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抹了点，粘稠发黑还带着一丝腥臭味，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毒药，这是自家配的。

顾倾忍不住啧啧了几声，“看你就知道平日里不干些好事，这才叫人来给你下了这剧毒。”

白衣少年听了却面不改色，只是寻着声音，看向了顾倾所站的地方。“有办法让我这眼睛复原吗？”

一双漆黑色的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要付什么代价给我？”

虽说眼前这人救过她一命，不过她还是得把事情算清了才行。

“你若将我医治好，我许你一个承诺。”

顾倾愣了愣，脑抽的问他，“若是你不守信用怎么办？”

白衣少年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一点，默不作声的取下挂在腰带上的一块白玉递给了她。

“以此物为证，若我不守信用，此玉随姑娘处置。”

白玉入手丝丝凉气传来，顾倾嘴硬。“我怎么知道你姓甚名谁？”

“旧津慕家嫡传少爷，慕辰风。”

顾倾微微一愣，竟是旧津五大家之一的慕家，忽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听不见顾倾的声音，慕辰风有些疑惑。

“慕公子还真是善人，就不怕我是个骗子，早早拿着你这白玉跑了。”顾倾拿着手里的白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竟然将将门之后的嫡传少爷拿在手心里耍着，而且还下不了台了，若是回了旧津让她阿爹知道了，定又是一顿骂。

“我不怕，姑娘身上一股药味，定是长年接触才染上的。”慕辰嘴角含笑。

顾倾见了顿时觉得自己负担又重了不少，谁能告诉她这慕家少爷怎么如此天真。

“白玉我收了，你的病我会治好。只是你因为毒素扰了神经，许多些日子才能养好。”

“好！承蒙姑娘照顾了。”

“………”

因着俩人在药庄住下，顾倾便知晓了跟在他身侧少年的名字，南凌，京城南家少公子。

说起来俩人的相遇也算得上是冤家路窄，俩人还在京城时，慕辰风早晨去吃早饭，竟遇南凌在街上骑马。

可那日那匹马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的疯，南凌控制不住让它进了人群。

慕辰风当时也不过十岁，正和自家护卫坐在路边摊子上吃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见着那马控制不住了，一手拔出自家护卫的佩剑，越过挡在前边的人群一刀斩断了那匹马的前腿。

周围的百姓是没事了，倒是南家少公子从马上飞了下来，掉进了一旁运夜香的空桶里，这俩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南家少公子指着他说不会放过他的，谁知第二日他们便在学堂里见到了。

约好中午练武场上打了一架，闻讯赶来的两家父母，本想着别伤了两家和气，来了却见南凌鼻青脸肿，苦兮兮的抱着慕辰风的大腿求他教他。

后来这俩人也算是志同道合，不过十一岁便和着自家父母去了西南之地历练自己。

说起西南，顾倾突然想起唐少旭许久没有给她写过信了。

顾倾低着头在屋里磨着药材，慕辰风躺在躺椅上眯着眼似是在睡觉，倒是南凌拉着九味在一旁不停地吹嘘着。

“对了，悄悄问你句，你这顾姐姐是不是长得不太好看呀？为什么总蒙着面纱？”

在药庄住了七八天的南凌凭借自己的沙雕体质，很快便与九味打成了一片。

正在吃鸭梨的九味听了这话差点被噎住，抬头给了他一个笑脸。

“你猜。”

他可不敢乱说顾倾的话，不然被顾倾知道了，转头就得给他一锤子。

“那就是不好看咯？”

南凌觉得有些可惜，看这药庄二把手，年纪比他们还小的样子却熟练医术，明明身材也挺好呀！怎么就那张脸就不好看了，果然智商和颜值成正比的人还是太少了，心里活动太多的南家少公子叹息的摇了摇头。

一旁瞧见的九味翻了个白眼，一嘴下去咬了口大的。

七月时南疆来了场大雨，米粒大小的雨滴突然从天而降，本在药地里拔杂草的九味和南凌，只得把自己外衣脱了遮着雨回到药庄里。

“完了。”九味突然瞪大了眼睛，“阿丹还在后山顶上。”

正在拍沾在自己衣服上树叶的南凌愣了愣，反应极快的拿起一旁的蓑衣。

“我去找她回来。”

“我去。”还没等南凌反应过来，便见顾倾穿着蓑衣怀里抱了一件冲进了雨里。

她不想外人知道阿丹的情况，于阿丹而言都是不利的。

爬上湿滑的阶梯，迎着大雨顾倾总算见着了阿丹。她就站在大树底下，抬着头看枝叶繁茂的大树，不喜欢穿鞋的她，赤着脚站在树根上，雨水浸透了她一身。

“阿丹。”顾倾站在大雨里冲着她喊到，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阿丹转头看向了她，嘴角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顾倾没听清，阿丹便伸手指向了大树的顶端，顾倾抬头看去，那一片红得刺眼。

“当那棵树树叶都红成一片开花结果，阿丹就要走了。”

脑海里突然想起梦云长和她说的话，顾倾心慌的连手里的蓑衣都没有拿稳，便跑到了她跟前将她抱住。

“再等等我好吗？我快了，我会很快把解药做出来的。”

这两年她拼了命的学习，一个是为了自己，另一个便是为了治好她。

阿丹笑了笑，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好呀！”她轻声说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喔！”

顾倾抬头看着她愣了片刻，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应声说了句，“好。”

她不想九味知道，更不想凡叶尽知道，他已经为她付出太多了。

“凡哥，我终究成了你的累赘。”阿丹转身看着大树顶端上那一抹刺眼的红色心想着。

阿丹将这件事情隐藏得很好，顾倾也没有异常的情况出现。

只是每日待在顾倾药屋里的慕辰风能明显感觉到，她比以往做事焦躁了许多。

又一次失败，顾倾手没拿稳将药罐子摔在地上摔碎了，望着地上破碎的药罐子，顾倾抿着嘴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弯下腰，正要去捡起来时，慕辰风却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他依然看不见，只是这么多天来他已经摸熟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