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溪修真盛会,希夷比武伤到凌夕。
希夷回想他一直在控制出手力道,但好像有一瞬的失神,清醒时已见凌夕倒地,众人围拢过来,而他手中那把燃犀剑尖滴下点点血迹。
碧灵扶着希夷回到客房中,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突发状况回过神来,神情恍惚地呆坐半天。
半晌,希夷开口问道:“凌夕伤势如何?”碧灵回道:“伤了左臂,皮肉伤,休养几日应该无大碍。”
碧灵犹豫一下问道:“师兄,你们喝的那酒……?”希夷目光一凛,对碧灵做个禁声的手势。
他神情痛苦地闭目片刻,随后对碧灵说道:“你去探望一下凌夕的伤势,就说我的状况不是很好,打算回青冥城休养几日。”
青冥客栈,凌夕早起换好药在房中休息。
锦心敲门进来,回道:“公子,晓城少侠早起不在房中,店家说他清早与两位住店客官说话,听见他说要去青冥山附近转转。”
凌夕闻言便知希夷和碧灵也住这里,随即吩咐锦心去找,锦心答应一声去了,凌夕起身来至窗口,抬头望向苍翠的青冥山,神色担忧。
客房中,希夷和凌夕桌边对坐,看凌夕无甚大碍,希夷方安心几分,他握拳在桌上狠狠砸了一下,道:“这暮沉真是步步紧逼,把我们完全不放在眼里!”
凌夕淡然道:“我已知酒中下药,用内功化去了几分药力。”
希夷一惊,“那你是故意被我刺伤的?”凌夕道:“不如此,你我怎能从虎溪山全身而退。”
希夷恨道:“当初要不是晴儿动心与你,现在也不至于和虎溪世家闹到这步田地!晴儿少女心思被你迷住,父亲也是糊涂了,那么仓促就把她嫁给你。我去追问,父亲只是说晴儿很早没了娘,我们两个男人也教养不好女孩子,变得没有规矩,早点让她出嫁比较好。”
希夷声音渐渐有些哽咽,“我们把晴儿托付与你,指望她能得偿所愿,结果呢……!不到半年的光景你就把人给弄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道伤心处,希夷泣不成声……
凌夕眼中泛起泪光,这数月他带人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仿佛找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的命!
唯一没找过的地方就是虎溪山!这就是为何凌夕一定要赴虎溪修真盛会!
去年灵山修真盛会,暮沉因刁难凌夕被晚晴当众反驳,愤而提前离开,希夷为得罪了暮沉而担忧。
这日,灵山宗主与希夷在正堂,弟子报虎溪世家总管亲自上门了,希夷顿时焦躁起来,道:“我就说这暮沉得罪不得,晴儿偏偏要为那个凌夕出头,这下麻烦来了!”
灵山宗主看了希夷一眼,平淡地道:“你回去吧,应该无事。”
虎溪世家总管离开数日后,清远宗主将希夷、晚晴与碧灵招至正堂,晚晴很诧异父亲这么郑重其事唤他们来这个地方,莫非有什么大事!
灵山宗主神色怜爱地看着晚晴,缓缓开口道:“晴儿……将你许配清远公子凌夕是否愿意?”
众人都面面相觑,近一两年来求亲的世家不在少数,灵山宗主都一一婉拒,今日怎么就突然这么决定了!?
希夷忽地一下站起身,道:“父亲,那凌夕你也只见了一次,清远山与灵山距离遥远,晴儿嫁过去何年何月才能见她一面!”说到这里,希夷声音有些哽咽,抬脚便出了正堂怒气冲冲地走了。
晚晴看希夷离去,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少女心思是仰慕凌夕,但现在就要嫁人也是她没有想到的事。
碧灵在旁边五味杂陈,没想到晚晴和凌夕会如此快就结亲,但她一向懂事乖巧,上次也见过两位宗主交谈的情景,对晚晴道:“师姐,凌夕公子虽然看起来冷淡,但结亲肯定也是他的意愿,还是……不要错过好姻缘。”
灵山宗主向各世家发出喜帖,宣布晚晴与凌夕已经定亲,即日完婚。
暮沉收到喜帖后暴怒,斩蛟出鞘砍了府中几棵一人粗的大树……
自从确定了亲事,晚晴的三魂七魄好像都不自主了,连日被人安排做喜服、置嫁妆,整个灵山仙府忙的天翻地覆。
浑浑噩噩终于到了吉日,她像个木偶似的由着傧相摆布,偶尔从盖头下面看到身旁那人的大红色华服衣裾,见他举手投足间依然透着淡淡从容,不由让晚晴莫名地安心。
新人礼成送入洞房,盖头挑起,晚晴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郎君,一身吉服的凌夕让晚晴看的既欢喜又害羞,红色礼服在喜烛照耀下越发衬得凌夕面如冠玉,神仙风姿。
晚晴在盛装之下,更平添几分妩媚,含羞带怯的样子煞是让人垂怜。
两人距上一次正式见面不过月余,再见已是洞房花烛、红销账里!
