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把完脉,很快就站起身,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盯着赵明海看。
赵明海被她看得有点怂:“”
反倒是之前砸玻璃窗的那个粗鲁汉子憋不住了,伸手去攥她的肩膀,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骂:“你看出什么劳什子花样没有?没有就怪我们不客气,像你这种贱”
云染头也没回,扬起手肘精准地重击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就在对方产生晕眩而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的一瞬间,她抓住他的手臂,直接来了一个漂亮而又流畅的过肩摔。
那个粗鲁汉子十分强壮,身高足足比云染高了半个头,身形更有两个云染这么宽,当他被摔在大理石地砖上,就连大家脚下的地面都震了一震。
云染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埃,说话的语气还是漫不经心:“以后不要站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我会应激过度的。”
系统:这装b水平,系统给满分,不怕你骄傲!
现在整个场面都被云染在瞬息之间震住了,根本不需要什么保安来救场。她一个人足矣。
再者,她刚才拳打比自己强壮许多的成年男人,根本没有任何多余花哨的动作,但就是流畅好看得不像话。
云染对系统的吐槽充耳不闻,漫不经心道:“时间差不多了。”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时间差不多?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话音刚落,只见赵明海脸色一变,整个人猛地从原地蹦跶了起来,那身姿矫健,一点都看不出任何虚弱的痕迹。
只是他这一回,脸色是真的有点发白了。他用力推挤开人群,狂奔向走廊的另一头。
众人更是莫名其妙。
刚才还急着找那在医院打工的小姑娘的麻烦,现在怎么又突然跑了,还跑得贼快贼有劲,一眨眼连影子都没了。
很快,众人的疑惑就由云染给出了标准答案。
“他急着上厕所,所以跑了,不过也能看出来他身体没什么问题。”
众人轰得一声笑开了花。
还有人打趣道:“原来是人有三急,憋不住了,可见当医闹还没上厕所要紧!”
“这里不还剩下一个同伙吗?喂,你兄弟去上厕所了,你不过去陪他吗?”
“这种地痞流氓早就应该狠狠治他们一顿了!”
赵明海的同伙见大势已去,他就是留在这里,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就忍着身上的疼痛,偷偷溜走了。
毕竟“受害人”赵明海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狂奔了一遍,一看就是身体倍儿棒,这中药肯定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也是太补了,补得他动如疯兔。
而这个时候,保安们才全副武装地跑过来,一看地上还有一副没人要的担架,取药口的玻璃窗被敲碎了,但是肇事者早就不在了。
保安们:“?”
他们这是错过了什么?
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群众自然就散开了。
云染找来扫把,开始清扫那些碎玻璃,免得不慎扎伤病人。
罗溪本来想走的。
反正云染的事本来就跟她无关,她也不想多管闲事惹人厌烦,不过是看不过有人在医院故意闹事罢了。
但是她刚迈开步子,就又犹豫地停了下来,满脸挣扎地回头去看云染。
她现在脑子里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赶紧走吧,别理睬这家伙,谁知道她惹来的麻烦会不会牵连到她”,另外一种则是“就问她一句话罢了,问问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她还不能问个问题吗”。
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罗溪咬咬牙,又回过身,大步走到云染面前,压低声音说:“你刚才给那个男的吃了什么东西?”
云染把碎玻璃渣倒进垃圾袋里,闻言歪了歪脑袋:“嗯?”
竟然还敢装无辜!
“你别装傻,”罗溪看到她这种欠揍的表情,就手痒脚痒,浑身都痒,只想揍她,“我刚才都看见了,你给他吃了一个药丸,你胆子也太大了,随随便便拿药房里的药给他吃!”
云染轻笑了一声:“我没拿药房的药给他。合理损耗,然后用多出来的药材自己配的。”
罗溪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看:“”
合理损耗,她当然懂。
中药房里的药材在炮制药丸药膏的过程中,都会有一定的损耗。再是经验丰富的药剂师,也会出现失误,在一定可控范围内的损耗,就叫合理损耗。
她当初也在药房实习过,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全身都弥漫着一股药臭味,能不出错都算很好了,哪里还能利用合理损耗钻空子?
就算是有工作经验的药剂师,也没这么多材料能多出来,再用来自己做实验。
云染又道:“刚才那个就只是便秘药,吃不坏,就是药量有点重,效果有点好过头了。”
罗溪的大脑中飞快掠过无数念头。
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她可以去举报她。
不管是不是在合理损耗的范围内,反正云染就是利用了医院的规则钻了空子,用来研究她那什么便秘药,就是违反医院的规则。
不管走到哪里,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跟她怎么规避规则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个念头则是,她要跟云染合作。
云染是她目前为止,所见到的智商最高、在中医方面功底最扎实的人,甚至还能甩他们这些了四年中医的本科生一条街。
罗溪家里就有制药厂背景,姑父一直让她去厂里工作。可是靠亲戚关系,总不如自己努力打拼,她就拒绝了姑父的好意。
云染手上那自制的便秘药,效果好不好,她亲眼所见,如果把她的药推荐给姑父的厂子
罗溪打定主意,遂问道:“你刚才那种药,还有多吗?给我两颗。”
云染闻言,有点诧异地上下扫了她两眼,就只分给了她一颗:“你的话,一颗就够用了。”
罗溪:“”
敢情她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有便秘,都需要吃她的药吗?!
