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笪见危香对一个陌生青年男子如此关心,大为诧异,问道:“香香,这人是?”
危香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陆笪望着危香伸袖为工云擦拭掉脸上残存的血迹,暗感危香与这男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她顿时蹙起了秀眉。
这时,茉莉从屋舍奔出,手上捧着一柄焦黑的木琴,递给了危香。
危香面对工云盘膝坐下,木琴横于膝上,双手抚琴。飘渺靡幻之音,从她指间飘出。
陆笪与茉莉分立于危香两侧,二女知道,危香并非有闲情奏乐,她是在以其独门武技黑蝠幻音】协助对方疗伤。
天地混沌,无外无内。
工云的灵神化为无数上升的小点,向上不断升腾,凝聚在一个更高的空间。
工云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悬峰、吊桥等周围景象全部消失不见了,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
时间似乎已经停止,没有前一刹那,也没有后一刹那。
工云心生异念:“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正自诧异时,哗啦一声巨响,整个人向下一沉,没入了海水中。
工云奋力挣扎,在水中旋转翻腾,搅动周身浪花。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工云发现自己在水下,竟然能够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
工云环顾四周,只见深不见底的水里,充满着各式各样的生物,发光的怪鱼、长满触须的圆球形怪鳖以及色彩斑斓的长尾水蛇。
难道我又开始做奇怪的梦了吗?
工云正自一头雾水时,突然看到前方有只硕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笔直冲了过来。
工云吓了一跳,连忙提起上跃,飞出了水面。
但怪物不依不饶,也跟着跃出水面,追踪而来。
身在半空的工云这才看清,原来袭击自己的怪物,通体湛蓝,外形像鱼,其头首足有其身子的两倍大,还长着一对翅膀。
工云暗道:“靠!长翅膀的大鱼?这是什么怪物?”
但怪物已经逼近,他无暇多想,连忙探出一脚,重重踹在怪物张大的口的上唇。
工云自忖这一记纠云腿】足可使坚石粉碎,大鱼中招必死无疑。
岂料,大鱼反应极快,在工云出招的刹那间,身子向下一沉,竟没有让这一脚完全踏实。
大鱼下坠,重新没入了水中。
而工云借着一踏之力弹高,冲上离湖面六丈许的高处,随后开始回跌。
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海水哗啦一声分开,蓝色大鱼再次冲离水面,又向半空中的工云扑来。
工云大喝一声,气劲随着喝声涌向大鱼。
这招赤甲魔将莫刚使过的武技,工云刚刚看了一次,便掌握到了该武技的精髓。
大鱼被工云的吼声所慑,跃至半空的身子转向侧边,又想掠回水中。
工云急忙使出一记三叠拳】追击大鱼。
眼看一拳要击中鱼身,大鱼一声怪叫,大头一摇,尾巴随它摆首的动作,如鞭子一般抽打在工云挥出的拳臂上。
右臂上传来无可抵挡的巨力,工云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给震开,他从空中重重地跌落至了水面。
大鱼昂首发出了“空空”的鸣叫声,似乎得意万分。
工云潜入水中,周身运转着真气,赶忙检查自己的右臂。
但奇怪的是,工云发觉自己的手臂不仅安然无恙,且还不如何疼痛。
大鱼刚才那股抽打的力道,应该是足可以击碎磐石的。
这是梦境?
可是,梦境怎么会如此的真实?
工云并没有时间细细思考,他已发现,水下有一股激流向他涌来。
这是大鱼追击而来了!
工云马上双手抱紧膝头,蜷成圆环,运气向水底沉去。
海底的光线逐渐昏暗,工云口含真气,全力注视着水底周遭的一切。
他隐隐可以看到,两点蓝光在深黑的海水中闪烁。
蓝光不断加强,开始时只是两点,很快就如鹅卵般大。
大鱼的头部隐约可见,它正向工云不断靠近,五丈、四丈、三丈……
大鱼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利齿。
两丈、一丈……
工云瞅准时机,猛地向前疾飙,一下翻在大鱼的头上,双手抱住鱼首,两腿夹紧鱼身。
大鱼吃惊地在水底四处乱窜,来回翻腾,搅动得水底天翻地覆,所有的怪鱼水兽皆四处窜逃。
工云的四肢死死地钳在大鱼的身上,任凭它乱窜乱动,丝毫不为所动。
大鱼蹿高伏低,时而飞出水面,时而又冲进水底。
工云抛开所有杂念,将全部精神贯注于灵台之间,无论大鱼如何飞天遁海,他也紧附大鱼不放。
众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虚虚实实,空而不空。
工云突然想起,大恶人戈雷曾经跟他说过的话:“鲲鹏是上古神兽,其状如大鱼,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其可以幻化为鹏鸟,双翼能够遮天蔽日。”
难道这蔚蓝大鱼就是戈雷口中说的鲲鹏吗?