梦想很快成真的巨大幸福,让他们感觉都很不真实。
饮毕合欢酒后,丫鬟服侍凌夕和晚晴除去礼服发冠便退下了,两人有些羞涩地坐在喜榻边。
沉默片刻,凌夕低头一笑转向晚晴,晚晴眼角余光扫见凌夕在看自己,瞬间感觉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满脸娇羞双目低垂,一只手悄悄攥着衣角。
凌夕踌躇一下,轻轻伸手拥住晚晴,感觉她的身体有些僵硬。
凌夕嘴角噙笑,抚着晚晴披散在身后的乌发,他闻到一阵混合着少女体温的香气,不由心旌荡漾。
“以后就让我来陪着你,保护你!”凌夕在晚晴耳边温柔地说道。晚晴低声道:“不会和我兄长一样约束我?”
凌夕眼含笑意,“我是你的夫君,只要你开心,都依你!”
晚晴还想说话,忽觉凌夕火热的双唇已经印了上来,热情中还有怕吓到她的小心翼翼,晚晴方才还僵硬的身体瞬间软了,不觉已倒在凌夕怀中。
晚晴的手慢慢搭上了凌夕宽阔的肩头,开始回应他的柔情,两人仿佛要将曾经的相思之情都化在这痴缠的吻里,凌夕一扬手,喜榻的红色帐幔便已落下……
才子佳人的结合迷人,是因为美好的事物,天造地设就该在一起。
洞房花烛翌日,凌夕与晚晴早起拜见长辈,清远宗主看两人眼含喜悦羞涩,也感觉欣慰。
待新人礼毕退下,宗主夫人有些担心问清远宗主:“你不担心虎溪世家报复?”
清远宗主叹息一声道:“不管有无今日之事,虎溪世家终究也不会放过我们!”他又道:“灵山宗主为人正直,有难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唇亡齿寒,而且两个孩子彼此属意,也不想断了好姻缘。”
清远宗主嘱咐夫人:“晴儿自幼没有母亲,性情活泼有男儿气,你不要苛责了她。”
凌夕和晚晴退出上房,新婚的羞涩让两人在丫鬟跟前都不好意思开口,只是默默往回走。
出了院子,晚晴吞吞吐吐地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她叫不出凌夕的名字,更开不了口喊他“夫君”,这话问出口又感觉不太合适,一时满脸飞红,丫鬟在旁边捂嘴偷笑。
凌夕微笑看着她,温言道:“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晚晴的脸更红了,半晌道:“清远山这个季节,有什么花开的繁盛?”
凌夕闻言,微微一笑,对丫鬟道:“你们回去吧,我和少夫人去花园走走。”
清远仙府的花园和灵山相比别有风情,因凌夕娶亲又经过一番装点,身边没了丫鬟晚晴方自在了些。
晚晴一进花园,便被满目的姹紫嫣红吸引,凌夕跟在她身后指点介绍,带她四处观看,两人的腼腆拘谨一点点消失无踪……
半日后,凌夕温柔地对晚晴道:“累了吧,咱们回房休息……”说着轻轻握起晚晴的手,两人手挽手回了新房。
回到房中,丫鬟送上茶点,凌夕看丫鬟在场晚晴就不自在,像被人偷窥似的,便让她们都退下,自己倒了一杯茶递到晚晴手中。
他抬手摸摸晚晴的头发,眼含怜爱道:“你不用紧张,一切有我在!”
