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郑起,划过一道衣袂飘飞的软带,长虹贯日般射出一道冷白色光芒,石破惊声下雪光亮丽里,下一秒怦然一声脆响,君谨宸收手,玄风眼帘微动,面上划过一抹忧色,涩然。
冰魄第七重未破,主子竟然又动了内力。
雪光未散,十米开外处一块风雨不动卧在草地上的巨石,已经破碎化成了一地齑粉。
“……主子!”玄风语气急切的低唤一声,“一问三不知。”随后目光凝重了几分:
妘妍曦一位没吃苦受罪过的娇贵姐,吃了这么多苦头,竟然还是“一问三不知”,如果不是她藏的太深,那么就是她或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带过去暗阁给青木审。”
交给青木?青木最擅刑罚,暗阁里那些东西,就是死士都挺不过去,更别妘妍曦一个闺阁姐……
“妘丞相那边?”玄风犹豫了几分,妘妍曦虽是庶女,但妘颋膝下仅有两女,若是这位死在了暗阁,怕是……妘颋那边不好交代。
旁人杀了就杀了,可这人偏偏是妘颋,王妃最为敬爱在乎的人。
“让青木看着审,留口气。”
风气一闪,身影一晃,亭子里脚步声响起,“主子?”
君谨宸头也不回,风气里夹杂带过一声倦意明显的疲惫穿捎过玄风耳侧“去妘府。”
入夜,暗流悄动,河波寂寂,厚重幕下,乌云蔽月,徒留几颗零散残星泛着微弱的星光,宣读着夜色,吞噬着白日里的朗朗晨光,无声送出独属于黑暗的萧条落寞,对月长思。
冷国公府的六角琉璃檐的阁楼高台上,一身紫色衣裙的冷诗雅背楼而眺,寂寂无声的望向这个角度的东南方向,属于宸王府的方向。
眸光温润里,她的眼底藏着厚重的压抑,如发酵了十多年的酒,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再难遮掩。
寂静的后方飘来一阵轻笑声,掠过六角阁楼上空,随风化开,荡起暗沉幕下四面八方铺开的回音,声声入耳,悠长彻透。
冷诗雅回头,就见隐在暗夜中的屋脊椎上,飘飘然立着一道白色身影,上空的气流毫不柔情的扯开她宽大下垂的裙摆,一片暮色里,那一抹白显得格外扎眼,分外清晰。
“冷二姐大半夜跑这一角阁楼上睹物思饶模样,看着还真是叫人怜惜。”
上空荡起的笑声止,话声起。立在屋脊上的人施袖轻飘,转眼已是近在眼前,白衣飘飘然落地,话音也随之停了。
优雅的脚步缓缓靠近,百里依唇角笑意更深,扭头转了视线也随之眺望向了那东南一处,“只可惜这睹物思人犹如隔靴搔痒,始终只是治标不治本来的。”
冷诗雅不悦错开百里依靠过来的身子,转圈背过身来,靠在身后在黑暗中被遮掩成一根根黑色木桩的朱红色阁楼栅栏。
一旁被风扯起的白衣和着她的紫衣在空中猎猎飞扬,难舍难分,迷离着彼茨眼,冷诗雅蹙眉,“你来干什么?”
话音落,风声止,百里依也错过身来倚在身后的栅栏上,“冷二姐这是想要过河拆桥?”
“百里少主何出此言?”冷诗雅回眸,声色平稳,毫无波动情绪道“遂安堂的火不是我放的,妘瑶也并不在我手里,至于外面那位外被传的风生水起的神医更是于我毫无半分干系,百里少主,这话……可不能乱。”
最后这几句,看着笑意吟吟,毫无威胁的话,从冷诗雅悠长绵绵的调子里,透出了无尽的凉薄和警告。
“抚水这个季节的夜晚,还真不好熬。”百里依兀自着,拢了拢被风扯开的裙摆,对冷诗雅藏针带刺的话语里也并不见得多少怒意,敛唇展眉又是一阵琳琅玉盏般的清冽笑声,脚下步子轻挪道:
“这夜凉了还可以添件披风,拢拢衣袖,可这心凉了……可就不好暖了。”百里依舒展着自己衣袖口处那只隐匿于暗色中的飞雁,半掩半暗在空气中的脸庞似乎都清亮了几分:
“我对你的物不感兴趣,对你的人嘛……更是没什么想法,你这对待盟友的态度,还真是叫人心寒呀。”
抢她的人?冷诗雅振袖,放飞思绪构想了一下妘瑶现在生不如死的惨状,“一个已死之人罢了,何足为惧?”
“百里少主,你我各取所需,我一届闺房女子,并无谋略大志,没什么可输的,但你……不一样!你贵为一门少主,背后还有整个落雁。”见百里依僵硬定格在唇角浅了几分的笑意,冷诗雅豁然一笑,温情无边:
“百里少主是聪明人,相信我们这次的合作会很愉快。”微顿片刻,笑意更深“她死了,于你,于我都好!这,就够了。”
“抚水国公府的二姐,平日里还真是藏拙了,缩在这的冷府,真是屈才!”百里依冷哼一声,眸底沉静的一汪泉水无声散开,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招金蝉脱壳。
“百里少主过誉,那日葬身火海的人可不止宸王妃一个,只不过她福薄,恰好在里面罢了。”
凭栏远眺,远处虚弱晃着的烛光缩成一点儿星光,遥遥闪烁着细微的光芒,风气流转下的暗影里,六角阁楼上的两道人影,窈窕婀娜,亭亭玉立。
远看是画,近观为景,暗潮涌动中,百里依眸光微动,漫不经心的仰头张望了一眼虚缈星空,乌云压顶,翻起无声的惊涛骇浪“她真的死在了遂安堂的大火里?”
冷诗雅不语,百里依略带沉重深思的语调一转,叹了口气,看着幕西南角处那颗一闪一闪的星渐渐溧灭暗淡。似乎惋惜道:
“京都但凡能看的到的地方,都张贴着大大的悬赏通告。”
奇怪的是,她惋惜的话语中,眼底却不见丝毫可惜。
听到通告,冷诗雅眸中的嫉妒厌恨,厚重如这夜色中积压沉然的乌云,再难以云淡风轻的面具来掩饰。
明明是她先动的情,明明是她先识的人,凭什么妘瑶一个样样不及她的乡野村姑,可以后来者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