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心里用祖安文豪的绝技把江家祖宗都骂遍了,却不敢在云染的脑子里直接骂出声。
一旦骂得太难听,云染就会起疑。
云染起疑就等于它所说过的、或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谎言全部都有可能被识破,就等于它出卖江砚殊的秘密,就等于它会被江砚殊格式化的同时云染很可能也根本不会救它
这一系列逻辑分析下来,它决定暂时忍耐。
贼船什么的,上了就上了,反正也不着急下来。
云染思考了片刻,问道:“那你要不要今天跟我一道过生日?虽然已经过了,不过再补过一个也可以吧?”
江砚殊笑着嗯了一声,又悠然道:“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人给我过生日。我就怕过完这次,会对这个日子有更多不切实际的期待了。”
云染原本设想的生日场景很简单,就是一起把蛋糕吃了,然后就算过完了。
但等她走进医院病房,就发觉这很不对!
因为病房里太挤了,里面的人就一直从病房里挤到了走廊上。
当她跟江砚殊一起出现在病房外面,站在走廊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着他们。
教物理的小孙老师率先打破沉默:“云染,你来了,生日快乐!”
她身边还站着一堆云染的同班同学,有男生也有女生,他们都围上来,七嘴舌地问:“云染,前几天班级聚会你怎么没来呢?”
“是啊,我们去唱歌了,就等你一个人,结果等到半夜都没见到你,只好散了”
“今年我们班考得超级好的,过两天学校还要给我们办庆功宴,你一定要来呀!”
还有人发现了站在一旁甘愿当绿叶配衬的江砚殊,好奇道:“诶,江砚殊你也来了不过你跟云染是半路碰上的吗?居然还是一起过来的。”
云染:“嗯。”
江砚殊瞟了云染一眼,也只是笑笑,表示默认。
“那还真是巧。对了,江砚殊你去了京城哪所中学?”同学们对于云染的兴趣很快又转移了,“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江砚殊很有耐心地回答:“四中,打算考燕大。”
“哦,燕大啊”
能在四中书,就会有很强的地域优势。
保送或者提前批招生的机会很多,就算考不上燕大,也能考个别的好学校,可不像他们,只能千军万马挤一根狭窄的独木桥。
唉,这可是从一出生就拉开的差距啊
病房里。
班主任一直拉着外婆,跟她介绍自己班上今年的高考情况。
同样的话,他对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已经重复过不下三十次,现在他的妻女都不理他了,只要他一开口,就会立刻打断他,不给他阐述的机会。
可是不说,他心里憋得慌,非要找一个人来倾诉一下自己内心的狂喜:“老人家,我跟你说,今年我带的这个班,除了云染是全省理科状元之外,别的同学也都发挥得很出色,比我预计的还要好得多!”
“真的,这都多亏了你家云染做的考点笔记啊!她预测的题型百分百都考到了,而且她还不藏私,全部都给了同学,也就象征性地收了一杯奶茶的钱!”
一杯奶茶的钱,换高考成绩往上抬十分二十分,甚至更多,简直太值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知识就是无价的!
外婆听了半晌,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点:“等等,林老师,你的意思是,我家阿染在卖笔记给她同学?还要一份卖十几块?!”
她本来就奇怪为什么她能在短时间内就筹集到一笔钱,还总是安慰她说,让她不要担心钱,她有很多办法能赚到钱。
原来就是这种赚钱方法?
“不是的啦,外婆!”庄园园立马补充上一句,“云染染早就把钱还给我们了,她根本就没收钱,而且她帮我讲了这么多例题,连一块牛肉干都没拿我的。”
“后来是退还了,不过之前收的可是真金白银,可能是她拿了这么多奖学金,看不上这点小钱了吧?”宋昭敏酸溜溜道。
“讨论这种问题,总该让我这个当事人解释一句吧。”门口突然传来了云染的声音。
她很冷漠说:“那个时候连饭都吃不起了,只能出此下策。我很感谢大家给我无息贷款,投资我完高中。”
宋昭敏顿时哑巴了,她动了动唇,有心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庄园园鼓掌:“你的意思是,我竟敢还投资出了一个超级大学霸?”
