中的柳老太,她身边是一个乡亲婆子在照顾她,看到她便摇头叹气,说是造孽,想打她。婆子好歹劝开了,说是小孩不懂事,把那路边的耗子药投到水中,那水煮了饭,便是几人皆毒发身亡,草草埋了,那柳母那天胃口不好,反倒躲过一劫。

柳络筠回去侍奉柳母,那老太原是睡着了,忽地抓住了她,说道:

“你那死鬼亲母是始终不愿意放过我们一家,原是你的错,那夜我赶她出去之时,把她打个半死丢到乱葬岗,她被打时只说倘若我以后对你不妥,我必遭天谴,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原是你的错,你的错!你若不是个女的,不,你就不应该生出来……”

那柳络筠早就哭得不成人形,又一直道歉,很久才发现那老太太已经死去,老太太的手中一直攥着一张纸。后众人将其埋在后山九姑母子边上。

柳络筠从此孤苦,却像是自由了似的,那日起她每日去衙门照料曾从文,曾从文每次都有微言,说什么“男女授受”“人言可畏”之言婉拒,却也抵挡不住柳络筠的盛情,默默受着。

岁荣三十四年,乾象国终究打败了清州边境之军,曾从文每日夙兴夜寐,染上了那恶疾,柳络筠靠着柳母手中的秘方,配出柳家萱研香,又私自添加得怡,使那香味更淡更久,能遮掩那恶疾之味。

最终靠近边境的郎兴镇被首当其冲地消灭了。曾从文带领朗兴镇众人成功靠小路逃离,幸不辱命,得到朝野赞扬,也入了那时的太子昶的耳中。

逃离清州的一夜,曾从文终于回应了柳络筠的求爱。

“我的心,有你。也有些天下,若这天下不平,国家不兴,我对不起圣上的期望、母亲的期望、百姓的期望,待这天下太平,我必亲自迎娶你!”

他看着柳络筠,此时二人来到四下无人之处,天上是满天的繁星。

“络筠,你,能等等我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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