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沉默的看着她，见她从她身侧绕过，忽然开口问道：“你想知道真相吗？”

“什么真相？”宫长离眯着一双眼看着她，顾倾抬头便撞入她视线里。

“凉越城真正的真相。”顾倾望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想知道，那便跟我来。”

今年白家梅园又开得满山头的红，不过今年却少了前些年来赏梅的人，满园的梅花随风而落，却叫人觉得有些凄凉。

“回来了？”

梦云长刚从马车上下来，还未进府，便见梦老婆子带着一个提灯笼的小丫鬟，在门口等候着。

“等谁呢？”

梦云长将牵马绳递给守门的小厮，快步走到了梦老婆子面前。

“等你呢。”梦老婆子略有些生气，这小子一去南山便待了一个多月，竟也半分不想她。

“嘿嘿，怎么了？爹又和你吵架了？”

梦云长没怎么在意，毕竟梦老婆子和梦老爷子俩人，就像欢喜冤家那一般，平日里常常吵架。

一手挽着梦老婆子，一手招呼着小丫鬟在前头引路。

“你爹？你爹和我吵架，好歹我还有个说话的人。你小子去南山就给我一声不吭的待了一个多月。”

梦老婆子不提还好，一提这胸口就像冒火了一般，燃烧得难受。

这人一老，就喜欢和亲人多待在一起，梦浓的事老爷子要她别管，说什么年轻人自己有主意，你管得太多人家可不一定领情。

可自家这娃子呢？都快满三十了，还未给她讨个儿媳妇回来。

“哎，别气，别气。”梦云长见她喘气喘得有些急了，急忙给她顺着后背。“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得和你商量个事。”梦老婆子脚下一顿，抬头认真的看向梦云长。

“什么事？”难得见梦老婆子认真的模样，梦云长也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笑意。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否有心意的姑娘？”

梦老婆子这么多年来看在眼里，每次给他提婚事，他便各种借口。

如今大丫头梦昭的女儿，顾倾都已经年满十一，但自家这个儿子却仍然不想娶妻。

梦云长微愣片刻，嘴角含着一抹令人看不透的笑意。“否。”

“真没有？”

梦老婆子狐疑的问道，她们家一向主张自由恋爱，否则当初也不会让梦昭，嫁到旧津那么远的地方去。

若不是梦云长迟迟未成婚，她也不会如此操心。

“没有。”梦云长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那好，既然你没有心怡之人，那这个冬日过去，你便去花江让关家奶奶，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若有，你见了也觉得顺眼，我们便差媒人去帮你说亲，你娶了便是。”

梦老婆子看出了梦云长眼底的失落，不由的轻声叹了口气，自家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和阿昭那孩子一样，固执得很。

梦云长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再抬头时眼睛却笑弯了，他终究还是应了句：“好。”

月崖谷，顾倾带着宫长离从当日上山的路上蜿蜒而下。

现在是未时时刻，太阳照射得最强烈的时候，谷内光线充足，苍天的大树枝头皆是绿油油的树叶，光线映衬着越加深绿。

顾倾带着宫长离去了那七日在谷底所住的石洞，依旧是峭壁之下，附近长着的几棵苍天大树，四周生满了灌木丛。

“这便是你说的真相吗？”

宫长离与她站在石洞洞口，里面一片漆黑。

顾倾抿着嘴未开口说话，只是伸出手从附近随便捡了根干的枯木枝，用干杂草捆上，淋了些油，再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

“走吧！”顾倾拿着点燃的火把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宫长离沉默的看着顾倾往里面越走越远，一双漆黑色的杏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抬脚还是跟了进去。

被火光晓得通亮的石洞，石壁上还残留着顾倾上次抹过的黑炭灰。

宫长离顺着石壁上的壁画一点一点的看完，顾倾在一旁替她举着火把，神色不变的看着她。

本来她是最不喜管别人的事的，但这件事涉及自家人，她便得多做些打算。

“你想怎么做？”顾倾见她面无表情的看完，忍不住问道。

“你可知活蛊在体内种了八年会怎么样？”宫长离盯着石壁上的壁画，忽然问道。

凉越七禁蛊之一，活蛊，传说被种下此蛊的人，每日都要忍受类似于千万蚂蚁啃食肌肤的痛苦。

并且被种下此蛊，人死蛊灭，蛊灭人死，此生无解。

“我懂了。”

顾倾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是不打算改变自己的主意。

“谢谢！”

宫长离突然开口说道，顾倾抬眸便见她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意。

顾倾见了却撇了撇嘴：“你别多想，我这也是为了自己。”说着抬头看向她，“怕我日后于心不安。”

“嗯。”

她们都是一样口是心非的人，宫长也不再多说和她一同离开了石洞。

“小铃儿哪里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顾倾感觉宫长离这样瞒着她，对她始终是不公平的。

“你真的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宫长离神色不变的问道，她是她一手带大的，那孩子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心眼子多得很，外人很容易被她骗了。

“你的意思是？”顾倾诧异的抬头看向身侧的宫长离，在她眼里小铃儿就是一个爱吃肉食的吃货，她并未想的太多。“她都知道吗？”

顾倾忽的想起那日，她同她说：“以后我和师傅一同和顾姐姐去见凉越外的风景。”

此刻回想起，心里难免觉得有些悲伤。

“这我不知道。”宫长离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口说道：“那孩子，应该知道活蛊与十三蝉叫作用是为了什么。”

凉越七禁蛊，其中两种用于某种祭祀，这在凉越不是什么秘密。

“我知道了。”顾倾垂着眼眸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了宫长离：“若她愿意，我会照顾好她。”

她忽的停了下来，默不作声的看向顾倾，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祭祀里完成后，可以将我埋到凉越城外的破庙里吗？”

顾倾微微一愣，看着她犹豫了半响，还是应声说了句：“好。”

药谷药庄的后山上，红了一半的树叶子在山顶上随风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