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本来想直接拒绝,把渣妈隔绝在外,不给她接触外婆的机会。外婆就越不容易对渣妈心软。
但是考虑到她开学会有一段十几天的封闭式军训,似乎也只能妥协。
学校已经为她开了许多特例了,要是为她连军训的规则都破坏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记得阿染过几天就要军训了吧,燕大每年军训都是封闭式管理,要去京郊的军营里军训。”苏锦素温温柔柔地开口,“就算请了护工,总也有疏忽的时候,哪有自家照顾得妥帖?”
她之前都没来探病,就是知道云染看到她,一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还不如赶着这个日子,恰到好处地提出把母亲接回家照顾的想法,这个时候,云染绝不可能反对。
苏锦素:“阿染,你说对不对呀?”
云染:“对。”
程轩拊掌笑道:“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订在明天吧,明天下午,我来接你们,顺便还能回家吃顿饭。”
云染:“嗯。”
虽然有点说不清道不清的憋屈,但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她当然会选最优的解决方案。
“对了,阿染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等你军训完了,就办个走回家住吧?你跟维西也是认识的,年纪相当,两个人一定有很有话聊。”
系统冒出来来,幽幽地吐槽:你让一个正经科学家和一个智商只有中等偏下的小女孩聊天?你这是在坑自己的亲生女儿吧?
云染不用动脑就能全方位秒杀她了。
云染忽然叹了口气:“燕大一位退休老教授把自己的教工宿舍让给我住,我已经搬进去了,教工宿舍离学校也近,很方便。”
“哦,教工宿舍倒是不错的,别的不说,就是安全。”程轩颇有兴致地问,“我看过你之前在节目上调香,你还有自己的实验室,教工宿舍这点地方,怕是伸展不开手脚吧?”
“是,不过我暂时没精力再做一个实验室了。”
教工宿舍实在太要是搭一个跟鹭湖村一模一样的实验室,她得耗费多少心血和时间?
最后还会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再说她最近没有收入,存款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实在也没这个实力再复制一个实验室出来。
程轩就等着她这句话,笑道:“其实叔叔家里房子就很大,还能整理出两三个空房间给你当实验室用,考虑一下?”
云染刚想拒绝,就见程轩一挥手,又补上一句:“叔叔虽然只做了点小生意,可是这点人脉还是有的,我知道调香需要冷压机,蒸馏蒸汽机,这些机器我都有门路买到,价格也低。”
“我不觉得我会需”
“阿染,”苏锦素立刻截住了她的话头,“你不是想考调香师的证书吗?下半年就要开考了,别的报考的人大多都工作好几年了,平时就在接触这些机器啊精油啊,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去考?”
她开始就什么都没有,不是还调制出破茧了吗?
更何况,调香师这种职业,天赋比努力更加重要,几台机器根本无法阻止她。
外婆一锤定音:“阿染,我还是住到你阿姨那边家里去吧,这样你也能安心军训。等我身体好一点了,就回老家。这老胳膊老腿,也没到残废的地步,你不用担心。”
程轩很会做人,立刻接上话茬:“妈,你这是不想看到我们吗?我们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够贴心,您尽管说出来,我们改!”
苏锦素也附和:“是啊,老程人很好的,你就放宽心住着吧!”
翌日下午,程轩就依约来接外婆出院。
他甚至还让秘书订了一束鲜花,一个蛋糕,一副兴致冲冲准备把今天这个普通日子当成生日过的样子。
系统:学学人家吧,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放得下身段,曲线救国,你老是板着一张脸,一点都不亲切。
云染打包好外婆的行李,反驳道:“如果我把他家公司整垮了,你觉得他还会这么亲切?”
那你倒是把人家的公司弄垮啊,这一点都不难!
云染:“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系统发现,你每次说不过我的时候就会让我闭嘴,要不给我一个禁言套餐,你怎么能这么坏呢?
她给了系统一个屏蔽加禁言。
云染小心地背着外婆,手臂上还挂着一个行李包,慢慢往住院区外面走。
程轩没有找到停车位,只能让司机把车堵在住院楼门口,一手捧着鲜花,一边接电话,他一见云染出现,匆忙交代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阿染,来,我来背你外婆。”
云染不信任地看着他这一身整整齐齐的西装革履:“不用,我背得更稳。”
外婆伤口还没好彻底,随便一点颠簸都会扯到创口,看上去她走得很慢很辛苦,其实是为了减少震感。
再说她很可能力气比程轩还大,双手比他还稳。看看程轩那张虚胖的脸还有跟脸互相呼应的啤酒肚,她就觉得他很虚弱。
程轩没想到会被她拒绝,又殷勤道:“那我帮你拿行李?”
“行李里面就只有衣物,一点都不重。”
程轩:“”
这女孩子是不是防备心也太强了点?
他想帮忙,但是插不上手,就只能跑去帮她开车门,这回云染没有拒绝,动作轻柔地把外婆从背着转为抱着,再小心地抱进车后座。
云染也准备钻进车后座,突然听见背后响起了一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
她下意识一回头,正看见江砚殊拉开车门,从驾驶位出来,笑意盈盈地问:“去哪?我送你啊。”
程轩呆了一下,第一眼觉得江砚殊太眼熟,第二眼就认出了这位江家太子爷传说中被赶出家门,身上没有一张银行卡能用的落魄公子。
当然,他现在看上去意气风发,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落魄感。
同样的西装衬衫穿在普通男人身上,不是像卖保险就像买房子,可是穿在他身上就能妥帖地勾勒出他的宽肩和长腿,把普通的衣服穿出了不普通的感觉。
云染走到他面前,又朝程轩瞄了一眼,只见他一直站在车子外面,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她撇了一下子嘴角:“那是我妈的现任丈夫,今天去他们家里吃饭。”
“哦”江砚殊失落道,“可是你连外婆办了出院手续都不告诉我,难道我们的关系还不够吗?”