晚晴羞涩地点点头,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简直像在做梦。
别人都说清远公子为人很清冷,原来她还担心仓促结亲是不是他的本意,现在看来凌夕的深情不比自己少。
“那你要休息一会吗?”此时,晚晴说话已经放松许多。
凌夕眼神温柔,看着她笑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房中看书陪你。”
香炉散发出幽幽檀香气息,靠窗几案上玉瓶供养的鲜花吐露芳华,茶案摆着精美点心、精致茶具。
一位俊秀公子、一位靓丽佳人都手拿书卷,这是多么美好静谧的画卷!
不过,佳人的目光,好像更多落在公子身上……
凌夕气定神闲看着手中的《清静经》,晚晴眼神不时从书页飘到他身上,凌夕侧颜线条流畅、俊秀挺拔,在专注时仿佛更有魅力。
晚晴正看的入神,凌夕微微抬头好像要往她这面转身,害羞心慌的她忙伸手去拿茶杯,想掩饰一下尴尬,慌忙中一抖茶水洒在了手上。
凌夕转头早已看见,放下手中的书卷,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握起晚晴纤纤玉手,小心细致地替她擦拭。
想起昨夜洞房凌夕的百般体贴、万般柔情,晚晴不觉脸又红了,初经人事的害羞与兴奋让她几乎一夜无眠。
花烛尚未燃尽,晚晴注视着身旁沉睡中的凌夕,看他身形俊美、容貌昳丽,想到这是要相伴一生的夫君,心底便涌起万千柔情。
定定神,晚晴问道:“……你方才看了什么……?”
凌夕放下手帕,依然握着晚晴的手,嘴角含笑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晚晴读书虽不如凌夕多,但也明白这不是那书中的东西,知道凌夕是在逗她,又不好意思又有些气恼,便要抽回手去。
谁知凌夕的手力虽然温柔,但仍牢牢把她扣住,微笑道:“这就生气了?”轻轻拉过晚晴吻了一下额头。
凌夕俯首贴近晚晴因羞涩而微红的脸颊,两人长长的眼睫几乎碰在一起,他轻声道:“晴儿,我真的很想你!”
随后在晚晴唇上轻轻一吻,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元夕灯谜会上,邀月阁主人交给他的那枝梅花檀香木簪。
凌夕眼含笑意,轻轻为晚晴插入发髻,低声道:“你那彩灯所题词的下阙是‘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是不是?”
晚晴羞的满脸绯红,在凌夕胸口捶了一下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当初看上去波澜不惊的,我还以为是自己……”
凌夕轻声笑了,这一笑真似朗月入怀,他顺势将晚晴深深抱入怀中。
闭目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晚晴内心满满的幸福与满足,开口轻轻叫了一声“凌夕!”
灵山修真盛会后,清远宗主回程不久,便收到灵山宗主急讯,信中告知暮沉返回虎溪山,便派人正式提亲。
修真盛会后,灵山宗主对凌夕很青睐,飞书询问清远宗主心意,清远宗主也看出两个年轻人情愫暗生。
虎溪世家毕竟势力强盛,近几年对其他世家不时挑衅试探,各家也早已起了戒备之心,如果现在因此事开罪虎溪世家,恐怕招祸。
但又看灵山宗主爱女心切,且灵山也是名门正派,多方权衡,清远宗主唤来凌夕。
凌夕还以为父亲有什么事要嘱咐,清远宗主沉吟一下道:“收到灵山宗主飞书,暮沉回虎溪山后,已派人向灵山提亲了,要娶晚晴。”
一惊之下,凌夕脱口而出,“晚晴小姐不能嫁给暮沉!”
清远宗主道:“虎溪世家这次是志在必得。”
凌夕一向淡然的面色起了波澜,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义愤,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邀月阁那半阙词,已点破了他内心的多情,灵山花园翻飞轻盈的身姿、修真盛会反驳暮沉的傲骨,已在他心中萦绕许久。
但这情思刚刚种下,却突然要被连根拔起……
清远宗主没有再说话,只将来信递与他,凌夕看完信后沉吟片刻,随后目光坚定对父亲道:“晚晴,我要娶她!”
自从订下婚约,凌夕就没有一日不在思念和担忧,待晚晴平安到达才一颗心放下。
洞房中揭开盖头的一瞬,感觉就像做梦一般,他要好好呵护自己梦寐以求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