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暮色，杀戮滔天。

当兽潮退去之后，卓云仙站在血泊之中，傲剑而立，双眼泛红，浑身上下被血色侵染，周围荒兽早已尸积如山。

“卓云仙，杀戮是不是很畅快？你看你眼睛都杀红了！”

浅陌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几分蛊惑与冷漠。

卓云仙收起剑匣，不以为然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杀戮只为生存，而你杀戮只是因为你内心的愤怒和欲望。”

“住口”

浅陌冷冷呵斥道：“不要用伪君子那一套来说教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也不曾有过真正的绝望和无助，没有下过地狱，又有什么资格来度化我！？”

“是吗？”

卓云仙亦不气恼，反而心平气和道：“那前辈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你……”

浅陌怔了怔，不由沉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最终浅陌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有些回忆，就像一道道好不了的伤疤，每一次揭开都会异常疼痛，但越是疼痛，越是难以忘记。然后痛着痛着，也就慢慢成了习惯。

“哼！本尊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浅陌冷傲的别过头去，挥手之间消失再了原地。

卓云仙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颇为无奈，但是他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浅陌解开心结，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一缕晨光。

由于卓云仙的介入，边界城总算是守住了。

待战事结束，卓云仙没有久留，他现在浑身血污实在难受，于是打了个招呼便直接返回五国商会安排的别院，打算清理一番。

清理血污自然要洗澡，要洗澡便得脱衣服，然而卓云仙刚把衣衫解下来，身后竟传来一声尖叫，顿时吓了他一跳。

浅陌的生命层次比卓云仙高出许多，她要是不显露气息，卓云仙还真就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你干什么？你叫什么叫？你有病啊！”

卓云仙平时脾气不错，可是面对眼前的浅陌，他就是感到有些厌恶，或许是因为对方并非真的浅陌，而是一道恶念，所以他心里始终有层隔阂，更谈不上尊重。

“无耻之徒！”

浅陌也不啰嗦，直接抬手朝着卓云仙一阵狂拍：“叫你不穿衣服！叫你度化我！本尊拍不死你！”

“你又发什么疯！？”

卓云仙强忍着怒气道：“我要洗澡，自然要脱衣服，你自己不声不响闯进我的房间，还好意思大喊大叫！”

“哼！不准脱衣服！不准洗澡！不准说教！”

浅陌岂止蛮不讲理，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虽然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她毕竟是女子，礼义廉耻还是要的，非礼勿视也还懂的……女魔头也要面子不是？看到男子的身体，不叫喊两声，岂不是说自己不要脸？

不过话又说回来，卓云仙身材蛮匀称的。

“扑通！”

卓云仙懒得理论，穿着衣服直接跳入浴池中。

“哼！”

浅陌冷冷瞥了对方一眼，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

一阵过后，卓云仙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衣走出房间，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院子里，浅陌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远方发呆。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浅陌与这里的人和物显得格格不入，一缕阳光洒落在她的肩膀，非但没有感到温暖，反而更觉得孤独。

“咳咳！”

卓云仙干咳了两声走上前道：“前辈，在想什么呢？”

浅陌缓缓转身，淡淡看着道：“想怎么弄死你，然后回复自由。”

“……”

卓云仙暗暗叹了口气道：“我是前辈的寄灵之身，我要是死了，前辈恐怕也不会好过吧？”

浅陌面无表情道：“不好过便不好过，只要你们也不好过，我就会过得很好。”

得，完全没办法交流，一副怨天怨地的样子。

随即，卓云仙取出一枚白灵果，递上前道：“前辈吃吗？很好吃的！”

“什么东西？”

“白灵果，是木灵之气凝聚而成，香甜可口，还能滋养神魂，我想即便是魂体也应该能吃吧！”

“哼！”

听着卓云仙的介绍，浅陌微微有些意动，不过她不想接受卓云仙的好意，故而把脸别了过去。

见此场景，卓云仙只好苦笑着道：“刚才是晚辈失礼了，这枚白玲果就当是向前辈赔罪的，还希望前辈收下。”

“……”

犹豫了一下，浅陌随手接过白玲果，神情冷傲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道歉，那本尊就大慈大悲的原谅你了。”

“咻！”

一道灵光闪现，浅陌再次消失不见。

卓云仙长长舒了口气，果然他猜想的差不多，不管是浅陌的本体还是恶念，貌似都比较贪吃呢。看来以后得想办法弄点好吃的，只能如此慢慢化解对方的怨气了。

……

别院大厅，罗远峰上门拜访，特意为了道歉而来。

“帝师大人，实在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说罢罗远峰单膝跪地，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昨夜若非卓云仙力挽狂澜，整个边界城恐怕都会受到重创，甚至成为废墟之地。

卓云仙也能够理解对方的顾虑，因此并不在意：“战场之上无小事，不管罗将军是担心还是怀疑，你的决定并没有错，我也不希望因为自己打乱你们的部署，所以你用不着道歉。”

说话间，卓云仙将罗远峰托了起来。

“多谢帝师大人体谅。”

罗远峰拱了拱手，心里十分敬佩。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对方的品格和心性。

“罗将军，战况如何？”

听到卓云仙问起，罗远峰神色顿时变得沉重。

“回禀帝师大人，这次兽潮的规模远超以往，至少有上百荒兽，若非帝师大人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

顿了顿，罗远峰继续道：“即便如此，五国的将士死伤十分惨烈，共有三万余人，我们大唐王朝这方还稍微好一点。死了的将士已经全部埋下了，伤重的将士正在治疗，一时半会恐怕很难上战场了。”

听着罗远峰的汇报，卓云仙不由沉默。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场，生命不过数字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