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茶园,一位翩翩公子从皎皎月色中走来,身着象牙白广袖缎裳,外罩星蓝色刺绣轻纱长袍,他今日腰间没有佩剑,阵阵清风吹动轻纱外袍,嫦娥仙子此刻若是瞰见,也会被扰乱几分心绪!
十余日不见,梅莹看上去憔悴不少,见凌夕果真来了,不觉眼中有些湿润,努力忍住,方迎上前去。
今夜,茶案设在了院中桂花树下,一轮明月相映,阵阵桂花香气袭来,凌夕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梅莹奉上的茶盏,颔首致谢,两人在这月色中沉默着。
“姑娘家在何方?家中还有何人?”凌夕问道,语气中少了些清冷。
梅莹一愣,眼眶有些红了,在夜色中应该也看不分明,相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凌夕问起她的身世。
“我自小便跟了师傅,书画便她教导的,家人我也不记得了……”
凌夕好像隐隐叹了口气,“以姑娘的样貌与才情,身不由己,许是有自己的难处吧!”
梅莹一愣,不待她开口,凌夕换了语气,笑道:“今夜中秋,茶与月都有了,画待会便送到。”
不多时,有人带着一个小伙计走了过来,那小伙计怀里抱着一副画卷,来到凌夕与梅莹跟前,双手向凌夕递上那副画卷,凌夕嘴角含笑道,“你们东家这么快便装裱好了!”
梅莹好奇地展开画卷,正是当日凌夕那扇面所绘的红梅图,旁边题着两行字:“梅花不肯傍春光,自向深冬著艳阳。”
小伙计恭恭敬敬地对凌夕道:“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凌夕看了小伙计一眼,道:“很好,今日中秋,你也去里面吃块月饼,喝杯茶吧。”
闻言,梅莹赶忙安排人将他带进去,嘱咐好生招呼。看小伙计进了茶园,凌夕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随即抬手拿起茶盏……
阿林跟着“天外天”的伙计进了后面茶室,待伙计端上茶水、点心与各色水果,阿林甩开腮帮子,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不多时,桌上的茶点就所剩无几,看的“天外天”的伙计目瞪口呆,因为他是替凌夕公子来送东西,这伙计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硬着头皮道:“你吃够了?还要上一点东西吗?”
阿林抚着肚皮,打着嗝道:“多谢多谢,吃不下了。”
“你还能吃得下才怪!”那伙计腹诽道。
突然,阿林蹲在地上叫了起来,我肚子疼,哪里有茅房,赶紧的,我不行了。
伙计一脸黑线,急急忙忙给他指了方向,让阿林自己去了,便离开去做事。
阿林在茶园里往东北角走了一段,转头从树荫下往西北角折去,悄悄摸近那几间屋子。
今夜,因邀请凌夕前来,园主特意早早闭园,此时茶园中并无太多人走动。
这“天外天”茶园修建也下了番功夫,亭台、茶座设计巧妙,树木花草繁盛,阿林俯下身,不多时,便来到那几间不起眼的屋子外面。
他观察了一下,发现窗户都是紧闭着,透不出一丝光亮,又细细摸索半日,忽听屋内有人说话,“聚魂珠已经采到了九颗,再有一颗我们便能复命了。”另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听得阿林汗毛都立了起来。只听那人压低声音道:“不就等外面坐的那人了,到时便是十全十美!”
“哈哈哈……”两人低声笑了起来,此时,那轮明月已上中天,阿林感觉一股寒意从头顶直冲脚底。
回到茶室,等在这里的伙计看阿林脸色发白,奇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阿林用袖子擦擦嘴角的点心碎末,看了一眼伙计道:“你拉两泡稀屎,也会这样……”
伙计:“……”
桂花树下,凌夕与梅莹正说着清远山附近的风景,余光瞥见阿林向茶园外走去,心下方安稳许多。
“姑娘上次说起,‘天外天’泡茶所用之水取自山中,不知是哪座山,有如此好水。”
梅莹闻言,神色中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却没有逃过凌夕的眼睛。
“‘天外天’所用之水取自桃溪山,据说景色秀丽,尤其是山下那条桃溪,听说春日里桃花花瓣飘满溪水,甚是漂亮。”梅莹叹道,“可惜,我孤身一人,也不敢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三日后,我陪姑娘去一趟如何?”
“真的!”梅莹先惊后喜,最终又有些犹豫。
凌夕微微一笑,“如果姑娘觉得不方便,也无妨。”
“没有……那就……有劳公子了。”
“对了,麻烦姑娘请过园主,我这里还有事相商。”凌夕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一时,那园主殷勤地跑了过来,忙着道:“凌夕公子有何吩咐?”
凌夕嘴角含笑,“我那堂弟听我今日来了‘天外天’,可是又耐不住了,明日十六,月亮也是极好的,他要包下你们这里,请友人赏月,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园主眉开眼笑,满口答应,“清远世家的公子包场,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些预定过位子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说的。”
阿林离开“天外天”,失魂落魄地走着,忽然街角一人将他抓住,拉进巷子——是明煦,他已带人在此久候,生怕“天外天”有什么异常。
明煦看阿林呆呆的,吓了一跳,问话也不回答,看阿林已经从里面出来,想来凌夕也不会有事,留下侍从继续监视,他先带着阿林返回山上那个院落。
晚晴已在此等了许久,桌上摆的月饼、点心茶果一样未动。忽听院中有动静,紧接着明煦几乎是提着阿林进了屋子。
待看到晚晴,阿林方哭了出来,“公子,他们要害凌夕公子……”
晚晴与明煦大惊失色,安抚阿林,要他慢慢道来。听阿林讲完,两人都如坠深冰,面色冷峻。
这时,院外传来马蹄声——凌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