罗溪磨牙道:“不是我自己吃的,我找人实验一下药效,我姑父是开药厂的。”
云染秒懂,立刻把口袋里的药丸连带着纸包一起给她:“还有七颗,都给你了。”
罗溪见她今天态度尚可,心里也舒坦许多,把包着药丸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揣在口袋里,抬了抬下巴:“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会尽早给你消息。”
“罗老板,”云染道,“以后我就靠你多多提携。”
明明她说的就是一句很客套的话。
可被她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出来,连语调都没有任何起伏,一点都听不出她有任何感激之情。
反而还很像在嘲笑她。
罗溪把一口小白牙都要磨碎了:“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没有嘲讽你,我是很认真的。”云染真诚地表示,“我家人还等着用钱换肾。罗老板,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罗溪:“”
罗溪扭头就走:“有病吧!”
她再次伸手到白大褂的口袋里,摸了摸那包中药丸,还把纸包往口袋深处又压了一下。
她有家人住院,还需要换肾,那就是尿毒症了。
肾衰竭那种病,都是没办法彻底治愈的,就算换了肾,最后也只能再延长十年年的寿命,终生都要排异。
实在有点惨。
她懒得再跟她计较态度问题了。
罗溪说话算数,当晚就去了姑父家里,向他推荐云染的特制药。
结果第二天,她请了假,根本没来实习。
同一个中医学院的实习生都惊呆了:罗溪一直都是那种比你聪明还比你更刻苦的女生,俗称“别人家的孩子”。
那种小病小痛,她从来都不请假,坚持在实习的岗位上。就算是发烧,她等温度退了,还能继续回来工作。
实习生们一直都在背后喊她“钢筋铁骨女劳模”。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热爱医生这个职业,只要还能走得动路,让她请假休息是不可能的,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事儿妈系统忍不住跟云染卦:他们都在说,罗溪怎么可能请假,她就是站不起来了都要爬到医院来上班。你说,是不是因为吃了你做的药,她就吃坏肚子了?就跟那个赵明海一样?
昨天,云染赶走了赵明海及其同伙之后,她就若无其事地回药房继续工作了。
药剂师们都开玩笑说,有云染在,以后再有医闹来捣乱,他们也不怕。
等到云染做完手头上的活,去洗手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明海扶着墙从男厕所里出来。
他们两人就这样在厕所门口狭路相逢。
他到医院的时候,红光满面,那气色别提有多好,一看就是酒足饭饱,这才想起云染这个人,顺便来找她的茬的。
可是现在,他面色发白,双腿发抖,这回可真的有点虚。
云染抱着手臂,眼尾微挑,斜睨了他一眼,问道:“你要不要去挂个号,检查一下,再去闹一闹?”
赵明海早就在心里问候她父母一百十遍,可嘴上却不敢骂得太凶:“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等着,要是我有什么好歹,你就摊上事了!”
云染冷笑一声。
赵明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太邪门了。而且手段还很奇葩。
他挺直了腰板,用力掰着自己的手指,指关节发出了咔擦咔擦的脆响,做出一副蛮横的模样:“你给老子等着,小心老子叫上兄弟们来修理你!”
“你还想叫人来修理我?”云染挑眉,“你是小学女生吗,受了欺负就哭天抢地找人来帮忙,丢不丢脸?”
赵明海:“”
“对了,刚才你同伴替你受罪,被我揍了。”云染又道,“有难同当,你也该被我揍一次才公平。”
系统:嘿嘿,主人是否需要系统提供特殊服务?只要两个能量点!两个能量点,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包君满意!
对于云染来说,她现在能量点充足。能量点多两个少两个根本没任何区别。
云染:“行,就给我一个特殊服务!”
她一步一步直直地走向赵明海。赵明海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可是他本来就站在墙边,后背一下子贴在了墙面上,看上去就像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可怜兔子。
如果这只“兔子”的年纪和体型能更加合理一点,大概还真能引起不知情路人的同情心。
当他的后背贴到了冰冷的墙面,他猛然又醒悟过来:他为什么要害怕?
他凭什么要怕她?
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
男人跟女人的力量本来就相差悬殊,再加上年龄差距和体力差距,他为什么要怕她?
上一次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是因为他喝醉了,手脚本就不稳,又被她从背后偷袭在先。
现在是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医院,他们还面对面,偷袭是不可能的,她身上也没有带任何凶器。
赵明海想到这里,就有了底气,有了这源源不断的勇气加持,腿也不抖了,说话也不发虚了,还朝云染逼近了一步:“老子不爱打女人,但是对你例外!”
云染轻嗤了一声,回应:“我也不爱欺负小学女生,但是你超龄了,也算例外。”
赵明海:“”说不过,还不如就直接动手!
可他的拳头才刚抬起来,就觉得腹部一痛。
开始只是正常的疼痛,后来这疼痛却如燎原大伙,呼得一样迎风而起,迅猛地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手脚还不停地抽搐。
云染看着倒地抽搐就差口吐白沫的赵明海,担忧地问:“他不会有事吧?”
系统这“特殊服务”的效果未免也太强了。
她现在这么穷,就算打人都不敢下手太重,或者往薄弱部位招呼,万一打坏了,她还得赔对方医药费和误工费。她可是赔不起的。
系统拍着并不存在的小胸脯,骄傲地表示:没关系,不会有事,就是把他的痛觉放大了三十倍而已。其实他连块皮都没擦破。
“你们这是在干嘛?”
急诊室就在附近。
一个急诊的医生跑出来上厕所,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而恰好,赵明海在这个时候终于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开始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叫得那一个凄惨,简直就像被狂风暴雨摧残得凄凉零落的小菊花。
云染:“有这么痛吗?”
系统:大概就跟一边来大姨妈一边生孩子那样痛吧?
那还真是挺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