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晋驾着马,回头见城门楼子前赵因正扶着小厮的胳膊上马车。
“这赵二小姐既已答应了要嫁给符家二公子,现在又折腾些什么?”
“旁人看着好的,自己觉得好的,和一眼就入了心的,那可是大有不同。”
杨晋听了李明安的话觉得好玩,“怎么个不一样法?阿令倒是说说。”
“就比如那个符家二公子,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千好万好,配赵小姐绰绰有余,在他打马过城,英雄救美的那一刻,想赵小姐心里感动之余也是有心动的,可这种心动,只撑得了一时,等她晃过神来,自然还是比不过当初一眼就入了心的令王爷呀。”
杨晋想着赵因这么深重的情谊,语重心长的对李明安说:“等到了湘南,阿令一定要帮赵小姐好好的向王爷传达这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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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到第十日,带军的副将进了李明安的帐子。
“因为前几日的暴雨冲毁了蔺江上的桥,我们行军受阻,陆将军也来了消息,说近日的谈判艰难,他带领军队已经退到了蔺江南,天湿路滑又阴雨绵绵,将军让我们先在江北修整,待两日修桥的人手到了位,我们再想办法过江。”
“既然将军已安排妥当,我等自当遵从。”李明安回话道。
“经此一事,我们的军队只得驻扎在荒山野岭上,不知何日才能动身南下。令王爷得知后已经给附近的城守写了手书,安排小公子住到城内的驿馆里去,等我们要启程的时候再去城里请小公子。”
李明安觉得有些难堪,行军在外上下一体同甘共苦,怎能自己一人搞特殊?
“我不会去的,将士们受得了苦,我既请命一起这苦自然也受得!”
副将有些自责地说:“公子想岔了,在这军伍里,公子是最年幼的了,自然多受一份照顾。况且城守已经亲自来接了,若是公子拒了便是抚了王爷的面子,想城守也不会干的。”
“那就去吧。”杨晋接话道。
李明安身为女子跟着军队行了这些日子也确实多有不便,已经好几日没能好好洗个澡了……
“那就给将军添麻烦了。”
当晚李明安就跟着城守的队伍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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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就是个芝麻大点的地方,既不富庶也不是什么关键的军事要地,城守林英潮也不作为,整日饮酒作乐逍遥快活。
今日收到皇家王爷的手书惊得他直接从美人怀里跳了起来,慌张扶着歪倒的发冠,冲着堂上胡吃海喝的师爷叫嚷到:“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这……这京城的王爷竟说要来,是……是那股湘南的叛贼要打过来了么?哎呀!”城守大力拍了下双股,认真又紧张地问师爷:“我不是让你派两个得力的小厮去给判兵们送钱了么?你倒是去了没有!”
师爷看着城守发了怒,瞪着眼睛勾着下巴,颤颤巍巍的回答:“去……去……去了呀!装了好大一箱金子,赶着两辆马车送去的!”
林英潮撩起衣摆下了座,弓着身子趴着头,盯着座位上的师爷问道:“他们可许了不进城?”
“是…是啊!说了不进城!”
“那就好,那就好。”林英潮一手扶着腰一手抹着额,“你看看,那王爷说让我去城外六十里接一个人,是谁?”
师爷冲着案台旁伺候城守的女姬喊:“还不快把信拿过来!”
女姬匆忙递上信,师爷打开草草看了一遍,“李明安!说让去请李明安!”
“那你还杵在哪干嘛!?”
“啊?”
“备马!套车!跟我出城去请人!”
“哎!哎!我这就去!”只见这师爷踉踉跄跄的向门外跑去,差点倒在门槛上。
“来……来人!备马!套车!”
林英潮听他叫嚷,皱起眉头,“吵什么!”
“哎!哎!不吵。”师爷把手捂到嘴巴上做噤声状,点头哈腰地倒着从屋里退了出去。
林英潮看他这副样子,咬紧牙关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个缺心眼的!我这芝麻大的官是买的,他这个半瓶子醋的师爷也是买的不成!”
又回头看着这身后的一众舞姬,心中叹息,道:“都是多妙的人儿,我心里真是舍不得。”话后竟掉下两滴泪来。
上前摸着一个舞娘的手,声音温柔的像水一般:“你们可都机灵着点,若那王爷真进了城,可都别露了马脚,去城里干些正经营生,等他们走了再来我府上呀,我可一直等着你们,一日见不到心都要碎了,不信你摸摸。”说着目含秋波的将这舞娘的手放到自己心窝子上。
作势抹了两滴泪,“都快去管家那里领些钱吧,别小气,都大方的多领些。”依依不舍的目送这些舞娘出了府门,嘴里还念叨着:“记得回来哈,爷等着你们!”
管家是自幼看护林英潮的,知道他是个诗书间的废人,花丛里的浪子。偏偏他花言巧语又生的风神俊伟,迷倒众生无数:五岁就知道钻裙子,十岁便辣手摧花祸害无数妙龄女子,十五岁就引得城东成片的姑娘寻死觅活喊着嫁……
难为老爷人品贵重,一生南北奔走行商,没想到生了个这么赔钱的儿子,权衡之下只得在这个边远之地给他买了这个芝麻大的官,只盼着他能消停。若他不知悔改,至少不在自己跟前,眼不见也心不烦。
“少爷而今都十八了,若真有心悦的女子,不妨将她留下做少夫人多好?”
林英潮擦了眼角的泪,“老头儿你是糊涂了么?你要我为了一朵花放弃春天的百花灿烂?我可不干。还是躺在万花从里逍遥自在啊。”
管家看着林英潮这副不正经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老爷一直给自己写信让给少爷置亲,可看这少爷,正经人家的好姑娘谁敢嫁啊!
得了,又白费口舌,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劝他成亲了,大概是第三十六次……还是第三十八次……
“快去看看那个二愣子师爷把马车套好了吗,我还得出城接人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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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城守的马车缓缓停在军队的驻地前,料是在场送别的军将们都没想到这个城守会是这么一个“不正经”的人。
大红的锦盖马车套了三匹黑马,身后乌泱泱随从,看样子的大概是带来了全府的下人……
等林英潮从马车里下来更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只见他穿着大红的官服,跨跨的腰带搭在细瘦的腰上,一手掀开马车的帘子,一手扶着夸张的官帽,踩在马车前的横辕上,满脸笑意地问:“不知,哪位是明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