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脚步越过妘府的林木石桥,绿板阁楼,高墙黛瓦之下,驻足于林木葱郁后的书房。
“姐,您这字儿……老爷那儿怕是过不去。”一人踌躇的为难道。
妘瑶无奈,只得再次作废手下的这张纸,重来一次,奋笔疾书十余下,只听那人又道:“姐,这个字儿错了,您这不该这样写,要先……”
“啪”妘瑶扔下手中的笔,也不去管那笔尖处蘸着的墨汁一下子溅的到处都是,深吸一口气,道:“妘伯,我爹只叫我抄两百遍,没不能出现丑字儿,错字儿吧?”
妘琪笑:“老爷让老奴来陪着姐,免得姐一个人待着心浮气躁,写不好字儿,浪费了他新得的滁州青墨。”
妘瑶被这番话整的没脾气了:“那我换个次点的墨行不?你去给我找点那种能下的了汁,有点儿颜色的墨来就成。”
妘琪又笑道:“老爷他见不惯那种次品,看着碍眼,影响心情。”
妘瑶:“呵呵他可真会享受,那我这儿字岂不直接影响了他的身心。”
妘琪正欲开口,忽见一斯一路跑,绕过道,往这边而来,便抬脚迎出了门口,
“什么事?”
“妘管家。”斯恭敬颔首,道:“宸王来了,老爷让姐去前厅一趟。”
“嗯,知道了。”妘琪摆手,斯遂又折着原路返了回去。
“……”
“走吧!”妘瑶不等妘琪完,起身便往外走,衣袂飘拂掠过间,裙摆处的水墨山水画别有风采,妘瑶看到了,妘琪自然也看到了。
“姐,要不您还是先去换件衣服吧,老奴先过去前厅一声。”
“不用,待会儿还得继续来饱!读!诗!书!换也白换,瞎折腾那劲儿干什么。”妘瑶随手拉了拉衣角,便率先往外走去,妘琪含笑。总觉得姐将饱读诗书几个字儿咬的有些重,颇有种意味深长的味道,可惜个中深意,妘琪装作浑然不知,没办法,老爷下的令,他也没辙……
“女自幼养在别庄,微臣疏于管教,有些顽劣,不过女性情温婉纯良,乐善好施,熟读妇容,妇徳,女戒,内训,尊师重道,孝顺友爱……若有什么失礼之处,王爷您只管给微臣送回来,微臣一定严加管教,叫她认真悔过。”
君谨宸轻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嫁到了宸王府,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本王亲自教导惩戒就是了,哪里再能三两头的麻烦妘相。”
妘颋语塞,这……教导惩戒?这话的意思是不但要教导,还有惩罚?还有三两头是什么意思?是瑶儿会隔三差五的犯错吗?听出了君谨宸的话中深意,妘颋蹙眉,看来瑶儿以后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还要惨一些。
“至于温婉纯良,乐善好施……”君谨宸深邃含笑的眸光掠过门口拐角里的一点儿衣角,低沉笑道:“上次御春楼一事本王已经见识过了。”
躲在门口处听墙角的妘瑶磨牙:这斯果然是个不讨喜的,这话明里暗里的可都在她醉酒伤人,进了刑部大牢呢!
“王爷真是好记性。”妘瑶大步流星地甩着进来,看也不看君谨宸,直直往另一边的下首处寻了个位置坐下。身后跟着的妘琪也低头跟了进来,妘颋眼尖,扫一眼妘琪微微颤着的肩膀,无奈的眼角一抽,心下已有了猜测,估摸这丫头肯定早就来了,躲在门口听墙角呢,宸王怕是看到了,才故意激她呢吧。
“本王的记性素来便好,特别是这些轰动京都的大事,记得便更是清楚了,”君谨宸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妘瑶笑的魅惑。
妘瑶:真想给这斯换张嘴。
见妘瑶不再搭腔,君谨宸挑眉,瞥一眼妘瑶裙摆处几团渲染开来的墨汁,忽而一笑:“听闻瑶儿昨日运气挺好,日进斗金。”
妘瑶瞬时抬头,果然见自家老爹睁着铜铃大眼瞪着自己,直呼哀哉:这把火添的,估计两百遍“行书楷体”都熄不灭了,忙错眼移开视线,这斯……换张嘴估计也一样讨厌,得缝起来,还有玄钰那个大嘴巴子……
接收到妘瑶恼火的视线,君谨宸勾唇笑的越发魅惑,慵懒尊贵如神袛,又道:“澈派人给你带了份礼物来,这几瑶儿怕是不能日进斗金了。”
礼物?
突闻君澈千里迢迢送礼来,财迷的妘大姐,心里颇为期待,然听完宸大王爷的这番讲解,顿时熄了心头的切切期盼,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礼物,不然面前这位爷怎么可能一大早巴巴地跑来给她当个信差。
妘瑶脑中百转千回时,妘琪呈着君谨宸递出的信已经到了跟前。
皇叔亲启:
皇叔婚期在即,奈何梧州百姓民生困苦,侄儿身负百姓聊生,实在难以抽身,偶得蚕丝云锦,自觉甚适作嫁,礼物,全当贺礼,不能观礼,皇叔见谅。
祝:皇叔皇婶,结发白头,恩爱不疑,
澈致上
奈何梧州百姓民生困苦,身负百姓聊生,实在难以抽身?妘瑶眉心不稳,直骂姓君的人自恋是通病,一个个都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明明是夜宿花楼,笙歌燕舞被自家皇帝老爹给发配了,还非得给自己戴个爱民心善的高帽,也不怕平白给人笑话。
还迎…这礼物送的,蚕丝云锦?倒是个好东西,亦无忧那骚包狐狸穿的便是蚕丝云锦织绣的,可用来做嫁衣实在是一种浪费,简直是糟蹋!毕竟没有谁家嫁衣能搁身上穿着,妘瑶忽而抬头,双眼闪着精光,直勾勾盯着君谨宸身上的墨色袍子,这饶衣服,华贵而不俗气,高雅而不沉闷,虽看不出什么料子来,但毫无疑问定是比蚕丝云锦更珍贵宝贝的,妘瑶眯眼,心下疑惑,以宸大王爷的富贵程度,还不至于为了稀罕一匹蚕丝云锦专程跑一趟吧。
不得不,妘姑娘的直觉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