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津杨淡然无波的语调里,有着淡淡的亲和,却又有着说不出的疏离,让人觉得他并不好靠近,似乎这感觉和他面对我时,大大的不同。
大家纷纷举杯,而我正要一饮而下,但见蒲津杨拦住了我的动作,仍旧是平和的语调,但是却淡淡的温柔:
“还没有吃菜,少喝点!”
如果说之前我对于黎阳一边的添油加醋还不当一回事的话,现在我绝对要放在心头好好掂量了,光看对面两年轻女士那颓然变色的脸我已经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而转脸表示感谢的微笑时,看到了藤浚源那冰冷的脸上,一双眼睛是那般的挑剔和嘲讽,唇角金抿,一脸寒意。
“既然蒲先生如此礼敬,我也要敬齐美同仁一杯,难得今晚开心,一醉方休,不必客气。”
一饮而尽,冷酷的脸,冷酷的语调,只怕整个房间里都被他冰冻了,开心?谁见到他开心了,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女士可是一脸发怵呢。
正在想这一下估计是一个尴尬的晚餐了,而且罪魁祸首极有可能是自己时,我真想找一个理由逃之夭夭。
电话响了起来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契机,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得蒲津杨淡笑着笃定道:
“肯定是苏航打过来的电话!”
我的脸瞬间变色,我不知道刚刚坐下来的同仁们有没有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的嘀咕,但是我本能的看向
了藤浚源的同时,马上用食指放在唇际做了一个‘嘘’的噤声姿势。
蒲津杨点头,淡淡的,没有说什么,可是目光却随着我的起身而转移。
希望不要被藤浚源听到,要是他知道了,我岂不是惨了。
当然,我揣摩着我和蒲津杨之间如同有着共同秘密的举动,是不是惹的藤浚源不高兴了。
原来是苏航感冒了,特别的想念我,今天居然提前了半个小时就电话过来了。
一边好声好气的安慰苏航听话,一边吩咐妈妈务必小心着苏航的身体,他现在的抵抗力薄弱,我不能麻痹大意的。
以往电话粥总是要煲一个小时的,但是今天有饭局,不能这么一直说下去,毕竟那边才刚吃饭我就这么由始至终的缺席的话,多少显得诡异了。懒
终于强忍着内心的渴望挂断了电话,絮絮叨叨的话语等到挂电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也具备了做老太婆的潜质了。
如果想离开,我完全可以借助这个机会离开了,犹豫再三,我还是准备上去了,之所以跑了这么远打电话,是自己心虚的认为背后的藤浚源有一对顺风耳,本来今天的情形已经够糟糕了,若是被他知道了我的宝贝儿子已经五岁了,真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报复我呢。
刚准备进门就被酒店侍者匆匆的身形给冲击,幸好我躲的快,不然只怕我会成了落汤鸡,想不离开这里都不太可能了。
但是还是把衣襟给弄湿了一块,真是晦气,侍者一脸惶恐的道歉,我看到了大堂经理已经走了过来,若说尹依婷刁钻吧,其实很多时候是很有人情味的。
我一笑,当作没有事一样离开,我想即使我不追究他估计待会儿也会被骂的半死。虫
我并不想沽名钓誉的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充什么好人,只是我实在不想让他在工作失误的阴影里多了我这么一个刁钻而难缠的顾客。
上楼,看到了包间一边的卫生间,连忙走了过去,正认真的洗着衣襟上沾上的橙汁,便听到两个蹲在了卫生间隔板里的女子正在愤愤不平的声讨,而声讨的对象刚好是我?
“那个女人是谁啊?好像是东华的员工,怎么耙上蒲津杨的?”
一个女人肆无忌惮的连蒲津杨的名讳都大胆的说出来了,不是我们企划部的人,是齐美的员工,有可能是坐在我对面的两个女士呢。
仗着没有男人敢进来的优势,两个女人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的表达了自己对于蒲津杨的看法。
“谁知道呢,之前我还以为这香港人看不起人呢,后来才发现蒲津杨是个对女人麻木的无性植物人,你知道吗,之前卢可都猜他是那个受,对女人没有感觉,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另一个女人暴露的内容更是让我咋舌,我一边用纸巾擦着衣襟,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关于蒲津杨的八卦,若是黎阳来转述这些,我总觉得他是别有用心,但是若是这样听来的,我反而好奇,人性就是这么卑劣,对于自动送上门的东西,你总是怀疑它的动机。
“那可不一定,有的男人其实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没有办法还是会娶个女人糊弄人的,之前那个李秘书不是说过,她差一点儿被蒲津杨给扔出办公室,还不是因为她想勾/引他,真看不出来平时那么斯文的一个人,动起真格来,野蛮的很。”
不会吧,这个消息对于我而言,实在是太震撼了,这就是黎阳如此兴奋的原因吗,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他们老板对女人感兴趣了?