世上真的有这种神兽?
工云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危香面对着工云,轻抚瑶琴。
工云仍是双目紧闭,但他的面色由苍白逐渐变为了红润,额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危香心下一喜,这说明工云的伤势正在好转。
她指间加快了弹奏。
黑蝠幻音】这门武技的特点是奏曲者以内劲催动琴音,使得听音对象心生幻觉,根据所奏琴曲的不同,对象会产生眩晕、虚弱、混乱、静气、龟息等不同的效果。
危香的真武道段位并不高,只有四段,她所以会被门人尊称为“黑蝠夫人”,是因为她这手幻音武技相当独特。在战斗中,她根据战况的不同弹奏幻音,或可以骚扰敌人、或可以增益同伴,能够有效地帮助战友取得胜利。
危香见工云身受重伤,却并未倒地,而是闭目盘坐。她判断工云可能是遭敌重创后体内气脉产生了紊乱,不得不静心调息气脉,所以无法开口说话。
因此,危香为工云弹奏了一首“静气曲”,协助他调息体内气脉。
岂料,她这番弹奏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工云自幼时起,就有嗜睡的习惯,他一但闭目养神,就会比其他人很容易进入打盹的状态。而且他一旦瞌睡,时常就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很多人梦醒后,对于做过的梦,记得不太清楚,而工云醒来后,却会对做过的梦,记得一清二楚,且过了很久的时间依然不会忘记。
黑蝠幻音之技,本就带有催眠对象的效果。这武技施展在工云的身上,效果更是加倍。
工云心生幻象,灵神进入了一个奇妙逼真的梦境。
而上一次,工云在梦中见到弯勾战士,从而对天风勾】武技领悟得更加透彻,也是拜危香的琴音所赐。
大鱼上天遁海,不断翻腾,但始终无法将附着其身上的工云给甩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鱼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它浮上水面,在水上慢慢畅游。
工云心想,大鱼这举动难道是认输了吗?
但是他不敢大意,双手双脚仍是紧紧抱住了大鱼的身子。
这时,一阵“空空”的低吟声,从大鱼口中发出,声音抑扬顿挫,如泣如诉。
工云心中一动,暗想,我不如赌他一把!
他双手放开了大鱼的头,双腿也略微放松了对鱼身的钳制,
大鱼果然没有反抗。
工云放下心来,直起身子,以一种比较轻松的姿势骑在大鱼的身上。
大鱼的吟声更加响亮,一面游一面摇头晃脑了起来,显然很是欢愉。
工云大喜,知道这蔚蓝大鱼终于臣服于自己了。
他拍了拍大鱼肥大的头,说道:“喂,伙计,你叫什么名字?”
大鱼仍是发出“空空”的吟声,其翅膀用力扑打着水面。
工云耸了耸肩,说道:“看来你只会空空、空空地叫,那我以后就叫你‘空空’好了!”
“空空空!”大鱼挥动翅膀,扑打着水面,掀起了一阵阵水花。
工云道:“那,你这样,我就当你是答应了!空空!”
“空空空!”大鱼摇摆着尾巴,身子轻微晃动。
“空空兄!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工云刚问完话,大鱼突然从水面腾升而起,直向空中飞去。
工云一惊,连忙俯身抱住了大鱼的头。
大鱼空空扑扇着翅膀,越飞越高。
“喂!空空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空空空空……”
随着大鱼越飞越高,工云只觉周围光线渐亮,抬起头,就能看到空中漂浮着的朵朵白云。
“空空,你是准备要将我载到云端吗?”
“空空空!”大鱼摇晃着身子,似乎很是得意。
大鱼身子摇摆的幅度并不算大,但它这一晃,却险些将工云甩了下来。
工云忙又抱住了大鱼的头:“喂!空空兄!别乱摇晃行吗?这里离下方水面可有数百丈高啊!”
“空空空!”大鱼似乎很听工云的话,他这一说完,大鱼身子立刻停止了摆动,连飞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工云轻吁一口气,拍拍大鱼的胖头:“这样才对嘛!”
大鱼继续升空,周遭的景致逐渐变得模糊,工云的视线全部为白雾所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