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风和南凌刚在僮门关前下马车,便见一中年男子迎面走上前。
“李总管?”南凌见是他,眉头一皱,正要上前却被慕辰风伸手拦住在了原地。
“不知李总管怎的在僮门关前?”
慕辰风面上带着一片笑意,只是一双漆黑色的眸子里,却瞧不出丝毫喜悦。
“前些日子听闻少爷眼睛已治好,老爷特派我在此等候少爷,接少爷回府。”
元正三年,东梁兵败与大月签订五十年停战协议。同年慕家军从关外迁至江南,而慕家人则被赏赐迁回旧津坐守旧津城。
虽慕家人已离开边关七年之久,但慕家人在边关的慕府,还一直留存于僮门关。
“那就走吧!”慕辰风牵起马绳便准备进僮门关,南凌见此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少爷。”李总管神色不变,只是伸出手来将慕辰风揽了下来。“老爷,让小的接你回的是旧津的慕府。”
慕辰风停在原地,嘴角微抿着,他到此时若还不懂怎可被称之为慕家人。
两年前他与南凌来到此地,不过一年他便身染眼疾,只得四处寻医。
这些年来不只是昔日慕家得罪的朝廷官员,在排挤慕家人在朝廷上的地位,还有朝廷在暗自对着慕家施压,不然慕家人一年前怎会选择从京城迁回旧津。
慕家现如今已不是当初那个慕家,可他到底还是有那么多不甘,三代为将,终究成了一句戏言吗?
“回,旧津。”
慕辰风攥紧衣摆的手指忽的松开,他们都不过只是皇室一颗棋子,现如今棋局已成,这颗棋子留着却是碍眼。
“请少爷上马。”李总管侧身让出在身后,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和车夫。
等慕辰风上了马车,李总管坐在车板上,移眸看向腰间佩剑,穿了一身黑衣的南凌。“南少爷?”
南凌抬眸见着车帘依旧无人撩起,收回视线看向李总管。
“家父让我来僮门关本就是为了历练我,既然慕兄要回旧津,恕在下不便再同行。”说完又一字一顿道,“西南乃北寒之地,望慕兄日后多来僮门看一眼南凌。”
慕辰风最崇拜的便是自家的祖父,和阿爹,只可惜的是他生不逢时。
马车从僮门关离开,向着旧津方向而去,南凌终究忍不住叹息一声。
“驾!”
还未等南凌进城门,便见为首为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带着一小队人马从远处驶来,恰好与慕家驾驶的马车擦肩而过。
“那人是谁?”
矫健的骏马带起的风掀起车帘,慕辰风与那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相看一眼。
“是唐家小公子。”
两队人马越行越远,只留下身后的天边一片蔚蓝。
李总管这几日在僮门关等候慕辰风,倒也见过几次那个少年,虽小少爷一岁,但在才智上面俩人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那个唐家?”隔着一层帘子,慕辰风从怀里拿出一块水种翡翠圆环,仔细擦拭着。
“旧津五家里的唐家,唐家小公子,唐少旭。”
慕辰风微微一顿,“旧津?”说着撩起帘子拿起了圆环,在光下翡翠圆环瞧着越加通透。“李总管,先去京城。”
“这?”和车夫同坐的李总管有些为难。
“我祖父不是还在京城吗?我去看看他老人家不行?”慕辰风嘴角含起一抹笑意,“我也顺便去瞧瞧我那未过门的妻子。”
圆环在光的照射下,隐约可见上面刻了一个‘何’字。
这一场大雨过去时,顾倾在月崖谷底呆了已有七日,每日除了找药草制药,便是找吃的找毒虫子做蛊虫,不过辛亏的是这崖谷地下除了毒虫子多外,便没有其他凶猛的野兽,不然她肯定活不过半日。
顾倾用手拿着芭蕉叶挡着小雨,背着背篓赤脚从林子里出来时,便见宫长离手执一把油纸伞,站在湖泊边上的微雨里,望着对面的悬崖峭壁发愣。
听见声响,宫长离侧身看向她。
从小被顾家人宠到大,哪怕阿爹会责罚她,在药庄呆了两年也未曾吃过这种苦的顾倾,见着她没由的就来气。
嘴角边勾起一抹自嘲,“我还以为圣女早就忘了小女子呢!”
宫长离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波澜不惊,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豆沙红的小嘴动了动。
“怎能忘,我本是来收尸的。结果,啧啧,可惜了,不然我还能养出一群上好的五彩虫来。”
顾倾听此也不再多话,只是一双漆黑色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她,一张小脸上尽是怨念。
“宫长离,你活该。”
她没由的说出这一句,转身就去寻之前无明离开时的路,准备上去。
宫长离眯着一双眼瞧了她半晌,忽的走至她身旁扯着她后领子就往回走。
“你要干嘛?”顾倾背着的背篓里的药草皆散落了下来,还不等顾倾反应,宫长离又一把将她甩入了湖泊里。
“我干嘛?教你做人之道。”宫长离守在湖泊旁冷眼看着她,小小年纪竟敢直呼她的名讳。
“救我,我不会游泳………”
顾倾真的就是一只旱鸭子,长这么大她最不喜的便是去水多的地方。
“呵,你不会游泳,那你早在七天前便淹死在水里了,难不成我今日是见得你鬼魂不成?”
宫长离冷笑一声,只是下一刻,笑意就僵硬在了嘴边。
原本被顾倾折腾得犯起阵阵涟漪的湖面上,此刻像一潭死水平静得令人觉得诡异。
宫长离好看的柳叶眉难得的皱起来,再等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担心的扔下了油纸伞跳入了水里。
此时为八月的尾声,水里冷得人透心凉,过了好一会儿,水面上冒出一阵小泡泡,紧接着宫长离拉着顾倾,从水底里探出头来。
“还真是一只旱鸭子。”
顾倾被宫长离拖上岸,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顾倾抬眸有些精神不佳的看了她一眼,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真的不要得太好。
“我说了我不会游泳。”
宫长离眯着一双眼站在了她跟前,“七天前那你是如何得救的?”
顾倾抿了抿嘴唇,无明不愿和她说明他与宫长离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她们两人之间应该颇有渊源。
“我顺着崖上长出的树一个一个掉下来。”
宫长离仔细盯着她,但见她神色依旧,只得先将心底的疑惑先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