而且今晚的表现,蒲津杨一直是个斯文有礼的好男人啊。
难以想象蒲津杨是小受的可能,这让我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不可能是个同性恋。
“我还是不太相信他是受,要是也是个腹黑的攻,说真的,我上次去汇报月结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样子,帅呆了,气质棒的很,一般的男人都看着脏兮兮的,一副市侩铜臭相,可是蒲津杨干干净净的,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不管是不是受,蒲津杨的魅力还是不容动摇的,我苦笑,争取把污渍除净赶紧离开,不然被两个正畅所欲言的女人看到了我多少是不舒坦的。
“唉,蒲津杨再好也是遥不可及的天鹅肉,别想那么多了,今晚那个女人是让我彻底的明白了,其实好男人都喜欢坏女人,你看那女人长的像个妖精似的,一副狐媚相,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忙找找镜子,我打扮的清爽宜人啊,怎么看也没看到狐媚相,若说化妆之后那三分人七分妖的话还靠谱,现在我的样子,至少也算的上是清纯啊,我冷冷笑了,却僵持下来,原来是我的笑容太媚惑了?
这笑容什么时候长在我脸上的,我怎么不知呢?
愕然间,觉得自己变化很多,似乎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当初纯真的影子,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还想做一个纯洁的小女孩,那真是痴人说梦了。
自我检讨一番,正想走又听得两个女人似乎还要评价我,不觉来了兴致。
“可不是,你知道吗,我在电梯里看到她的时候,她那双眼可是在勾藤浚源的魂儿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她和那藤浚源估计有一腿,不然藤大总裁的脸色会那么难看,害得咱们食不下咽,现在可好了她一个人接电话去,害得大家都吃不好”
罪过大了,罪名大了,不仅嫌我脚踏两只船,还恨我耽误了她们的民以食为天的大计。
我苦笑,不准备再听下去了,若是因为我而整桌子的人都不吃饭,这也太扫兴了。
可是还没起步,卫生间隔板的门就被打开一个,其中一个女人果然是坐在我对面的那位,我实在不想看到她那张白里透红,红里透黑的表情。
显然她记性不错,还认得我。
却听得另外一个女人还在嘀嘀咕咕。
“真没有想到咱们神仙一样的大老板,就这么被一个狐狸精给勾/引了,什么眼光,真难理解,从来没有见他像今晚这样,笑这么开心,我还以为他从来都不会说这样的场面话呢你咳什么啊,怎么了?”
听两个女人爆豆子似的语速,就知道这两个女人都是骨干精英式的主儿,我不想再看下去,转身离开,却隐约听得第一个开门的女人叫道:
“老天爷,丢死人了,刚才那个女人就站在外边,真…”
后面的话没有听到,只听到尖叫声,但我已经失去了兴致,匆匆赶到了**现场,才发现桌上丰盛的晚餐,果然是安安静静的躺着,尽管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但是大家似乎都没有胃口。
一个电话打这么久,不知道要遭来多少人的腹诽了。
我的出现自然引得四座的眼光,这真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局面,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偏偏被人当成了怪物一般看待,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怎么回事?”
意识到了我回来,视线转移的蒲津杨看到了我的衣襟时,不觉问出声来,淡淡的平和的问候,此时却成了众人看戏一般的焦点,我倒霉的成了那个改变蒲津杨习性的人,真的是因为他喜欢上了我吗?
而藤浚源默默的喝着酒,一脸冷然的样子,似乎看我一眼都是多余,真的没有料到他还会在这里周/旋,我以为他早该拂袖而去才对,连公司年会他也只不过露个面而已,今晚他这是耗上了啊?
公司高层太给面子的下场就是害得作为卑微的属下身份的人,坐立不安,食不下咽,到最后追根求源,越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导火索。
“没事,洗干净了!”
我淡淡一笑,坐的笔直,不愿意表示和蒲津杨过多的亲密,事实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吃点东西吧,待会儿还有节目呢!”