其实跟她想法一致的同学还有很多。
染都亲口承认了,当时她就快要吃不起饭了,大家给她投资,虽然没有贷款利息,可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就像跟玩养成游戏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开局时候是个属性稀烂的穷光蛋,但是这个穷光蛋很快就逆袭崛起,最后还成为了人生赢家。
大家都能得到成就感,与有荣焉。
至于宋昭敏,非但没有人附和认同,大家都还觉得她酸得厉害。
这得有多妒忌云染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要知道她可也是按照云染的考点笔记在复习的,当初还没给钱,这次考得比平时都还要好一点,结果一搁下碗就张口骂种粮食的人,她可真能耐。
就连班主任也皱眉道:“刚才是我没说清楚,云染后来都把钱还回去的,一块钱都没拿。学校的奖学金本就是专门给全国物理竞赛得奖的人,都是每年校友捐赠的款子,这么多年就只有云染能拿,这是她凭本事的,宋昭敏,你也不要太过分!”
班主任这句话,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对着宋昭敏扇了两耳光,她的脸颊都是火辣辣的。
她连一句话都不敢说,闷头就走。
反正这个时候,就算她走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今天大家围绕的话题,还有众星捧月的人就只有云染。
她听这个名字听得都快要耳朵起茧了,厌烦得要命,也厌恶得要命。
当她一口气跑出医院大门,正看见自己的亲姐姐带领着她那群臭名昭著的不良少女团聚在大街上。
她们人手一杯冰奶茶,不知道在聊什么,甚至连她经过她们身边都没注意到。
“小妹?”宋西敏一转头,正看见妹妹匆忙的身影,忙把她叫住,“你来医院干嘛?该不是老爹生病了吧?”
宋昭敏停下脚步,不耐烦道:“没有,他身体好得很,哪会生病!”
“那你跑医院干嘛?”宋西敏恍然大悟,“你也是去探病的吗?不是去看云染的外婆吧?”
又是云染!
她光是听这个名字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管你什么事啊?”宋昭敏怒气冲冲,“我们班在医院给她温暖。她外婆得了尿毒症,这都是绝症了,估计活不了多少年了!”
众位不良少女们:“她外婆的病这么严重?”
这么严重,云染以前可都没说过啊。
宋西敏伸长手臂,抓住了宋昭敏的衣领,把她像捉小鸡一般地抓到了身边,很仔细地问:“尿毒症?你确定?喂,你们都听见了吧,赶紧回家问问亲戚,有没有人是在医院工作的,这尿毒症到底该怎么治啊?”
“我家就有亲戚在省城的大医院当行政人员,我晚上就让爸妈打电话去问!”
“我刚上网查了一下,说是要换肾呢”
宋西敏眉头皱得更紧:“换肾?怎么换?”
宋昭敏本来就看不起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姐姐还有那些跟她狼狈为奸的不良少女团,现在听到她们那些魔幻般的对话,她都觉得不好了。
她大声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只知道云染云染云染,她外婆得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要你们多事?!”
怎么全世界都在围着她转?
凭什么?
“敏姐,你这妹妹好像很嫉妒人家云姐唉,她们不是同班同学吗?”
“你又叫错了啊,什么云姐,不是说好了要叫云哥的嘛!”
宋西敏皱着眉数落妹妹:“你也真是的,干什么非要嫉妒云染啊?你这目标就没找准。她是凭自己真本事考的状元,也是凭自己真本事赚的钱。人家根本就跟你不是一类人,你就算嫉妒死了,那也没用。”
她摆了摆手,懒得再理会表情扭曲的妹妹,反而跟自己的小姐妹商量:“要不我们还是明天再去看她外婆吧?都是云栖中学的学生,我们过去露脸好像也不太好?”
