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不喜落雁门已到如簇步。”
万俟言看着几道人影足尖轻点。带着百里依远去的残影,优雅平稳的执起一只茶杯,茶香氤氲升腾中,缓缓推到了亦无忧跟前。
“逍遥落雁对立百年,你应该问爷有多讨厌落雁门,而不是不喜。”
亦无忧着,抬手,一饮而尽道,随即眸光微斜,挑眉又道:
“不过……你这从落雁门出来的人貌似也是不喜的紧呀?”
万俟言眉眼未抬,冷淡如常的答道:“无关欢喜与否,不过是旁观者而已……噬心蛊?”
噬心蛊?亦无忧捏杯抬手的指节一顿,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瓷杯,下一秒忽而手劲儿微松,一如既往的风情魅惑,笑意不减道:
“爷好歹也是逍遥门大名鼎鼎的无忧公子,知道这么一两件事儿有什么稀奇的,再了……爷知道的事儿还少吗?有心总会知道的。”
有心总会知道的?万俟言没再多问,敛眉垂眸继续浅抿一口清茶,世间万物,皆有其价,难担其责,何须深究。
夜色凉如水,暮色沉压下,修长如竹的手优雅斯文的放下手中的瓷杯,万俟言从容起身,锦衣玉袖轻荡间便抬脚往里屋走去。
“这茶可还没喝完呢,你去哪儿?又暴殄物。”亦无忧不满的谴责一句,十分热情的抬手给万俟言方才放下的空杯子里添了八分满的茶水。唤道。
“正因不想暴殄物才需先送你走。”
万俟言脚下步子停也不停的就迈腿进了屋。
“得换夜行衣!”
亦无忧斜着脑袋在外面喊道。
顿了顿又补充:
“顺带再把脸也遮起来。”
喊归喊,趁这功夫又如牛饮般咕嘟咕嘟灌了几杯茶水下肚。
不得不承认,要喝酒去君澈哪里,想喝茶还得来万俟言这里,无论何时,都能一饱口福。
嫌爷不懂品茶,暴殄物?亦无忧心下不爽间,又浪费了几杯万俟言的茶水。
悠哉惬意的晃着手中的乌木折扇,懒洋洋的支着二郎腿,等着万俟言换好衣服出来好逃出生去。
古树下的红衣男子邪魅一笑,倾城绝世,突然他歪了下脑袋,茫然道:
“林染,你一把破云宝剑换一个调虎离山计,爷是不是有点儿亏?”
寂静暗夜中,转角隐在盲区里一片青琉瓦上,远远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
亦无忧唇角的笑容不免更大了,就连那双上扬斜挑三分的桃花眼里都溢满零点风情,潋滟风月。
这世上的东西从来都是只分有用没用,而不管值不值得的。
汉月抱弦勾,万物始静然。风气忽而静止收敛,云雾刹那飘渺扩开。
暮霭沉沉楚阔的空旷中,六角阁楼的屋脊顶上一道黑影背月而立:
身姿修长,黑巾掩容,唯有一双裸露在外的眼睛,清冷无波,平和似玉,仿佛不染纤尘恩怨的浩淼深湖,一眼望不到边。
这是一双独属于万俟言的眼睛。
一个纵身间,六角阁楼上长身玉立的那道黑影,眸光一转看向暗隐月色下的围墙,轻捻手指,弹指一挥间,指缝飞出一块石子打向身下的一处矮丛里。掠身消失在原地。
身躯如脱弦利箭般迸出,直往方才眸光一转盯着的墙外跳去。同一时间六角阁楼下的矮丛中传出一声轻微的细响。
突然前一秒还寂静悄然的围墙外面,嗖几声锐响,迸射出十二道蓝色剑光来,形成一个屏障,将那道想要窜出墙去的黑色人影挡了回来。
黑色人影好像早有预料般,在离蓝色屏障毫厘之差时,猛然抽身,借力而上,足尖轻点,踩着参大树上的一枝细木,腾空旋转,身形几跃间,又重影立在了那一方六角阁楼上。
剑气飞荡间,惊飞了树上搭巢的飞鸟,掠起一片纷飞之叶,撞上那道蓝色屏障,时间仿佛婌而静止,滞留住了一大片无根落叶,下一秒轻柔的咔嚓声响,那凌空而上一大片跃入眼帘的绿色,突然无声碎裂开来,寂灭成灰,无迹可寻。
刷刷刷的几道声响接二连三从墙外面传来,清晰入耳。
借着清幽月色,前一刻还空荡荡的围墙头上突然闪现出来十二道蓝色身影,个个用功施剑,方才猛然结成的蓝色屏障正是出自他们之手。
其中一面容清秀的弟子,视线撞上六角阁楼上的万俟言,微微颔首,得体大方道:
“公子勿怪,姐有令,不可让您离开这里。还请公子行个方便,不要让我等难做。”
亦无忧身为逍遥门掌门虞涤关门弟子,自便被待若亲子,再加上这人生来自在,放荡不羁,常年在外,不插手门中任何事物,所以,虽为大弟子,门中人却都称其为公子。
那名弟子话音堪堪落下,万俟言好像恍若未闻般,再次闪身而上,反正就是不乖乖回去。
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的撞着,看起来像是不死心的找突破口一样,一言不发的满院子乱窜。
这样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十二名弟子中一人突然疑惑的呢喃道:
“公子今好奇怪啊……”
一句发牢骚的话,方才那位为首劝万俟言回去的清秀男子,眉头顿时深深隆起,神情庄重严肃了起来,心下有些不安:
依照公子的性格,不可能好脾气得被阻挡了这么久,依然一语不发,而且这人从始至终好像都不是要出去,而是……想转移他们注意力……
一念起,这名弟子突然大声道:
“结阵!”
瞬时间剑气大盛,蓝色的光芒劈开一道耀眼的万丈光芒来,直逼六角阁楼上立着的黑衣人影。
来势汹汹,万俟言眸光一顿,急忙将脚下轻功用到极致错身避开。
“嘭!”
一声巨响,堪堪避开的万俟言脚下那一处屋脊楼上的瓦砾应声被炸的四分五裂,飞溅的到处都是。
看到这一幕,守在墙头的十二名逍遥门弟子,纷纷面色大变,神情骤然中还带着几分呆愣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