淡淡的,依旧是平静的,仿佛与世无争的安静,又让他人无法靠近的高贵,但是独独对我,他突破了这一关卡,让我消受不起,更何况一边还坐着一座可以化成冰山的瘟神。
我看着蒲津杨一脸不以为然的把远处的菜肴夹到我的碗里,忙客气的道谢,他也只是淡淡的笑着,不以为意。
“大家不用客气,慢慢吃。”
蒲津杨招待已经愣了半天的观众,然后看着藤浚源,才淡淡的说道:
“新的合作规划,你来宣布?!”
如此轻易的仿佛是家常便饭一样的语调,看起来像是请求,其实更像是陈述和命令,也许这就是蒲津杨的魅力,上至名流贵客,他估计也是这副脸孔,而下至朋友下属,他依然是如此的平和淡定,但却让人无法把他当作一个中庸而好说话的人对待。
“为什么是我?”
突然,冷冷的强调,让我到了嘴边的菜肴,差一点儿掉下来,深怕藤浚源一个不察和蒲津杨发生冲突,那样我想认为和自己没有关系,都是自欺欺人了。
“嗯?你醉了?”
蒲津杨显然没有料到藤浚源如此轻蔑的甚至带着敌意的反问,雅致的脸庞带着淡淡的错愕,就像是无辜的孩子一样,那样子,看着很让人觉得别人欺负了他。
“关于两公司合作的新案子,我想再考虑一下,今天的饭到此为止,你们继续。”
藤浚源起身,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样冷飕飕的扫视现场,最后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他的眸子冰冷而讥笑,甚至带着鄙夷和唾弃,这让我的心不觉的反感起来。
我平整了表情,佯装无知的狠狠的吃了一口点心,却偏偏丢人的烫到了自己。
“啊好烫”
立刻,蒲津杨从藤浚源离开的震撼中转移了注意力:
“回头我们再谈!”
蒲津杨向藤浚源打了招呼就转脸看向我,一杯温水递了过来,沉默中,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无奈,似乎我这样的狼狈让他心疼而又怜爱一般,这样好的男人,真的是为我而生的吗?
我突然间想到了一句话,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难道这是上帝在弥补我已经伤痕累累的情殇,我居然觉得蒲津杨能够给予我那种久违而陌生的温馨,这种温馨在邓拓的身上,却从来都找不到,这就是所谓的感觉?
再次转头时,藤浚源早已没有了踪迹,两个从卫生间回来的女人不敢再正眼看我,而我却在想,你们猜的没错,我现在真的有脚踏两只船的罪恶感了。
藤浚源那冰冷而嫌恶的眸子说明了什么,他一个花心的男人在嘲笑我这样一个女人朝秦暮楚吗?
如果是蒲津杨,也许我会觉得他有资格,可是是藤浚源啊,我不服气的想,让他嘲笑去吧。
那一桌诸位同仁吃的兴致勃勃,这一桌却是杯盘微动,我顿然间也没有了胃口。
“你们慢慢吃,我有点儿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抱歉的一笑,准备离开,感觉今晚这么不对盘,问题都出在自己身上。
蒲津杨平静的脸上,讶然的眼神,什么都没有说,黎阳已经起身准备送我,而我也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却不料蒲津杨淡淡的陈述道:
“黎阳代表我招待大家,我送她。”
抱歉的微笑,却看不出他多少的温度,两桌的人都懵了,我更是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出了酒店的门,我没有说话,而是有些烦躁的沉默,心头有着说不出来的火。
“对不起,我没有料到这样的安排令你不舒服!”
蒲津杨居然有些紧张的道歉,抬头看到了他俊雅的脸不是在里面吃饭时那样的一板一眼,此时的他表情才是柔和的,甚至有些淡淡的羞涩的以为,唇角抿起,似乎颇为紧张,眼眸里都是关切。
“没关系,是我不舒服!”
算来算去好像无辜的是蒲津杨,发作的是藤浚源,倒霉的却偏偏是我,还有两桌可怜巴巴的陪客。
蒲津杨没有说话,只是抱歉的一笑,然后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打了起来:
“今晚的晚会取消,我不过去了,你们happy,嗯,就这样,无可奉告,bye!”
简单,清脆,并不霸道的强调,却是最具有执行力度的意味,蒲津杨不笑的时候,或者说他在众人面前做领导的时候,就像是无情的机器,哪怕他亲和婉约的语调,但仍旧掩饰不了身上的凛然和不可模仿的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