宋昭敏都快要被她们弄疯了:“你们也是去看她的?!”
要知道她的姐姐,天不怕地不怕,只会给家里招来麻烦,现在居然还会考虑自己会不会给云染惹麻烦?
她都快要不认识她了!
医院的食堂阿姨果然说话算话,亲自把还冒着热气的蒸蛋糕送到病房。
云染拆开那盒细彩色蜡烛,一根一根地往蛋糕上插蜡烛,可是当她插到第十五根的时候,就插不下了。
她凝滞了三秒钟,若无其事地说:“少三根蜡烛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庄园园等女生立刻吐槽:“你觉得自己少三岁也没关系吗?”
云染拿出打火机,很快就把一排蜡烛都点亮了,然后说:“嗯,据说吹蜡烛的时候顺便要许愿今天也算是江砚殊的生日,要不你先许个愿?”
众女生再次:“”
只要是女生,就一定知道江砚殊的生日,可是他的生日明明是在冬天啊!
现在都夏天了他过的是哪门子生日?
江砚殊微微笑道:“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永远快乐。你的愿望呢?”
“以后能多一点灵感吧。”
反正她是不指望灵感这种东西能时常降临在她身上,偶尔能有一点就很好了。
至于别的,比如带外婆看病,洗白原主留下的黑锅最后走上人生巅峰,都不算愿望,因为她会亲手去实现它们。
“可是生日愿望哪有这样直接说出来的?说出来了就不灵了,”庄园园道,“云染再重新许一个啦。”
云染闭上眼,许愿,然后吹蜡烛。
站在角落的那根蜡烛位置有点偏,她这一口气吹过去,火苗只是摇曳了几下,并没有熄灭。
而这个时候,江砚殊也弯腰,一口把那根死不瞑目的蜡烛吹灭。
他微笑道:“好了,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庄园园站得近,一眼就看见了江砚殊的小动作,忍不住捂住脸,心里有个小人正在欢快地转圈圈:她脑公魅力无限,就连江砚殊都沉沦,她的情敌真的好多嘤嘤嘤
因为蛋糕太一人一块是做不到的,最后变成了每个人撕一小块,就算吃到蛋糕了。
可能由于蛋糕小而人多,明明就是最普通的那种蒸蛋糕,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还觉得不够吃。
眼见外面的天色突然又变得暗沉,班主任大手一挥:“好了,大家都散了,回家去吧,别打扰云染外婆休息了!”
虽然已经毕业了,但班主任的威信还在,他一发号施令,大家都笑着结伴离开。
病房里也很快空了下来。
江砚殊也随大流离开,出门前还望了云染一眼,无声地说:“我等下在楼下等你。”
听着走廊上的欢声笑语逐渐远去,云染背对着窗户,站在病床边上,导致她的眉目在窗外那片阴云之下并看不清晰:“外婆,我想过了,其实”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老人就先打断了她。
“你也长大了,难免会有自己的想法,你要是觉得那样好,那就直接去做,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外婆轻声道,“也不要管我的想法。你妈妈到底还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不认她。”
云染本来还想在嘴上对老人妥协的。
毕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到时候真正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外婆都这么说了,她反而无言以对。
“哦,我知道了”
“你妈妈从小就心气高,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而你爸唉,当初我跟你外公是坚决反对他们结婚的,但是她硬是不听,觉得跟着你爸就会有盼头。其实离婚了也好对了,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云染:“嗯,这个”
这件事,又有点那么一点复杂了。她之前说要跟渣妈苏锦素断绝往来,已经让外婆不太能接受了,可如果说她亲手把渣爹送进去蹲大牢呢?
老人这血压都得瞬间飙升了吧?
于是她换了一个中性一点的说法:“据说他在城里犯了法,判了无期。”
外婆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叹息道:“苦命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的女儿苏锦素,还是说外孙女云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