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听她这么说也没再拦着，只落后一步，叮嘱了春梅一些事情。

春梅望了五少夫人一眼，红着眼眶，点头麻利的下去了。

宁家与皇城不远，他们是去求圣上开恩的，便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几个女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朝着宫门走去。

原本不过一刻钟不到的车程，她们竟走了半个时辰。

此时已是十一月下旬，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天色将晚，风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只吹得几人身上的孝服呼呼作响。

其它人还好，大着肚子的小李氏一手捂着肚子，面无血色，她几乎是靠着于氏和李氏的搀扶才走到宫门前的。

几个着孝衣，一看就身份贵重的女子同行，本就惹眼，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大肚即将临盆的女子。

一路行来，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传开，百姓争相围观。

将入腊月，天气本就突变，出府门的时候，已是刮着大风，此时天上乌云罩顶，大风大雨即将来临。

可便是这般，围观的也没有几人离开，反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却越来越多。

天空一道闪电，瓢盆大雨突地降了下来，就好像老天爷也伤起了心，哭了。

宫门前。

宁国公夫人率着宁家女眷齐齐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任由诺大的雨砸在身上，依然跪得挺腰背笔直。

宫门的守卫一见这情况，顿时摸不着头脑。

这人只跪在这里，一不求见陛下，二不喧闹，历朝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若是一般的百姓，他们便直接敢走，再敢造次者，直接打入天牢，严重者杀无赦。

可这是宁国公府的遗孤，是英雄的遗孤。

谁敢动！

守门卫处理不来，只能一层层往里报去。

*

再说那厢。

齐钰扶着国公夫人等人出府不久，管家便乘了马车也出了门。

果然，管家出门不久，便有人跟了上去，但并没有全都跟上。

却是不想，一辆马车不知从哪里冲将出来，只将管家的马车撞得东倒西歪。

管家从车上斜甩而出，撞到石柱子上，只撞得头破血流。

然而，受伤颇重的他，不但不叫人就医，却是牵了那拉马车的马来，纵马往城西而行，看上去像是有塌了天的大事急事。

不然，不会合府的女眷遗孤尽出，他又这般急切行事，身受重伤还要前行，只怕是有了不得的秘密。

余下的眼线，纷纷跟上，生怕一个错睁就将人给跟丢了。

没人注意到角门边，一个看着像是买菜运垃圾出入府门的贱奴推着小车缓缓而出……

*

天牢。

“六将军，得罪了。”

宁蕴华入了天牢，里面的牢吏虽然敬佩宁家为人，但却天恩不可违，道了场面话，谢了罪，便开始用刑了。

皇帝亲口说的好好审，自然用的是重刑。

只是一会儿，就将人打得皮开肉绽，宁蕴华却是连哼也未哼一声。

用刑的人回报，说是宁蕴华什么都不肯说，皇帝摔了正在用参汤的碗，便见一个小太临快步跑了进来。

“陛下，宁国公夫人带着宁家遗孤皆跪在宫门外。”

明德帝脸上顿时一寒，宁家这是要逼他吗？

很好！

李福一看情形不好，忙送上温热的茶水，小声劝慰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明德帝挥手让人下去。

待人一走，便伸手将桌上的奏折连同茶杯一起挥落在地。

李福见此也没有去捡，而是小心的给明德帝顺着气。

“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宁家所剩不过几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见识，陛下又何必与她们一般计较。”

李福的话到是让明德帝渐渐冷静下来。

似乎他说的也有道理，若非是妇人见识浅薄，又怎么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犯蠢，难道就不知这么做会激怒他，宁蕴华就更没有好下场吗？

“李福，着人去问，看宁家那群妇人，跪在那里都说了什么。”

若是说些辜负皇恩之话，那他也不用再审宁蕴华了，直接大帽子扣上去，将这一家老小收监，尔后再审，总有人会说出些什么对宁家不利的话来。

若是求情，哼哼，他还未处理宁家，他们这般求情等于逼宫，那也好办。

“是，陛下。”

李福应声退下，顺便叫了两个小太监去殿中收拾，才往前找到刚刚过来通禀的小太监。

问清楚前因后果，才回到殿中。

“回禀陛下，国公夫人带着遗孤什么也没说，只是跪在宫门口。想是想求情让陛下放过六将军又不敢吧。”

明德帝未语，略遗憾。

李福说道：“如今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大如盆泼，想来那几人是跪不久的。”

“嗯。”

很显然明德帝也是这般想法。

不过，宁蕴华不招，如今也是骑虎难下，想了想，便让李福招了内阁过来议事。

城门一事，那秦氏声泪俱下，宁家妇为夫君以身替罪，让百姓都认为不但宁国公忠君，宁家男儿皆为国战死，宁家妇也都是忠烈之妇，便是失城有罪，也罪不该获及满门妻儿。

宁国公夫人闹得这一出，百姓皆看在眼里，心头估计都在想着他这个皇帝无情。

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惹得天下人诟病。

明德帝此时都不知该庆幸宁家的人蠢钝，还是该气她们不知死活。

很快内阁的人便知道宁国公夫人带着众儿媳跪在宫门前静默之事。

有些人不禁频频摇头，只觉国公夫人这般做除了触怒陛下之外，对宁家并无半点好处。

也有人面露撼色，心有凄凄。

内阁之人尽数进了勤德殿，待众人行过大礼之后，明德帝才出声。

“这么晚召诸位来，诸位大约也清楚是为何事，朕问诸位，你们对于宁国公夫人跪宫门之事有何看法？”

明德帝话落，便有人出列。

“陛下，臣觉得宁国公夫人此举不可取，宁家固然功在朝庭，但燕回谷一战损兵折将是事实。”

“如今陛下不过是传宁蕴华进宫问话，宁国公夫人便带人跪在宫门前求情。她是什么意思？是想要逼迫陛下吗？若是陛下就此放宁蕴华出宫，陛下的颜面该放在，天家的威仪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