云染:“”
江砚殊又说:“我以为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才故意不告诉我,我也就配合地当不知道,想着准时来接你给你一个惊喜”
他那语气,既委屈又沮丧,就像一只快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咪。
云染:“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她真不是不告诉他,而是忘记了,她这几天又要陪床,又要整理学校租给她的教工宿舍,再说江砚殊自己也忙,整天神龙不见尾,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江砚殊立刻收起委屈的状态,恢复冷静:“嗯,你说。”
“我忘记了。”
江砚殊这回更是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你忘记了你连配制配置甜橙精油不能用蒸汽蒸馏法都记得,但是你就恰好忘记告诉我,外婆今天要出院?”
云染急忙敲系统:“你以前储存的那些剧本呢?赶紧给我找一个合适的出来!”
系统一声不吭,在静默了三秒钟后,突然向她的大脑里投放了几百张照片。
这些照片不是恶心的呕吐物,就是有人正在痛苦地呕吐
云染眼疾手快,再次将它屏蔽加禁言。
没有剧本,那就她自己上。
第一步,先夸好看,摸顺毛。
“因为,昨天跟你视频电话的时候,我发现你很好看,这让我把外婆的事暂时忘记了。”
第二步,陈述一下自己内心的心理轨迹,暗示自己忘记的真实原因很苦闷。
“其实我不想让外婆跟他们有太多牵扯,寄人篱下,还不如住在自己家里。但是我现在办不到,有点憋屈。”
江砚殊哦了一声,突然伸出手臂,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虽然夏天很闷,可是他身上还有柏树和鼠尾草的香气,让他的怀抱多了几分沁凉:“你以后可不要丢下我,不然我又要犯病了。”
程轩:“”
他还站在这里呢?
他们都看不见的吗?
就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江砚殊的嘴角正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试了半天,还是装可怜最后有用,虽然不能用得太频繁,但还是要隔三差五拿出来练习一下熟练度。
程轩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听上去就像突发咽炎:“江少爷,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一道来寒舍吃顿便饭?”
江应天虽然不准别人资助江家小少爷,不准借给他钱,可是又没禁止大家不能跟他来往。
请他吃顿饭应该也不算什么。
现在是江应天在收拾自家熊孩子,大家都是围观群众,看看就好了,要是凑上去欺负江砚殊,等时过境迁,江砚殊也回家了,就算江应天不计较,江砚殊难道就不记仇呢?
再过几年,等江家小少爷掌权了,谁曾经对他落井下石过,他还不趁机狠狠报复回去?
趁着他现在回不去江家,最为落魄的时候,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平时好端端的,他就连跟江家小少爷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可以吗?”江砚殊笑了一下,“那就谢谢叔叔了。”
云染坐了江砚殊的车。
程轩跟外婆坐在后座,一路上跟她闲聊:“妈,你知道刚才那个男孩是谁吗?”
外婆立刻回答:“是阿染的高中同学,还可能是我未来的外孙女婿。”
江砚殊跟着云染从菡城到了鹭湖村,又从鹭湖村一路陪到京城,对她这个老太婆无微不至照顾关怀,当然是冲着云染来的。
她虽然年纪大了,脑子也不怎么灵活,可是这点事还是能看出来的。
江砚殊可喜欢着她家阿染呢!
“那云染的将来可就有座大靠山了。妈你还不知道江家在京城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吧,要说江家排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云染真是好运气。
不过运气归运气,也是她自己有本事,才能把江家小少爷吃得死死的。
圈子里名媛多了去了,长得比她好看、性情比她温柔体、多才多艺的,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也没见他跟谁多说过一句话。
外婆愣了一下:“这么好的家世?这不行,我们招惹不起,还是算了吧。”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配不配的问题?要是我的女儿维西能跟江小少爷聊得来,我做梦都要笑醒!”
可惜他这个当父亲的非常清楚,就算不考虑门当户对的问题,以他家维西的脾气,估计很可能会跟人打起来。
这别说结亲家,就是结仇都有可能。
“他是独生子,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程轩转头看了一眼开车跟在后面的江砚殊,评价道,“江家的产业早在两代之前就打好基础了,只要能做得个守成之君,这辈子都无忧无虑。”
云染靠在副驾驶的位置,没多久,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这几天都陪着外婆,白天有护工帮忙,晚上就只剩她一个人,已经养成了随时随地都能睡觉,然后随时随地都能惊醒的好习惯。
趁着前面是红灯的时候,江砚殊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终于从禁言状态中解脱出来的系统阴恻恻道:我会告诉主人,你竟偷偷摸了她一下。
江砚殊嘴角微扬,又当着系统的面摸了第二下。
系统:我要告诉她你摸了两下!
江砚殊看了看前方跳动的倒计时牌,这个红灯的时间特别长,长到他都有点无聊,可以干点别的事情。
于是他往副驾驶靠了一下,光明正大地在云染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系统:我一定会告诉你,你竟然还亲
江砚殊听见它这句话,面不改色地侧过脸,吻了一下她的嘴唇:“那你告诉她啊,别客气。”
系统:
系统顿时陷入了复杂的运算当中,它到底是告诉好呢,还是不告诉好呢?
如果不告诉,云染就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不可能因为江砚殊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亲她而暴走如果告诉,云染要是更开心了怎么办?