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勘察”名义,在岛上一连逛了几天,郑鸣基本弄清了安不纳岛情况。
安不纳岛虽然算个大岛,此时却也不过三万多人口,南北各有一个港口,用以容纳战船,其中虽也有些木匠铁匠零敲碎打,勉强造些兵器农具,修补一下战船,却因缺铜少铁,巨木匮乏,潜力十分有限。
若论守护海盗,巡逻周边,这些倒也勉强够用,因此一百多年来,虽然觊觎安不纳岛战略位置的各方势力多有骚扰之举,却也只是隔靴搔痒,难以从根本上撼动岛上驻军,不管是周边番邦水军,还是海盗流寇船队,每每对敌,少有便宜占去。
但郑鸣需要的是一个支点,一个具有更大军事动员潜力和更强舰炮制造能力的支点,以此才能支撑起心中那个恢弘梦想,以此看来,安不纳岛远远不够,也远不合格!
于是,郑鸣想要找到那支三保公遗军的愿望变得更加强烈起来,一有空时,郑鸣便将那份世界港口交通地图取出,一面念叨那句莫名其妙的暗语,一面在地图上胡乱比划。
只是南洋茫茫,大小岛屿足有成千上万个,无名秘境更是比比皆是,想要凭空猜出三保公潜军藏身之处,几如天方夜谭一般!
卷刷烦了,腿也快要遛细了,郑鸣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可就在这时,一个好消息终于传来!
上岛的第八日,一大早,曾一叶便兴冲冲来到寝居门外,正在睡懒觉的郑鸣闻声,赶忙起床穿衣,胡乱洗一把脸,便迎了出去。
刚一出门,便见曾一叶手中捧着一根半尺长的竹管,一脸兴奋之色。
“这是?”郑鸣有些不解。
“回信来了!”曾一叶压低声音说道。
“哦……”郑鸣略一沉吟,待到想起前些日子荒岛埋信之事,立时明白过来,“快打开看看!”
曾一叶闻言,立刻将递来的竹管握回手中,先将竹管一头密封的油蜡抠开,又把一个软木塞子揪出,这才竖起竹管,倒出一个油纸卷来。
再把粘起的油纸划开,剥去,一个泛黄的纸筒方才现出真身,随之被曾一叶抬手递来。
“真够小心的!”郑鸣一面伸手接过,一面笑道,可等到展开纸筒,却见上面空无一字,郑鸣赶忙翻过,仍旧不见一丝墨迹,“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封密写信函,必得浸湿才能看见。”曾一叶解释道。
“密写信函?此时竟还有这么先进的玩意!”郑鸣先是暗自腹诽一句,随即赶紧吩咐道,“既如此,便让人赶紧打盆水来!”
“启禀上使,须是明矾水才行!”曾一叶说完,望一眼寝室门内,立时又道,“此处并无材料,还请上使一起移步签押房中,自有典吏办来。”
郑鸣再不多说,让曾一叶头前带路,快步向着签押房走去......
签押房内,典吏调好明矾水,又将那张密信铺展平整,望着盆内轻轻放去。
便是如此神奇,几行几行极为工整的小楷立时呈现眼前,只见上面写道:
“偶闻上使驾临,吾辈不胜欣喜,尚请曾千户上报钦差,定于十月十五日戌时,于荒岛海湾相见,敢请圣使携带圣旨信物,一身独来,孤身过板。自知此请冒昧,但因事关重大,万望海涵,若能成全,不胜感激!”
这封信函明显是写给曾一叶的,虽然明确表示了愿意面见钦差的愿望,却是并未提到接旨一词,可见对方疑心颇重,并不完全相信此事真伪。
荒岛,密信,还要求自己必须孤身赴约,这可真是小心到家了!
按照中国传统阴历,十月十五日就在三天之后,正值下元节。
郑鸣拒绝了曾一叶预先安排战船兵勇,用以拿住对方盘问底细的建议,反倒只让曾一叶备好一条快船,除了必要的操船水手之外,便不带一兵一卒,届时孤身前往,连曾一叶都不要同去。
计议已定,郑鸣却因心里长草,时间便过得格外缓慢,如此装模作样又捱了两天……
十月十五清晨,天气晴朗依旧,只在海天相接之处多了一抹似有若无的黄云。
即将上船之时,曾一叶忽然急急奔来,郑鸣只得停步。
原来,曾一叶一早起来,便见天色有异,根据以往经验,至晚于申时前后,必有一场大雾落下,再而想起那封邀约相见的信函之中,专门强调要钦差必须独自前往,两事合一,曾一叶忽觉后背发冷,唯恐其中有何阴谋,因此急急赶来阻止。
郑鸣听完这番说辞,初时也觉蹊跷,只是机会难得,郑鸣生恐万一错过,便再难有此良机。
于是,郑鸣仍旧坚持按时赴约。
眼见阻止不成,曾一叶再次老调重弹,定要另派战船从后跟随。
郑鸣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拒绝了,只因此时的郑鸣已无刚刚穿越时的慌乱,反而更加清楚自己需要什么,那便是舰船、火炮和足够多的人口,而这些东西,目前看来,只有那支三保公潜军才能提供。
明哲保身的道理,郑鸣自然也懂,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得到,总要先付出点代价才有可能!
于是,郑鸣谢绝了曾一叶的好意,整束好衣冠,抱起那口楠木匣子,登上那艘早就备好的双桅鸟船,驶出安不纳港,向着东南方向飞驰而去。
一路风向多变,偶有逆风袭来,操船水手只得时而用帆,时而改用长橹划行,因此行得极慢,直到天色擦黑之时,方才接近那座小岛。
远远望去,小岛狭长弯曲,形似一钩新月,似是一段露出海面的山脊构成,只因乱石丛生,土层浅薄,因此并无高大乔木存生,只有丛丛灌木冒出石缝之间,故而无法支撑生灵存留生息,果真便是一个难以存活人口的化外荒岛。
及至靠近,天空忽然变得朦胧起来,郑鸣仰头四望,果然便如曾一叶预测那样,正有一层雾气从天际渐渐垂落下来。
许是空气潮湿缘故,这场大雾便来得极快,眨眼之间,便将小岛四周海面渐渐罩起,小岛渐如隐身一般,慢慢看不见了!
好在此处已离小岛极近,随船舵手又是常来此岛取信之人,单凭经验,仍将小船驶入那个约定好的海湾之中。
只是夜雾茫茫,难辨东西左右,陡增一抹恐怖气息,郑鸣忽然有点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