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如流水一般,将三个姑娘身影拉得老长。
中间的姑娘个子高挑,身着大氅,虽行色匆匆,却仍难掩其婀娜之态。
另两个衣饰打扮都很简单,一个扶着中间的姑娘,一个背着个包袱。
一眼看上去就能猜出,又是哪家不守规矩的贵女带着丫头要与人私奔了。
因着怕被人追赶,三人行色匆匆,一不小心,中间的姑娘一个踉跄摔了一跤。
“小姐……”
“小姐,您没事吧~”
两个丫头不约而同将自家主子搀扶起来。
“小姐,我们回去吧?”
清歌一脸祈求的看着自家主子,泪眼欲滴。
“你说什么?”
齐钰揉了揉有些疼的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脑中经典三问。
她不是死了吗?这是哪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晚歌瞧着不太对头,有些担心的开口,“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
脑中多了一连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齐钰转头看向先前说话的丫头,夜幕沉沉却遮掩不了她脸上的惊诧。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齐钰,哦不对,现在她应该是秦珠珠。
齐钰黑沉的眸子定在清歌的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清歌不似晚歌沉稳,听到齐钰的话,几乎没有多想,便忙不跌的开口。
“小姐,您真的不能走,那表公子对您根本不是真心的,要不然早在您嫁进宁国公府前就带您走了,何必非等到您都拜堂成亲了,才说这话。”
清歌说完便垂着头,等着齐钰责骂,以往只要她说表公子一句不是,小姐一定会训斥她。
意料中的呵斥声没有响起,清歌悄悄抬头偷看,便见齐钰一脸沉思状。
清歌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不自觉得看向晚歌求助。
晚歌也是一脸焦急!
齐钰突然开口,十分认真的道,“你说的对,的确不能走。”
上辈子的秦珠珠就是这样一走了之,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不是倾心相待的爱人,而是背叛。
她那表哥根本就不是真心爱慕,接近她并一再的怂恿她离开宁家,不过是为了方便他行事罢了。
也只有原主傻,才会信了那人的甜言蜜语。
“表妹,你相信我,我会爱你一辈子,一心一意只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宁国公府中的那般屈辱。”
言犹在耳,可事实呢,不过是想借她之手将宁国公通敌的假证放进宁家。
导致宁家男儿尽皆战亡之后,还得背上通敌卖国的污名。
重头再来,她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恋爱脑秦珠珠,她是齐钰。
与公鸡拜堂又如何?
虽然遗憾,但她是宁家妇,他的丈夫为国捐躯,为了保护大晋的百姓战死沙场,她该为他骄傲而不该是怨愤。
“那么我们回去吧。”
两个丫头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将小姐给劝住了,都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小姐已经决定了,那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夜寒风凉吹得清歌直打哆嗦,生怕这个时候那个表公子来了,小姐又改了主意,颤着身子急急的开口。
“不急。”
齐钰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清歌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急得直抓耳挠腮,几次看向晚歌,却见她仍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示。
“晚歌,今天什么日子?”
“天亮便是十一月十三。”
晚歌言简意骇,除了回答齐钰的问题绝不会多话,与呱噪的清歌简直就是正反两个立面。
可也正因为是这样,前世她才能在最后留下一条残命为秦珠珠收尸。
想到上辈子秦珠珠的下场,被人千刀万剐,曝尸城上,齐钰只觉得唏嘘,却升不起半丝同情。
所有人都得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哪怕她一开始并不知情,但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可逆转的。
齐钰眼中陡然一寒,又很快淹没在黑暗之中,快得让人很难发现。
清歌还要出再催齐钰回去,却被晚歌眼神劝阻,小声说道:“小姐向来说一不二,她既然说了不会走,便是不会走。”
其实她说这话也没什么底气,不过是用话相激,将小姐的退路斩断,不好再反悔。
既然来了,小姐不见到表公子是不会死心的。
清歌一向以晚歌马首是瞻,虽然心里急,但却没有再开口。
马蹄声‘嗒嗒’而来,齐钰仔细辨别着马匹来自何方。
倏尔,扬起唇面上笑容如花,眼底却犹如一方寒潭。
月黑风高杀人夜,甚好、甚好!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清歌抖得更厉害了。
齐钰向她俩招招手,示意她们附耳过来。
低声吩咐了两句。
清歌一脸惊诧,晚歌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好几眼。
如果不是后颈处那豌豆大的印记还在,不是一路从家里出来没有在她眼皮子下消失过,她都要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被人给换了。
齐钰见她们二人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挥手将人打发下去。
“吁~”
疾驰而来的马陡然被勒停,高高的扬起前踢。
秦珠珠就立在马前,从背后看上去似是随时都要被踏在马蹄下。
便是这般情境,她脸上的笑容仍然不减半分,反而愈趋浓烈。
“表哥,你来啦。”
少女特有的清甜的爽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似是寒风中等得久了,染上了些许寒气,让人心生怜惜。
来人面容虽勉强算得上五官端正,但离清俊还有段距离,齐钰不知道秦珠珠怎么就眼瞎看上了他。
都成亲了还能不管不顾的与他私奔。
来人眼中的不耐烦一闪而过,随后换上一幅温柔且深情的模样。
若不是齐钰一直在留意他,只怕会就此错过。
“表妹,等了很久了吧?”
“嗯,是挺久的。”
齐钰比他还不耐,前世男扮女装那么多年,演戏什么的,根本难不到她。
来人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按着以往秦珠珠的性子,应该会说,“等表哥,再久我也乐意。”
也正是因为秦珠珠总是这样上赶着送上门,才让他瞧不上她。
齐钰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不过,她并不打算与他虚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