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还在梦境中挣扎着。
“少夫人,少夫人,醒醒!”
齐钰陡然睁开眼,眼中杀气阵阵,把正在使劲晃着她胳膊,试图叫醒梦魇中的齐钰的小丫头给吓了一跳。
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便是当年世子爷从战场回来,夜半梦醒时也没这般嗜血的眼神。
春梅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齐钰闭上眼睛。
梦中之事在脑子里全都回了一遍,大战、遭背叛,身死,都是上辈子真正实实发生过的事,不过情景重现。
可后来,那只接住她的手……
不可能的,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就成了死对头。
不死不休那种!
她要是死了,他该大笑三声才是,怎么可能那么悲彻透骨。
直到齐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恢复到她一个国公府少夫人该有的神情时。
春梅才缓过神来,轻声说道,“少夫人,兵部来人了,夫人请您去前院。”
齐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前世,如今她前世死于谁之手,为什么死,她暂时都没心思去推敲,这世上再也没有齐钰齐大世子,只有秦珠珠。
等闲下来,她或许会去忠勇侯府去看看,看看如今的齐大世子是谁?是从前的她,还是被同她一般从某处回来的恶灵给占了。
当然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会插手,只是好奇看看热闹罢了。
至于摄政王,冷墨然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赶考的路上吧,只希望今生不会再遇上。
“夫人?”春梅再次出言。
齐钰收回思绪,忙掀被而起,却突然头重脚轻,身体哪哪都疼,顿时身子一晃。
“夫人您没事吧?”春梅急急相扶。
齐钰稳住身形,迅速在心内分析身体异样,头重脚轻大约是这身子不太经事有些风寒。
浑身都痛,估计是她昨天晚上练了练还不太适应的原因。
她缓了缓道,“我没事,快些与我更衣。”
春梅见主子神色如常,便也不敢再问,只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捧了过来。
齐钰一边穿衣,一边吩咐道,“回头你去府医那里拿一贴伤寒药来煎上,我回来时便端过来。”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倒下,虽然前世这一日满门被灭的事还没有发生,但后面还有更硬的仗要打。
药先吃了,有病治病,没病防着。
至于身体上的肌肉筋膜痛楚,多练几次就好了。
“是,少夫人。”
春梅将她衣裙整理好,便躬身退下去办她吩咐的事了。
齐钰到前院的时候,早已是哭声震天。
兵部的官员在一边说着一些苍白无力的安慰的话。
齐钰不用猜便知是阵亡的名单已经下来了。
前世,宁国公府除了宁六郎全都葬身燕回谷,这一次如无意外,只怕亦是如此。
“母亲。”
宁国公夫人几欲晕倒,齐钰眼明手快一把将人扶住。
将人安置好,才对兵部的官员,福身见礼道,“家中突遭噩耗,母亲与众弟媳悲痛不已,如有怠慢还忘大人见谅。”
来送信的是兵部尚书的亲信,到也还算恭敬。
“世子夫人客气了,国公爷与众少将军为国捐躯在下深感惋惜,国公府有事要处理,在下不便打扰,便先告辞了。”
“大人走好。”
齐钰微微一福,让管家亲自将人送到府外。
回身握着国公夫人的手轻轻唤了声,“母亲。”
这个时候再多安慰的话都无济与事,到不如让她们宣泄一番,反而好过一些。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哭声渐歇,齐钰才在宁国公夫人面前蹲下。
她眼眶红肿,虽不似国公夫人那般,但一双眼却充斥着无数的血丝。
只要是人都知道,她的悲痛并不比其他人少。
“母亲,哭过便别再哭了,公公和世子他们还在外面,我们该振作起来,迎他们归来,别让他们的英灵到了天上,还要为我们担忧。”
宁国公夫人听她说起英灵,忍不住又掉下眼泪,但她也知道齐钰说的在理,可一时间哪里能不到收起悲伤呢,夫君,儿子,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
她钻心的痛啊。
强撑着道,“老二媳妇,我知晓你是个有分寸的,母亲现在把这个家交到你手中,有什么事你可全权处理。”
说着便让方嬷嬷将自己的对牌拿过来,慎重的交到齐钰手中。
其他几位少夫人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哪还有心思管管家权给到谁手里。
二夫人何氏早就哭晕过去,被人送回了院子。
齐钰知道现在不是推拖的时候,双手接过对牌,慎重的道,“母亲放心,只要儿媳还在一日,便会护着宁国公府所有人一日。”
宁国公夫人点点头,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齐钰忙让人将人送回去请大夫,这边大夫才诊出国公夫人心郁郁结,那厢便有人来报二夫人也倒了。
齐钰让大夫先给国公夫人开了药,让人煎上,便又带着大夫去了二夫人的院子。
一翻折腾下来,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
齐钰将大管家叫来,让他安排人手,加强府中的护卫,特别是入夜之后,仍在府中走动的人,一定要严加排查。
这事安排下去,齐钰又带人开了库房,将府中所有库存的麻布全取了出来,召集府中绣娘和针线还过得去的丫头,嬷嬷们连夜赶制孝服。
白日里兵部送来的消息,宁六郎扶棺已到桐州,不出五日便能进京。
届时,合府上下必披麻带孝相迎。
忙完这些,齐钰又招来管家商议灵堂该设在哪里。
宁家世代为将,扶棺回京也非头一遭,很多东西管家比齐钰更加清楚。
两人商量着列好单子,好按排人明日出府采买。
春梅熬好药,守到后半夜也没见主子回来,便只能又重新温了遍,提着食盒寻来。
寻到前院见主子正在议事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得在廊下徘徊,一边还担心药凉了,失了药效。
还是齐钰先看到了她,示意管家稍待,快步出来,见她手中提着食盒心里猜到大概。
便让她把药拿出来,咕噜两口饮下,用袖子抹了抹嘴,便又快步回了厅里。
管家见她回来时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药味,心里明白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对她敬意犹胜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