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几步，谢阳下半身全都湿透了，宽大的裙摆此时贴在腿上，竟透着一股凉意，前面一点的地方，下水沟槽被雨水淹没，防护网盖的一边翘了起来，她差一点没看清楚直接踩进去。

待她走到门厅收了伞。看到那辆车还在原地，正当她犹豫是往里走还是在门厅等他的时候，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出现在了驶离的车子后面。他没撑伞，低着头，双手握着轮椅钢圈，用力向前滑动。

她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些什么，丢下伞，朝着他跑去，她记得他说:

跑快一点！

雨中的王一为专注着滑着轮椅，并没有看到朝他跑过来的谢阳，他只盯着两边的轮子，努力用手保持它们的平衡。

陡然停下的轮椅边，是跪在地上的谢阳，她一条腿刚好跪在了翘起了一个角的防护网上，膝盖瞬间麻木，长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脖子上，看起来十分狼狈，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王一为，没理会他那张煞白的脸，一手撑着地爬起来走到他后面推起轮椅，绕到另一边往大门走去。

冒着风雨前行的两个人终于到了单元门门口。

谢阳将轮椅放开，依旧站在他身后。

王一为没见她上前来，便转过轮椅对着她，还未抬头，就看到她膝盖上贴着的百色裙摆已经被染成红色，甚至脚背上还有暗红的血迹。

“痛不痛”

“不痛”

她只觉得膝盖有些麻，然后试衣服贴在身上有些难受，转而看向电梯门中的自己，连忙伸手去拨了拨贴在脸上的头发，将它们捋在耳后。

王一为看着眼前这班模样的谢阳，抓着轮椅钢圈的两只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正好，电梯门开了。

“先上去吧，别着凉了”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进了电梯，身上、轮椅上都在滴水。

王一为住在顶楼，是两套房打通了改造过的。进门口左边有一个小隔间，他们进门后，王一为就直接进了那里面。

她走到王一为说的那间客房，很大，里面窗帘紧闭开着冷气，暖黄的灯照得屋子特别温馨，床上叠放着一套女士居家服，标签还没有撕掉。

他做得这么周密，真的是偶然吗？他什么时候知道她在那栋楼里的？

冲洗完，吹干了头发，谢阳重新回到客厅，她想知道衣服在哪里洗，她总不能穿着套家居服就出门的。

此时王一为已经坐在沙发边等她了，他换了一台蓝色的轮椅，穿着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头发上还有水珠，脸上的胡渣好像刮过了。

“过来”

谢阳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才看到他腿上放着的小药箱。

“腿抬起来”

谢阳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膝盖处，抬起来？怎么抬？

王一为见她不动，直接用右手捞起她那条腿，放在自己腿上。

刚想要挣扎却被他按住。

“不要动”

他轻轻卷起路边，细长的小腿一寸寸裸露，膝盖上伤口的四周已经发白。

他熟练的拿过药箱里面的消毒水，用棉签轻轻的擦拭着那个伤口，上了药再用纱布包住。

谢阳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她感觉到一阵心悸，身体也僵硬得不听使唤。

“这两天不要碰水”

说着将她的裤边放下，她连忙把腿从他身上移开，有些微痛感，她没有表现出来。从头到尾，她像一个失语者，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王一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还要吗？”

“什么”

“水”

“不用了，谢谢”

电视新闻里面正在播报今天大雨的街道积水情况，她住的那条街也没能幸免，望着将要黑去的天色，她在想着怎么回家。

“今天走不了了，先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在等等，雨停了就走”

“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

“王一为”

“你不是在西藏吗？”

她确定不了他的心，又怕自己丢了心。

“我丢了一样东西在这里，所以回来找”

“是什么？”

她看着王一为的眼睛，等待答案。

王一为没有回应，滑着轮椅靠近她，右手穿过她的发丝，两张脸慢慢靠近，闭上眼睛，他吻上她的唇，由浅到深，再到贪婪的吸吮，感觉到她僵硬得唇齿变得柔软，索性一把拉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继续加深这个吻。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围绕着谢阳的身体，她迷失在这个男人的柔情里。

“去沙发上”

王一为突然停下，说了一句话重新吻上他的唇。结果连拖带滚的，两个人跌倒在地上，谢阳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惊到了王一为，他压着她，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又马上翻身躺到她旁边。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谢阳也不起来，侧着身问旁边的男人。男人也侧过头看着她

“我在……”

未等他说完，谢阳俯下身用唇堵住了他的话，这个吻与上次不同，很轻很温柔。

“不用回答了”

“起来吧”

一边说一边起身，待她坐回沙发上，王一为也撑起身子坐了过来。两个人挨得很近。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民富大厦？”

“我在展会上看到你了”

谢阳也猜出了个大概，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这么说来，她虽然带着面纱在台上，他也认出她了，那其他人呢？

“你的腿能好吗？”

王一位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突然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那双腿。

“不能”

“那是为什么”

“雪崩，受伤了”

“什么时候”

“快10年了”

谢阳有些难受，原来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答案的好。

当深切的期盼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那便是痛苦的开始。

“衣服在哪里洗？”

“你不用管，放在阳台的衣娄里就可以了”

“那，我先回房间了”

“嗯”

望着谢阳的背影，他告诉自己:他没有说谎。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鱼还在继续下，王一为划着轮椅到阳台，看了一眼篓子里面的衣服，他将它们放进洗衣机里，看着运行中的洗衣机久久没有进屋。

风吹过来，他感觉到腿一阵刺痛，接着调整了一下坐姿，尝试着将两条腿移到地上，可稍微动一下，那刺痛感就加深一下，尝试以失败告终。

在那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王一为那难得的挫败感从心里涌现到了脸上。

谢阳躺在床上，被子上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她第一次在外留宿，并且是在一个男人家里，可那个夜晚，窗帘没有留光，黑漆漆的房间里，她却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